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鹽水電池

有三個人的名字在艾莉亞的嘴邊。

第一個是阿戒，他曾在記事本面前說她就是金袍子們在找的阿利；艾莉亞進行了否認。阿布進行了補刀，證明了阿戒說的是真的，小男孩從君臨城出發的第一天，就被守夜人攸倫叫做阿利。

艾莉亞反駁，說自己的真名叫做阿多，攸倫那是隨口叫的。但他是長官，小男孩無力改變，現在攸倫死了，艾莉亞決定要用回本名：阿多。

記事本問金袍子為什麼要找一個叫做阿利的男孩？

阿戒說金袍子並不是在找一個男孩，而是在找一個女孩。她是前首相艾德·史塔克的女兒，一個大貴族家的小姐。

記事本一揮手決定了艾莉亞從此叫回本名阿多，無須再叫阿利。金袍子既然找的是一個貴族女孩，那就跟小男孩阿多無關。

艾莉亞逃過一劫。

但從此後，阿戒和阿布看艾莉亞的目光卻變得有些不同。有一次晚上，艾莉亞在睡夢中被驚醒，有人在撬她的房門，艾莉亞把縫衣針放在了手邊，假裝睡熟了，那人撬門進來，摸到艾莉亞的床邊，正要來摸艾莉亞，就被縫衣針頂住了咽喉。

那個人就是阿戒！

要不要說出阿戒的名字？

或者是阿布！

阿戒被艾莉亞制住后，從此收斂了一些。但他鼓動了阿布來查探艾莉亞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阿布好幾次偷窺艾莉亞洗澡，被艾莉亞用熱水燙傷眼睛后就老實了一些。

兩個人都在艾莉亞手上吃了苦頭，但都懷疑艾莉亞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們想親手脫下艾莉亞的褲子，礙於艾莉亞的機靈和得到了記事本的信任，兩個人一直不曾得手，但這始終是個隱患。艾莉亞在思考究竟要不要殺死這兩個人。她不能無聲無息的殺死人並處理掉，這也是她不敢下手殺掉阿戒和阿布的原因。

那天晚上，記事本救了艾莉亞之後，就在無人村裏休息。第二天沿神眼湖行軍，在一處沒有被亞摩利縱火的玉米地里發現了正在燒火烤玉米和兩隻兔子的賈昆、羅爾傑和尖牙。和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個小胖子：熱派。

於是，記事本也把這四個人收進了隊伍，熱派會做麵包，被帶到赫倫堡後分配進了廚房。記事本說喜歡囚犯，如果阿多和熱派、賈昆、羅爾傑、尖牙並不是囚犯，而是本地人，記事本是不會要的。

記事本不喜歡本地人，本地人也不喜歡克里岡兵。

是殺掉北境的叛徒埃林、哈爾溫還是陰魂不散的阿戒和阿布，艾莉亞終於決定了一個名字：「埃林！」

「埃林，男孩確定？」

「確定，埃林。」

「好，名字既已出口，某人必死無疑。」賈昆說道。

艾莉亞曾把囚車鑰匙扔到賈昆的手上，救下了賈昆和他的兩名同伴的性命。後來賈昆找到艾莉亞，感謝艾莉亞從死神的手裏救了他和他的兩個同伴，因為男孩從死神的手裏拿走了三條命，所以男孩可以說出另外三個人的名字，一命換一命，如此才能取得生與死的平衡。

「某男孩給我三個人的名字。」賈昆曾說道，「我們必須給死神一個交代。」

艾莉亞聽起來這話很奇怪，也不明白，但她不假思索的說出了第一個人的名字：喬佛里·拜拉席恩。但賈昆要艾莉亞收回這個名字，換另外的名字。因為在赫倫堡，賈昆無法去殺死喬佛里。

「某男孩，殺死一個國王，也許需要兩個月，也許需要一年或者三年的時間。賈昆向死神獻出生命，不能驚動任何的其他人，他們看起來是自然死亡，所以這需要大量的時間去做準備，現在某男孩要我去一個戒備森嚴的王宮裏殺死一個國王很不合適，請某男孩換一個名字吧。」賈昆說道。

於是艾莉亞換了一個名字：瑟曦·蘭尼斯特。

但同樣遭到了賈昆的拒絕，賈昆要她再換一個人的名字，並承諾只要艾莉亞想好了名字，告訴他即可，但某男孩不得說出一些距離很遠明顯不太合適目前情況的名字，要讓一個人看起來是自然死亡，需要時間和契機，並不是把劍刺進一個人的咽喉就完事。

艾莉亞從未想到殺死一個人竟然是如此的麻煩。這個賈昆一點都不爽快。

艾莉亞說出了埃林的名字！

埃林是艾德·史塔克的前侍衛隊長，武藝高強，是臨冬城的老兵，也是艾德曾經最信任的助手。他做了叛徒，背叛了自己的領主，本就是死罪。

*

夜，赫倫堡。

艾莉亞被記事本帶進了焚王塔魔山居住的房間。

赫倫堡裏面很大，一個餐廳的空間就有臨冬城主堡那麼寬。焚王塔裏面的房間很高，就是真正的巨人也能輕鬆住下。

魔山正在忙着什麼。

記事本把艾莉亞帶進來，出去，就把門給關上了。

房間里就只有魔山和艾莉亞兩人。

地面堆了很多瓶瓶罐罐，大小一致的瓶瓶罐罐。艾莉亞看見了一溜的水桶，水桶裏面有水。地面還放着一袋一袋雪白的東西。艾莉亞認出這是西境人人自傲的雪鹽。艾莉亞吃過雪鹽，在君臨的紅堡內，魔山曾經帶給父親雪鹽。在那之前，艾莉亞從未見過雪鹽。雪鹽的味道鮮美，曾經令艾莉亞和珊莎着迷。

但在赫倫堡，記事本告訴艾莉亞，只有百夫長、隊長和侍衛才能享受到雪鹽。因為打仗，雪鹽的供應減少了。

「艾莉亞！」魔山頭也不抬，在忙碌着什麼。艾莉亞還看見了地面有一些鐵絲，一些白色的金屬片和一些黃銅片。艾莉亞認識黃銅。

艾莉亞本已經很警惕，魔山一叫她的名字，她就緊張得手按上了縫衣針的劍柄。

「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呢，艾莉亞，怎麼？你想用縫衣針殺了我？」魔山在瓶瓶罐罐的蓋子上鑽孔，左右兩邊一邊一個。

艾莉亞頓時僵住。

「過來給我幫忙吧。」魔山說道。

「你一開始就認出了我？」艾莉亞很複雜的語氣。

「你是我的半個朋友，難道你忘記了，我在哈羅威小鎮上救了你朋友米凱的命。」

「是，可是，他還是死了。」艾莉亞說道，聲音有輕微的顫抖。

不僅僅是米凱，馬房總管胡倫、管家維揚·普爾、修女茉丹，包括馬廄里的馬，珊莎的狼，侍衛和傭人，學徒和老婦，全部都被殺光了。

魔山停下手裏的動作，抬起頭來看着艾莉亞：「艾莉亞，還記得我到首相塔送雪鹽的那天嗎？你在走廊上練倒立，珊莎在院子裏逗冰原狼淑女，茉丹修女在樓上的窄窗向下看。」

「……記得……！」艾莉亞的眼眶紅了。

「就是在那天，我警告你的父親艾德大人，我說他的愚蠢會讓他的侍衛和傭人們全部陪葬，他不相信我的話。我儘力了，但做出決定的是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並不愚蠢。「艾莉亞幾乎是用喊的，她隨後聲音低下來，」你怎麼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情？」

「我就是會知道一些事，艾莉亞！比如你的朋友賈昆·赫加爾不是個一般人，我能看得出來。一些預兆和感覺，就好像紅神祭司的火焰。」

「…………」

魔山盯着艾莉亞的表情：「你說出了名字？」

艾莉亞的眼神里掠過一絲驚慌和駭然，但她很快鎮定，止如水，靜如影，她告訴自己，這些老師教給她的話總是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在她的情緒失控的時候幫助她迅速恢復從容。

「你相信我嗎？」魔山決定先轉變話題，他看着艾莉亞的眼睛，「現在太后和國王都在捉拿你，北境和西境也正在交戰中，抓住你，我們就能要挾你的哥哥羅柏·史塔克。我把你交給太后，也是大功一件。」

「你要把我交出去？」艾莉亞懷疑的語氣。

魔山笑了，這說明艾莉亞其實對他還是有一定的信任度，不然不會是懷疑的語氣和眼神。這說明，以前的努力沒有白費，助人的好的言行如種子一樣的種下去，善意的種子就發芽生長出來了，無形無影，在人的心裏，看不見摸不著，但真實存在。

「我要交你出去，就不會叫記事本帶你進來了。在哈羅威伯爵的大廳里的時候，我救下了米凱，我們已經是半個朋友。今天過後，我希望我們是真正的朋友。」

「是我的真正的朋友就不會屠殺我們北境人，更不會讓埃林做叛徒。」

「這是戰爭，艾莉亞。我不參加戰爭，現在就無法在這裏和你說話了，我的人頭已經落地，被泰溫公爵大人插上槍尖，然後讓烏鴉啄食我的頭和身體。你希望看見我這樣嗎？」

「…………」

「該死的是戰爭，不是我。這場戰爭也不是我挑起來的，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一點錯都沒有！」艾莉亞斷然說道。

魔山閉上了嘴，看了一會艾莉亞的小臉，說道：「能請你幫我忙嗎？我一個人忙不來。」

「你要做什麼？」艾莉亞的眼睛滴溜溜的。

地上的水，瓶罐，鹽，鐵絲，金屬片，勾起了她的好奇，無法掩飾。

「做魔法盒。」魔山說道。

「魔法盒？」艾莉亞皺眉，蹲下身子，「你要我做什麼？」

「喏，開孔，先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開孔。

魔山把小刀扔在艾莉亞的腳邊。

「我有匕首！」艾莉亞從后腰上抽出匕首。她拿過一個瓶子，小刀在瓶蓋上扎了兩個扁平的孔。

魔山則把鐵絲連接起來。

「艾莉亞，有人懷疑你是個女孩么？」

「阿戒和阿布。」

「他們做了什麼？」

「我洗澡的時候，阿布來偷窺；我睡覺的時候，阿戒想來脫我的褲子。」

「需要我殺了他們嗎？」魔山停下手裏的動作。

艾莉亞停頓了一下，搖搖頭：「算了吧，他們並不是特別壞，而且我也已經教訓並威脅了他們。」

「但還是會有隱患。」

「你打算把我怎麼樣？埃林和哈爾溫都認識我，還有北境的侍衛們，他們都認識我。今晚吃飯的時候，我都不敢在中間的餐桌上了。」

「餐廳那麼大，幾千人，隨便一混他們都看不見你的。」

「但終究會看見我的，今晚記事本帶我進來的時候，我就怕看見埃林和哈爾溫。」

「我已經叫他們提前離開。」

艾莉亞已經扎完小孔：「還要我做什麼？」

「在中間靠邊的位置再鑽一個小孔。」

艾莉亞照做！

「知道你的父親已經從紅堡的地牢裏失蹤的事情嗎？」

「攸倫叔叔對我說過。」

「他現在已經安全了。」

艾莉亞瞪圓了眼睛看着魔山。

「對我發誓，你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去。」魔山嚴肅的說道。他喜歡看見艾莉亞吃驚的表情。小女孩子身上一股自然而然的野氣，就好像冰原狼身上自然而然的殺氣。

「我發誓！」艾莉亞鄭重的舉起小手，面對魔山，目光嚴肅。

魔山開始靈巧的把兩個金屬片折彎，插進一個瓶子的小孔，這就是鹽水電池的正負兩極。瓶蓋上的第三個孔就是用來灌鹽水進去的。

在鹽溶液中，電極物質都有掙脫到溶液中的傾向，銅片和鋁皮（或者鋅）因為吸引電子能力不同，傾向大小也不一樣；鋁皮易失去電子進入溶液，鋁皮就成了鹽水電池的負極，電子以鹽水為介質，進入吸引電子能力強的銅片，銅片於是成為鹽水電池的正極，從而產生電流。

電流的強度與鹽水電池中鹽的濃度沒有關係，鹽水只作電解質溶液，不參與反應。電解質溶液也可是酸、鹼溶液。

作為一個大學理工狗，製作鹽水電池實在是一個很簡單的事，在這個世界裏，類似於巫師從火焰里能召喚出來魔法生物般的能力。只是，這是科學，跟魔法學無關。

一個鹽水電池的電壓有限，兩個就要強一點點，三個四個五個呢？就會變得更強。有電再找來金屬絲，好像就能發出光來，雖然不能長期照明，卻能閃瞎這些傢伙的狗眼，就好像巫姬偶爾表現出來的某種非凡能力。

魔山盯着艾莉亞：「你想不想知道都有誰進入了紅堡救走了艾德大人？」

「有誰？」

「其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叫做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