第46章 駕馭
凱岩城。蘭尼斯特主堡。餐廳。
桌子上的肉食蔬菜和培根湯已經撤下去，僅留下了各式水果。
「養小鳥需要什麼？」泰溫大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凱馮。
「水和小米。」凱馮知道哥哥召喚他回來，定然有事情要他去做。
在凱馮面前，放了一個精美的小木盒，裏面是用上等絲綢包好的一雙筷子，中間用紅色絲線捆紮。
這是一雙凱馮還沒有學會使用但非常珍貴的筷子，因為珍貴，所以高貴。
「養狼呢？」
「給它肉。」
類似這樣的對話，並不是第一次。
但是泰溫會重複，凱馮也會認真回答。泰溫希望自己最忠誠最器重的大弟記住這些簡單的道理。
駕馭複雜的人和事物，最有效的，就是最簡單的方法和最簡單的道理。
「養惡狗呢？」
「給他骨頭。」
「對，所以對於你有大用的人，只要給他想要的，他就會為你所用，忠心耿耿。」
「是，大人。」
「獵狗桑鐸·克里岡最需要什麼？」
「榮譽，大人。」
「所以我給了他在王宮裏給瑟曦當貼身侍衛的機會。王后騎士，除了御林鐵衛，已經沒有比這更榮耀的虛名了。」
「是的，大人。」
「對於格雷果·克里岡的變化，你有什麼看法？」
「擔心，大人。」
「擔心什麼？」
「惡狗不能具有人的智慧。」
泰溫神情鐵板一塊，即使只有他和他的大弟在一起議事，他也從無笑容。他的身上，沒有一點人性的溫情。他就是鐵石心腸。
「惡狗具有智慧學識，能超過舊鎮的學城裏的大學士們么？」
「絕無可能！」
「七神的聖光會不會永遠的眷顧一個人。」
「不會，大人。但惡狗具有了智慧，總是令人覺得不安。」
「你想怎麼做？」
「我不知道。」
「惡狗變得更聰明一點並不可怕，只要他跟以前一樣聽話。」
「就怕狗變成了狼。」
「現在是和平時期，狗永遠無法變成狼。就算他不小心長成了狼，也是撕咬別人的狼，蘭尼斯特是永遠的獅子。」
「是，大人。」
「給這條惡狗想要的，他就永遠會是你的狗。」
「記住了，大人。」
「惡狗變成狼的確危險，但真正危險的是失去忠誠。不管你的部下是老鼠、貓、狗還是狼，或者其他的任何東西，忠誠永遠是第一位的。一旦你懷疑他的忠誠，就沒必要花時間去了解是否是自己搞錯了，宰了他就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是，大人。」
其實格雷果現在的實力小得可憐，根本不值得泰溫和凱馮鄭重其事的討論對待，但這就是泰溫和凱馮『私下』的風格，也是泰溫從十九歲掌管西境以來養成的規則一般的習慣。
任何西境有『異常』的人、事、物，不論大小，兩兄弟都會關起門來『展望』一遍未來的可能性，並明確一下惡化后的應付之道。
*
簡妮·維斯特林和格雷果·克里岡一起走進接待大廳的時候，所有恭迎的僕人、家族士兵、軍團百夫長、騎士、爵士等等都是眼睛一亮。
即使在格雷果這樣巨型的體型旁邊，簡妮的美貌和光彩也還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而加文伯爵的存在感被簡妮和格雷果完全給遮掩了，沒有人注意到衣着高貴的他，儘管他是和簡妮、格雷果一起走進大廳的。他就站在簡妮的身邊，簡妮的手還挽著加文伯爵的胳膊。
泰溫端坐於鋪着獅子皮毛的椅子上，他坐得筆直，臉色如鐵板，不怒自威。金黃色的絡腮鬍子，明亮的光頭，一身編織了金線的高貴的禮服，靴子上的紋飾同樣是金線織成。
民間有句俗語，泰溫公爵上廁所拉出來的垃圾都是黃金。
只不過當着泰溫的面開玩笑說出來這句流傳於民間的話的爵士，至今還被關在凱岩城的地下黑牢裏，他這一輩子，也別想再見到天上的太陽了。
大學士伯特，凱馮爵士站在泰溫椅子的兩邊。
大廳里的騎士、爵士不少，但沒有一人有坐。
泰溫坐着，其他人都得站着。
「加文伯爵！」泰溫說道。
「是，大人。」
加文伯爵連忙小跑上前，單膝下跪行封臣之禮。
簡妮也款款上前，在眾目睽睽下，在父親身邊也單膝下跪行封臣禮。
泰溫一動不動，接受加文和簡妮的致敬。
不苟言笑的泰溫令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壓抑。
格雷果挎劍站到了泰溫的右手邊。
「一路上還順利吧，加文伯爵。」
「很順利，公爵大人。」
泰溫公爵和加文伯爵的交談就此結束。
「簡妮，你真美麗。」
「謝謝大人讚美。」簡妮微微低頭，臉帶微笑，膝蓋微微彎曲，行屈膝禮。
「學士，明天放出渡鴉宣告全西境，我要收簡妮·維斯特林為養女，命令貴族們在三天內趕到凱岩城來。為了慶賀，凱岩城歡慶三天，三天後，全西境的貴族，爵士，都到七神聖堂來塗抹聖油，參與我的收養儀式。」
「是，大人。」
加文伯爵難以置信，一張臉因為激動而變紅。
他知道單是全西境貴族的賀禮，就足以讓維斯特林家族大豐收，家裏的那塊地，也沒必要賤賣給馬爾布蘭伯爵了。
加文伯爵萬萬想不到泰溫公爵如此重視收簡妮為養女，這是給維斯特林家族崛起的強大信號，也是家族獲得的至高榮耀。
簡妮·維斯特林難掩吃驚。
大廳里的人們同樣不敢相信，泰溫收一個養女而已，根本沒必要驚動整個西境。這不合情，也不合理。
簡妮和她的家族，在西境，還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
格雷果心中雪亮，泰溫公爵要藉此做幾件大事了：鹽，筷子與軍哨。
格雷果看向凱馮和大學士，看出兩人神情平靜，並不吃驚。
他知道自己猜中了！
泰溫收養女宣召屬下封臣全部都來慶賀本是一件轟動西境的真正大事，大廳里也有很多人，但沒有人喝彩，沒有人恭維，也沒有掌聲。
只因為泰溫不喜這些舉動。
偌大的大廳非常安靜。如果有人在大廳的門外，會以為大廳里根本沒有人。
泰溫看向格雷果。
他和格雷果打了一個賭，如果格雷果能讓簡妮收下格雷果送的禮物，他就一力促成簡妮和格雷果的婚姻。當然有一個前提條件，格雷果不得強迫簡妮收下他的禮物。
買什麼禮物是個難題？如何送是個難題？如何讓簡妮滿心歡喜的接受更是個難題？這其實一點都不簡單，事實上以格雷果的惡名，送禮很難。
泰溫想試一試格雷果在開竅后，腦袋瓜究竟是不是好用了。不管是小聰明還是大智慧，都是謀。
勇猛的將軍只是一介武夫，有勇有謀的將軍才是一位將才。
泰溫希望格雷果這條狗能在七神的眷顧下變成一員將才而不是一介武夫。
格雷果說道：「泰溫大人，簡妮小姐很喜歡我送的禮物，已經全部收下。」
「你是如何送的？」。
「官道北十里，我們迎接到了加文伯爵和簡妮小姐。我請了小女兒朱莉為簡妮小姐梳洗，然後就在馬車內為小姐化妝，化妝完成後，小女朱莉請簡妮小姐收下銀鏡、胭脂、香粉、描筆，簡妮小姐滿心喜悅的接受了禮物！」
「簡妮，是這樣的嗎？」
「……是的，公爵大人……」簡妮微笑，舉止優雅，嘴裏泛起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