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激將
九曲十八彎。
伍果與蔡素真此時分別立於兩邊懸崖之上，在他們兩個身前十餘丈之處，俱是橫七豎八地倒著十餘具魔族斥候的屍體。
蔡素真那邊十餘具屍體都是眉心一點鮮紅血光，自然都是在她十丈劍氣之下被一劍刺破了眉心，立時斃命的。
而伍果這邊的十餘具屍首，卻都是他用黑白棋子遠遠打中了要害，頃刻喪命的。
嗯，雖然沒有天女散花的精妙與神韻，不過無數個小小棋子在他蓬勃真氣的激發之下，遠遠打死幾個魔族斥候，問題還是不大。
亂拳打死老師傅！
「真真姐，你快過來呀！」誅滅了魔族斥候之後，伍果便向著對面懸崖上的蔡素真頻頻招手道。
「呸呸呸！誰是你的真真姐！」饒得大女王平素冷若冰霜，此時在山下峽谷中眾多軍士的注視之下，也是有些扭捏起來。不過大敵當前，她只猶豫了一瞬便再不遲疑，腳尖一點，縱身而起，便往對面山崖飛快掠去！
彷彿心有靈犀似的，伍果手指一彈，便有一枚白子破空劃去，蔡素真掠到一半，足尖兒在那枚棋子上輕輕點了一下，身形再度一縱，便已到了對面山崖之上！
當真是翩如驚鴻，婉若游龍！
「好！」峽谷中隊伍齊整的眾軍士見了，立時便爆發出一片山呼海嘯般的讚歎之聲。
害人果也裝作獃頭獃腦的樣子跟着一起叫好，站在傲嬌女王身邊，兩隻巴掌都已拍得通紅，兀自不肯停歇。
「喂！你不要靠得那麼近好不好！」蔡素真偷偷瞄了一眼山谷中的一行行排列整齊的執槍軍士，明艷無倫的臉蛋兒上早已浮現出了兩團紅暈。
「哎呀，一會兒我們還要一起對付摩羅呢！所以必須要緊挨着並肩而立的！」伍果立刻找了無數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再說了，我剛才殺人啦！心好慌！現在必須站在真真姐身邊……借一點勇氣與溫暖！」
「摩羅，真得會來嗎？」彷彿是害怕被害人果看輕取笑，自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傲嬌女王心裏就一直非常不情願問他問題，可是此時大戰在即，心中緊張之極，不由自主地輕輕問道：「他如果不來，那你的一切計劃可都要付諸流水了。」
「多半會來的……即便他不來，過幾個時辰，我們便主動打上門去！」伍果先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又小聲壞笑道：「真真姐，你平時遇到什麼事情會最生氣呢？就是心中氣得發瘋，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顧的那種……」
「呸！」見到害人果所問非所答，蔡素真輕輕啐了他一口，卻還是蹙著眉尖想了想：「嗯……最生氣的事情……是了！三年前懸空寺前血戰，最後眼睜睜地看着兩個重傷魔王逃走……嗯，我心裏極是生氣！氣得恨不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他們一起滅掉！」
「……」伍果頓時無語，進而又小聲提示道：「那真真姐做為一個女子，遇到什麼事情會最生氣呢？」
「世間女子的那些心事……我怎麼知道！」大女王理直氣壯地話說一半，立刻驚覺不對，急忙改口道：「我自小一心修行，心無旁騖，所以凡間女子的心事……我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
「真真姐，讓一個女人最生氣的事情……肯定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站出來大聲說她不漂亮……」伍果萬般無奈，只好自演自說起來，突然又詭秘一笑：「而摩羅做為一個男人，一個逃跑將軍，讓他最生氣的事情，自然是有人突然在三軍面前喊他是一個膽小鬼了……嘿嘿，膽小鬼三個字，就是他頭頂上的傷疤！」
「魔族軍隊紀律森嚴，又有誰敢當面說他！」蔡素真小聲斥道。
「嘿嘿，我吩咐三郎扮作了魔族騎兵，在城中大亂的時候悄悄混進血影軍的馬隊之中，等到第十五個血影煙火炸響之後，他只要躲在人群中喊一句話，保管摩羅上鈎！即便是摩羅心不甘，情不願，那二千血影騎兵也會把他給拖下水的！」害人果摸著下巴，眼光閃爍道：「說白了，摩羅和手下二千精騎……就像是一個包工頭領着許多打工仔一樣！平日裏無所事事的時候，那些打工仔自然會聽從他的命令……可若是突然間有了別的大機遇……嘿嘿，那些心懷僥倖的打工仔早就把摩羅這個包工頭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什麼是包工頭和打工仔呀？」蔡素真聽得朦朧半懂，不由得奇道。
「哦，以前我在山下遊走貨郎那裏買到一本……」
「打住！我不想知道那個遊走貨郎是怎麼來的，我就想知道他是怎麼沒的！」蔡素真有氣無力地翻了無數個大白眼之後，又蹙眉道：「可是摩羅即便是一頭扎進來了，最後他若是一心想逃，或上天，或左右的亡命逃竄，即便我如今已經成功結嬰，卻還是沒有信心能留住他的！他的那個血影神功……」
「想逃？那是他以前沒有遇見害人果！等一會他就知道什麼叫做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伍果與蔡素真並肩而立，一聲冷笑之後，突然低頭對着峽谷之中陣容整肅的軍士們大叫道：「師者們！將士們！袍澤們！大家聽見了嗎？遠處魔族騎兵那震耳欲聾的滾滾馬蹄聲！他們就要來了！現在像一股股洶湧海浪向著這裏狂涌而來！你們怕不怕？」
「不怕！」峽谷之中每一個軍士都是揮舞着手中長槍，奮力大喊。
「一直以來，魔族總以為他們才是最勇敢的，總在心裏嘲笑我們人族是一堆沙子！一群綿羊！現在我問你們！要不要做那一盤散沙，或者一隻丟盔棄甲的綿羊！」伍果接着大叫道。
「誓死血戰！誓死不退！」峽谷中早已層層佈陣的眾軍士都被激得雙眼發紅。
「我們如果放棄了這最後一個胳膊肘彎卡，就代表着魔族騎兵從此就可以提速起來，之後便是一馬平川！所以我們必須在這裏堵住他們！戰陣之上，望生則死，望死則生！既然我們生在了這個亂世之中，現在又站在這個戰陣之上，抱怨是毫無用處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挺直胸膛迎接他們的挑戰！」伍果越說越是豪情萬丈，揮臂大叫道：「現在我們一起盡情地吶喊吧！魔族騎兵現在已經一頭扎了進來，他們現在就像一條從頭到腳一下子鑽入了洞穴里的巨蛇，只要我們牢牢頂在這裏，它現在就是想要回頭逃走，也是絕無可能了！」
「今天，你們不是孤獨的，真陽懸空兩派的元嬰與金丹真人都會和你們一起並肩死戰！今天，他們再不是那些已窺大道，高高在上的修行真人，而是你們身邊的戰友袍澤！就是那般活生生地站在你們的身旁！生命無分貴賤！每個人都只能活一次！都是最最寶貴的！他們現在之所以會站在你們身邊，就是為了在殺傷敵人的同時最大程度地保護你們的寶貴生命！他們甘願冒着隕落的危險，和你們一起面對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性命相搏！今天！我們毫不退縮！今天！我們並肩而戰！我們現在就一起大聲地吶喊出來！今天！現在！我們！就在這裏！用我們的實際行動告訴那些劫掠成性的魔族騎兵！到底誰才是綿羊！告訴他們！到底是誰！會在即將到來的血雨紛飛，骨肉碰撞中瑟瑟發抖！」
「望生則死，望死則生！」頓時，峽谷中每一個軍士都被伍果激得臉孔通紅，再一次一起仰天大叫道：「並肩而戰，至死不退！」
修為有高低，而生命……永遠無分貴賤！
就是站在戰陣中央的幾位真陽宗與懸空閣的真人亦是聽得熱血沸騰！是的！在這個時刻，他們不再是平日裏高高在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修行真人，和身邊無數個普通軍士一樣，就只是手執兵刃，抵抗異族的一份子！
「嗯，我不會對你們說什麼為國為民，蒼白無力的大道理！還有一會兒的兩軍血戰，我也不能保證你們會毫髮無傷……可是，我絕對能夠保證！今天血戰之後，你們會重新拾起久違了的尊嚴與驕傲！就算是陣亡當場，也會有一個尊嚴的靈魂永垂不朽！尊嚴與驕傲，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靠自己的性命與鮮血，手中的長矛拼回來的！」伍果說得興起，竟然一把拔出蔡素真的手中長劍，斜指天際，仰天怒吼：「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有人視死如歸，有人卻信奉好死不如賴活着……人各有志，不能強求！誰也不必笑話誰！現在如果想走的，就請立刻轉身離開！我不會阻攔，你們身後也沒有明火執仗的督戰隊……離開的人，可能會撿回一條性命，可是他們將失去一生的尊嚴與驕傲！」
「至死不退！為了我們的尊嚴與驕傲！」眾軍士都是臉紅脖子粗地齊聲喊道。
「弟兄們！就是今天，就在這裏！讓我們一起扛起父輩的旗幟，用我們的尊嚴與驕傲，長矛與鮮血，在旗幟上親手寫下自己的諾言！不為別人！只為自己！」和往常一樣，長篇大論最後，害人果咬牙切齒地終於說出了最最激動人心的話語：「進入盛世，也許人心會變得越來越浮躁，這個世界也會變得越來越急功近利……面對人生的種種問題，絕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投機取巧！可是那些和我們沒有一點關係！還是那句話！抱怨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今天我們站在這裏，面對着來勢洶洶的殘暴敵人……用來回答問題的，就只是我們手中明晃晃的兵刃！我們現在是永遠都不會選擇投機取巧的勇士！壯士與戰士！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今天的性命相搏，就只為以後活得更有尊嚴！」
在身邊害人果的盡情蠱惑之下，蔡素真不由聽得亦是心神激蕩，卻又久久無言。雖然她已經無數次的在父親那裏聽過了害人果的害人故事，可是！她依然沒有想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在真正計較起來的時候，竟然會是這般的深沉可怕！
「這個害人果，果然是害死人不償命的！不過這回還好……他害得都是魔族士卒的性命！」大女王偷偷瞄了一眼身邊殺氣騰騰的害人果，杏眼流盼，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