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今天是少奇天結婚的日子。

在他準備出門接新娘子時，他收到了一份禮物，一份來自林強的禮物。

「天哥，要不要拆開看看？」熊岡問。

少奇天點燃一根煙，慢慢道：「要，怎麼不要？我倒要看看他們玩什麼把戲！」

「可，難保他們不會放炸彈在裏面。」

少奇天冷笑：「量他們不敢！」

於是，熊岡動手撕毀包裝。當他看清楚禮物是什麼時，他尖叫一聲：「怎麼可能？」

「是什麼？」少奇天無動於衷。

「是，是雄幫所有的契約！」熊岡吞了吞口水。

「你說什麼？」少奇天平靜無波的樣子破裂了。

「真的，你看！」熊岡將所有的東西放在少奇天的面前。

果不其然，真的是雄幫所有的契約。裏面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少老大，恭喜！祝賀你新婚大喜，祝福你們白頭到老！

少奇天靜靜地，傻傻地看着，大腦一片空白。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正在這個時候，熊岡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天哥，照看六哥的醫護人員說，六哥醒了，他想見你！」熊岡掛掉電話后，對少奇天說。

「阿六醒了？」少奇天回過神來。

「是！」

「他想見我？」

「是！」

「他有什麼話要說嗎？」

「醫護人員說，六哥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是關於陳倩如小姐的。他還說，如果你不去，會後悔一生的。」

「是嗎？」少奇天精神混亂，剛剛的衝擊太大太大了，他適應不過來。去醫院聽聽阿六要說些什麼，看看能不能夠解決他的迷惑。

「熊岡，備車，去醫院！」

「天，天哥。」熊岡嚇到了。「那，那婚禮怎麼辦？」

「取消啊，怎麼辦！」少奇天滿不在乎地說。

「取，取消？」熊岡不敢相信。怎麼天哥說的這麼容易，好象根本就不是他要結婚似的？

「是！」

「可那些賓客怎麼辦？」熊岡感到不可思議。豈可把婚姻當作兒戲啊，天哥怎麼能這樣做呢？

「派人去禮堂告訴他們，今天沒有婚禮不就行了嗎？」

天哥的命令不得不從，熊岡只得去備車，順便安排人去通知婚禮取消了。

唉，可憐的新娘子啊！熊岡想為小茹打抱不平，但他沒有膽量。

如果今天和天哥結婚的是陳小姐，天哥會這麼毫不在意地說不結婚就不結婚嗎？恐怕天塌下來了，天哥還是堅持要完成婚禮吧？熊岡在心裏暗暗想。

就在少奇天去醫院的路上，坐在新娘室里的小茹忽然感覺有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來，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而最讓她害怕的就是少奇天臨時改變主意，不娶她。她的心裏一直都很清楚明白，少奇天表面看起來是非常恨那個拋棄他另嫁他人的陳倩如，內心深處卻是一刻都忘不了她，他是藉由恨來記住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女子。如今，那個令他十分傷心難過的女子失去了丈夫並且不顧一切的在新聞發佈會上為他辯駁，他開始動搖了。是的，他動搖了，他的恨動搖了，他死去的愛又開始復活了，長出新芽了。她從頭到尾都知道，她是萬萬不能和那個叫陳倩如的女子相提並論的，她比不上她。

阿六清醒不久，精神不怎麼好，但他很堅持一定要親口當面和少奇天把話說清楚，因為他記得今天是少奇天娶舞女小茹的日子，他不能讓事情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阿六，你醒了？！」看着走進門，沒有任何錶情的少奇天嘴角勾出一道弧線，阿六感動了。自從跟着少奇天出生入死，他就知道，天哥是真的把他當作兄弟，相依為命的兄弟。

阿六握住少奇天的右手，緊緊地，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事要說？」少奇天瞄了一眼他們緊握的手，問。

「恩。」阿六輕點一下頭。「是關於小如的。」

「她？」少奇天偏過頭，故意看向別處。「她有什麼好說的？」

阿六發現少奇天的態度沒有以前那麼激烈，他在心裏笑了。這就說明，天哥想聽。這也表示，天哥會把他的話聽到心裏去。

「小如在新婚之夜找過我。」阿六看少奇天的臉色變得有些異樣，不敢再說了。不是不敢，他知道，少奇天百分百會追問下去。

「她找你幹什麼？」看吧，他就知道，天哥是忍不住的。嘿嘿嘿……

「她拜託我好好照顧你，最好想盡辦法讓你忘了她，不要你這麼痛苦。」

「為什麼？」

「當時我也問過她這個問題，但她什麼都沒說。」阿六頓了一下。「小如是流着淚走的，我覺得她一定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苦衷。」

「就是因為你覺得她有難言之隱，所以你千方百計勸阻我？」

「是！而她是真的有不能說的秘密。」

「你怎麼知道？」

「你還記得嗎，小如找我們的那天？」

「怎麼不記得，就在那天你和我鬧翻了，第二天被人送來醫院。」少奇天的話有點苦澀。

「那天我找到了小如，但……」阿六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

「但什麼？」少奇天急切地問。他有一股感覺，那是關鍵。

阿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最後，他低吼一聲：「媽的，我想抽煙，該死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啊？」少奇天是不會讓阿六在這個時候抽煙的。也不想想，他剛從鬼門關回來，他可不想他因為一跟煙又重新去地府走一遭。

「小如被人抓了。」半天，阿六終於吐出一句。

「抓？有誰敢抓她？」少奇天覺得好笑。道上有誰敢動雄幫的小姐？又不是不想活了，嫌命太長了。

「是真的，抓她的人是齊勁派的。」阿六又仍出一個炸彈。

「齊勁？他不是她的丈夫嗎？」少奇天是越來越糊塗了，他怎麼就聽不懂阿六在說什麼鬼話？

「你應該記得，當初我就說齊勁這個人有問題，他就是殺害陳敬豪嫁禍你的兇手！當時他看見雄幫和忠義堂沒有他預想的那樣拼得你死我活，所以他抓了林強威脅小如，要小如嫁給他。這樣，他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坐上陳敬豪的位子。小如沒有辦法，只好同意了。在結婚那天，你一個人跑去了禮堂，齊勁又用你的安危來要挾小如聽話。你是知道的，小如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還重。為了讓你安全無恙地走出禮堂，她只有對你下狠手。其實，小如是很痛的，那些拳腳雖是打在你的身上，卻是痛在她的心上啊！」

阿六的話一句一句地回蕩在病房裏。

少奇天唯一的念頭就是：倩兒是真的迫不得已，她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為了他好！！！

「啊！」少奇天仰頭大吼，一拳打在牆壁上。震得牆壁晃了晃，威力無窮啊！

他做了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倩兒為他吃了那麼多的苦頭，受了那麼多的罪。而他呢，他呢？他只會一個勁地報復她，恨她。

「這世上能傷害她的只有你一個。」這話是誰說的？當時的他是怎樣回答的？「我永遠不會傷害她。」他媽的，真該死，到頭來，他是傷害她最深的人！他怎麼這樣渾？他是混蛋，混蛋啊！

忠義堂的老大少奇天取消婚禮的消息在第一時刻被傳開，新娘小茹第一時間淪為人們的笑柄。坐在禮堂里的賓客全都炸開了鍋，議論紛紛，好不熱鬧。呆在休息室里的小茹一反常態，心如止水。她最怕的一刻終究還是來臨了，她怎麼躲都躲不開。她以為這一刻來臨時，她會崩潰，她會活不下去。可沒有，什麼也沒有發生。她反而平靜得很，反而想通了。不是她的，始終不是，強求不來。所有的事，上天都註定好了。她本來就不該抱有幻想，抱有希望。少奇天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是她的，他只屬於那個叫陳倩如的女子。是該她離開的時候了，是該她退出的時候了，她只不過是這出鬧劇的小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