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九百零二章：無法抑制之悲
山還是那片山。
水還是那片水。
皇宮還是那座皇宮，只是過去的人早已消逝了許多個！
放眼望去，這裏每一級丹墀階梯，每一塊紅磚碧瓦都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他已經很久很久沒來皇宮了，久得幾乎已經恍如隔世……歸根結底是不想睹物思人，對幾乎所有的人來說，這裏才是一切悲傷的開始！
月三先生，伍干戈，還有玄帝戰虎牢……那些消逝已久的老面孔一個接一個地在他眼前浮現……英雄也好，梟雄也罷，他們都是他的老朋友；事先知情也好，始終都被蒙在鼓裏也罷，他們都在九年前的連環計中駕鶴西歸！
計謀無情，心中有情。正因為他是通天連環計的始作俑者，所以心中才有着無法抑制之悲……老友們，黃泉路上卻不要怨我！
一路走好！
……
嗯，還是有幾個倖免於難的老面孔的，比如說袖着手，木頭樁子一般站在殿門前的付練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也許這個無情之地，只有枯草朽木才能夠倖存下來！
嗯，還有一個後起之秀鄒是道，同樣早早等在殿前，等他邁下轎子之後，連忙走過來見禮，然後就笑容滿面地陪着他一起走進了大殿……虞紅裙早已等候多時了，子午陰陽嶺一戰之後再次相見，彼此似乎都衰老了一些……咳！他身無修為自然會慢慢衰老；虞紅裙早已成嬰，就是用膝蓋也能想得分明……若不是被那個害人果的氣得不要不要的……現在又怎麼會印堂發黑，鳳顏暗淡！
在江湖裏混，都不容易……就連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不能例外！
話又說回來了，別說什麼太后了，即便是九天之上的玉皇大帝也曾經被那個石猴子鬧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相對無言，那是相當的無言……大殿之中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詭異起來，鄒是道是個機靈的，同時又是個謹慎的，先是命人在邊上擺了把椅子，殷勤讓座之後就帶領其餘人等一溜煙地退出了大殿。
什麼是好人？不做壞事的就是好人；什麼是好間諜？不刻意偷聽機密的就叫做好間諜！
……
「太傅，這些天哀家接連差人請你出山，實在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天下的事情都在太傅你的肚子裏裝着呢，那我們現在就開門見山，閑言少敘好了！那個害人果回京之後，每天都是搖頭擺尾，招搖過市的太過討厭……俗話說得好，眼不見心為凈，以前害人果遠在天邊，他即便再怎麼鬧我們也是心裏素凈……」等到大殿之中再無別人之後，虞紅裙輕輕嘆口氣，直奔主題道：「現在情況則完全不同，他已然回到京城，就等於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作妖……那種感覺就像耳邊有隻嗡嗡嗡的蚊子似的，想抓還抓不到，不抓的時候他還會偷偷撲上來叮你一下……雖然不是什麼致命傷害，卻也要刺撓好幾天……天呀！這隻小蚊子真是太煩人了！哀家這陣子被這隻蚊子擾得就是心緒不寧，寢食難安的，太傅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那隻蚊子除掉呀？」
「……」雖然太后單刀直入，他當時卻是不為所動，沉默許久之後才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其實小國師回京之後還是很克制的……聽花兒講，小國師回京之後在外面既不呼朋喚友，家裏面也不曾高朋滿座；老百姓家裏過年尚且熱熱鬧鬧，人來人往，小國師府過年卻依舊是冷冷清清，賓客全無……即便他偶爾去一趟西市逛逛，那也只是與民同樂而已……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快樂和快樂自然也不一樣了，有人喜歡在官場之中如魚得水，有人卻喜歡和凡人呆在一起逍遙快活……歸根結底那是因為見識不同的緣故，僅此而已。」
「咳！小花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會知道什麼消息呀？那個害人果哪裏是只去西市那麼簡單？太傅你不知道，他傷勢痊癒之後每天都要出城去八方夜雨陣外逛上一圈的！嗯，今天他同樣去了！就是現在！我們兩個坐在清心大殿裏說話的時候，他卻在八方夜雨陣外窮溜達吶！」虞紅裙一聽就不耐煩了，皺眉道：「什麼意思嗎？他每天都在八方夜雨陣外溜圈……難道他賊心不死的想要把被困在陣中的那個賤……嗯，把那個人給救出來不成？呸！真是痴心妄想！真是膽大包天！」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雖然每天都去八方夜雨陣外逛上一圈有些招搖……不過這正說明小國師是一個念舊之人！我們可以再繼續分析下去，小國師為什麼念舊？因為他有個幸福的童年唄！道理其實就是這樣的簡單……如果有一個不幸童年的話，即便傻子也是不願回憶起一絲一毫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太後有着什麼樣的意見，他自然都能對答如流：「那句格言說得好，有個幸福童年的人可以治癒一生；有個不幸童年的人卻需要用一生時間去治癒……所以說了，小國師雖然難纏了些，本性卻是絕不壞的！」
「這般說來，九年前的通天決戰之後，太傅你幾乎再也沒有邁進皇宮一步……難道太傅卻是一個不念舊的？」虞紅裙突然冷冷問道。
「……」面對太后的唇槍舌劍，他再次久久沉默，最後終於長嘆一聲，緩緩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論，老臣不來皇宮不是因為不念舊，而是不願睹物思人回想當初之事；不願再被那種無法抑制之悲久久折磨……所以之前有重要事情的時候就直接去通天峰頂稟告陛下去了；小國師的情況與老臣有些相同，又是有些不同的……相信他每天在八方夜雨陣外轉圈的時候心中皆是有着無法抑制之悲的，這一點和老臣是相同的；不同的是老臣當年之抉擇已然木已成舟，無法挽回，所以不願再入皇宮這個傷心之地；而小國師卻是千方百計想要挽回的！人死如燈滅，任你本領通天也是無可奈何，不過和九年前那些逝去的人相比，如今月家大小姐只是被困在陣中而已，小國師還是可以想方設法將她救出來的。是的，有一點是肯定的，千真萬確的！小國師其實早已下定了決心，他是一定要把月家大小姐救出來的！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什麼？你說什麼？為什麼？咳！感情我之前說得一番話都白說了……因為他是一個念舊的人呀！念舊的人只想結果，不想代價！」
亂了！又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