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少女心事

太子議完事，待各位大臣退下后，不由舒了一口氣，按了按發脹的腦袋，正感慨著這些政事處理起來太費力，蔣王的人還時不時地找他麻煩，就見有人端著茶進來。他一看是平王，一臉欣喜地站了起來，頭也不脹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回。進了一趟宮沒見到父皇，就來問問太子殿下。」平王淡笑道。

「去！算你還有點良心，我還以為你又不回來了呢。」

「就算捨得下長安的繁華，小七也捨不得六哥呀。」

太子聽了皺了皺眉，說：「小七，你在外面都學壞了。」

平王一笑，馬上又收斂了神色，問：「父皇的病很重嗎？」

太子朝左右看了一下，微微點頭，「太醫說父皇腦中有淤血，有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怎麼會摔得這麼嚴重？」

「喝多了幾杯，去御花園裏散步醒酒，不知怎麼地就摔倒了還撞到了假山。當時也沒有出什麼血，父皇的神志也清醒，永福想叫太醫來父皇還攔著，誰曾想到了早上就醒不過來了。」

平王點頭，也嘆了一聲，說：「六哥以後肩上的擔子怕是要更重了。」

「這不是你回來了嘛。」

平王假作沒有聽到，說：「時候也不少了，我得回去，這趕了半個月的路人都要散架了。」

「哎，走吧走吧，就沒見過你這麼愛跟着妻兒的人。」太子知道他是推事，心下微惱，卻也知道他如今處理政事累是累點，卻沒有以前那樣手忙腳亂毫無頭緒了，他得學着一個人把這些事處理完。

平王一笑，從院中離開后，太子府有幾個還沒有回去的官員皆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逗留太久像是鬆了一口氣。他們並不希望太子和平王走得太近，免得平王將來生出別的心思，就算平王為人謙和未必存着妄想，但是他府里一向霸道的平王妃卻不是如此。

平王只有一個兒子，照理就算太子一直無後要從兄弟家中過繼一個也不會從他的孩子裏選，怕就怕有時做事只憑自己好惡的太子不肯聽勸。只要太子對此事保持曖昧，另外兩位王爺也就不會有什麼動作，說不定兩人將來還會起爭鬥，導致兩敗俱傷。這道理他們明白，平王也明白，他也不能沖着別人說他真無此心，只能試着和太子保持距離。

回到王府時，已經快到晚飯時分了，他沒有直接回屋，而是先去原泰那兒與他聊了一會兒，再出來時天都已經黑了，飯廳里珠花正等着他和原泰出來吃飯。兩人前後腳到，臉上倒看不出什麼。

「有什麼事吃過飯再說。」她說道。

等一家人落了座，她讓人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湯，她自己也還虛著，沒法再去幫人布菜。他們下午的時候都吃過點心，這會兒倒不怎麼餓，一天都沒吃過什麼東西的平王卻餓了，大家都吃完了他的筷子還沒有停。珠花見了索性幫平王剝起蝦來，要知道這活一向是平王幫她做的。

「娘，我也要吃。」家家見狀馬上說。

「你的肚子都鼓了，別吃了，這是給你爹的。」

家家聽了扁了扁嘴，卻沒有再說什麼，平王不由揚了一下嘴角，卻馬上收斂著免得讓珠花見了不給他剝。珠花哪會看不出來，她只是裝沒看到，且讓他高興一會兒罷了。

飯後，平王也簡單地說了一些聖上的情況，也說了讓他們乖乖地在家最近不要太張揚。這對平王府里的四個孩子來說都不是難事，他們一向喜歡呆在家裏不愛到處去。

夜裏當平王和珠花躺下后，珠花才想起白天秋雲跟她回的一件事。

「常半不見了，說是出門去辦點事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知道了。」平王遲疑地回道。

珠花聽了也沒有多問，反而跟他商量了明天去忠國侯府的事。

他們就是再深居簡出，有幾個地方還是要去的，比如忠國侯府。平王明日有些事要去處理，怕是只能送她過去，心下有些過意不去。

珠花見了安慰道：「這有什麼，明天侯府也沒有男主人招待你，現在有弟妹在，再加上一個二姐，你去了也只能在那兒一個人喝茶，還不如不去。且去忙你的事，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過去一起吃飯呢。」

平王聽了沉默了片刻，倒是說：「原本這會兒我們還在涼州呢，本來是想讓你在外面好好鬆快兩年，卻還是少了半年。」

「這不是沒辦法嗎。少了就少了唄，等將來孩子長大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就我們兩個人還玩得自在些呢。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已經比別人家的媳婦自在許多了，我們看到春天的田地山野、夏天的花船、秋天的湖月、冬天的小鎮……這都是一般人家沒法去體驗的。你也不怕我玩瘋了收不回心，若是我以後都不愛呆家裏了，看你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只能陪着你不呆在家裏了。」

珠花一笑，又跟他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累得說不動了才在他懷裏睡著了。

到了第二天，珠花帶着孩子們去忠國侯府，因為買的土儀都還在路上，他們去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帶，倒讓一向喜歡拿着大包小包回娘家的珠花有些不習慣。

進了府，珠花也跟孫氏提了一句，孫氏一點也沒有在意，她們能安全回來比送什麼東西都好；再說了，忠國侯府什麼東西也不缺，用不着幾個女兒再送。孫氏知道他們早上會過來，還讓下人備下不少東西，見他們人都瘦了便連忙讓他們先喝一碗湯。

珠花也看到了挺著肚子的徐氏，她從信中知道徐氏懷了二胎，這會兒已經四個月了，見她人圓潤了些氣色也好，心下也高興。一家人正坐着說話，銀花也來了，她進了屋見珠花和幾個孩子在喝湯不由笑了一聲。

「這都沒到飯點呢，你們就吃上了？」

珠花挑眉揚了揚手中的碗，說：「誰讓我娘疼我呢。」

「去，說的好像就是你一個人的娘似的。這話就算我依得，三娘也是不依的。」銀花打趣道。

「倒是如此。好弟妹，你可千萬別跟三姐計較，不然弟弟回來該捶我了。」

「他才不敢呢。」徐氏說，哪怕跟珠花許久未見，但是她平常常和銀花一起聊天，如今也敢跟她們打趣幾句。

「弟妹說他不敢，他定然是不敢的，不然呢……」珠花嘆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轉頭專心地把湯喝完了。

銀花不禁失笑，便圍坐着和他們說話。珠花本來想逗壯壯的，這孩子跟小時候的腸子一模一樣，又壯又聽話，可好玩了。可惜她的幾個孩子圍着這個小表弟，她竟然搶不過，只能陪着幾個大的聊聊這次出行的見聞。有一些事她猜歡歡他們回來已經說過的，就沒有多說，只說一些涼州的事。孫氏聽金花也說過，如今聽珠花再說一遍，才確定涼州府算不上苦寒之地，金花一家在那兒的日子過得不錯。

其實要說起來，這三個女兒從小到大很少讓她操心，除了當年論親的時候她煩過些日子，其餘時候她們都很懂事，不像現在的喜喜，性子太鬧脾氣又犟，也不知要給她尋一門怎麼樣的親事。

年初孫氏給喜喜安排了幾次相親，最後都不了了之了，明明裏面還有一個似乎是她舊識的常公子，喜喜也沒有應，她不要人家有的是人還要，才過去一個月，常公子就跟其他人家的小姐成親了。那之後，孫氏再跟喜喜聊親事的事，喜喜總是黑著臉，孫氏也不知拿她怎麼辦。

與她同歲的歡歡去年也開始說親，他的要求不高，只要對方漂亮。不過孫氏挑了沒幾家，秦鑫就來了信說是給他說好一戶人家，讓孫氏陪他去相看一下，他去了之後覺得那姑娘不錯，這門親事也就正式訂了下來。孫氏倒慶幸他能早點把親訂好了，這會兒她也就只要忙喜喜的親事就成。

聖上的身體也不知還能拖多久，若是駕崩了，他們就得守三年國喪，那時以喜喜的年紀再議親就遲了。京中其他人家也是這樣想，若是家中有適齡兒女，都盼著趕緊能訂親，不然好的都被挑完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孫氏也當着喜喜的面，讓珠花幫忙尋摸好人家，珠花嘴上應道，見喜喜神色淡淡總覺得哪裏不對。她和銀花對看了一眼，等午休時兩姐妹一塊兒湊在角落說了這事。

「喜喜這是怎麼了，是被人拒了？」珠花有些不解地問。

「我瞧著也像，可是這一向都是她拒別人，就沒有她相中的。」銀花說着，又想起什麼，便問：「你們在路上有沒有遇上江州刺史常家的長公子？」

珠花想了想，微微搖頭說：「沒印象。」

「娘陪着去相親時，說這位常公子與喜喜像是認識。這事說來還挺可惜，娘說這位常公子生得俊朗，又彬彬有禮的，她瞧著挺好，誰知喜喜沒有答應，那之後過了一個月，人家就跟其他人家的小姐訂親了。」

「喜喜總愛出門玩，她在哪兒結識了什麼人還真不好說。她的脾氣也擰，若是這位常公子真如娘說的那般好，我想她會不會是有幾分肯的，就是嘴上不應，結果人家轉身跟別人結親了，她這就惱上了？」珠花皺着眉猜測道。

銀花一聽，倒覺得有道理，「就她那脾氣，還真有可能這樣。但這會兒又能怎麼辦呢，聽說常家急着早點成親，免得撞上了喪期，她總不能現在再去攔著吧。」

「她也就是一時氣性，脾氣順了就好了。我看還是得多帶她出去見見人，看多了說不定能遇上其他合眼的。」

「那就要靠你把她勸出去了，我們勸她，她都是不聽的。」

「你們倒記着給我留活！我實在也吃不消他們的脾氣，不過歡歡肯乖乖訂親，我倒有些意外。」

「歡歡看着皮，長輩的話還得聽得進去的；喜喜，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這會兒是脾氣一時擰不過來。」

珠花聽了便笑了，說道：「在你們心裏呀，咱們就沒有壞孩子。」

銀花一聽還真是，不由也笑了。

兩人在一塊兒說了一會兒話后，珠花就出去逗小侄子壯壯。他們離京那會兒壯壯還不會說話，這會兒已經能走路和叫人了。他看到珠花一點也不怕生，還主動把他的玩具讓給珠花玩，倒是其他幾個孩子看了直羨慕。

「我看孩子都喜歡你，教孩子的活還是要你來。」

「你們呀，就哄着我吧。」珠花說着，還是站了起來，去了喜喜住的院子找她說話。

忠國侯府里給三個女兒留了一個院子，喜喜就住在這個院子本來留給金花的屋子裏。她吃過飯也去陪着團團圓圓吃了一會兒話，等大家的視線都被壯壯吸引過去時，她就悄悄回了房。

珠花走到她屋子裏時，正看到她趴在榻上發獃。

輕咳一聲后，珠花笑着看向轉頭看向她的人，故意問道：「這是哪個懷春少女的屋子，聞着都有一股子輕愁。」

「小姨又取笑人。」喜喜皺眉抱怨道，坐起身來打算喚丫頭上茶。

「不用了，我跟你說一會兒話就走。」珠花說着在她邊上坐了下來，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眼，問：「你的親事，你心裏是有數的吧？」

「小姨，你怎麼也說這個呀！」喜喜別過頭不高興地說。

「不然我跟你說什麼，問你孩子要怎麼養嗎？如今這樣的情況，當然是趁現在把親訂下來的好，若是明年還能辦就在明年把婚事辦了，不然也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去。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就拿你身邊的人做個樣子，像是舅舅們表弟們，裏面可有你瞧得上的，我們就照着那個樣子去找。」

喜喜聽了扁了扁嘴，沒有吭聲。

「還是說要照着其他人找，像常家公子那樣的？」珠花試探地問。

「好好的，為何提他！」喜喜黑著臉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