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二百九十七章：慾望的奴隸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
人心浮躁，從來如此。
對於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虞無麒來說，曲登天這個慕名而來的不速之客實在是太過渺小，煙雨樓這個名家大店又委實太過奢侈華麗，又豈是真陽宗那三間破草屋所能比擬的！
簡直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鄉下泥腿子！
甚至連籠絡一下的心思都沒有。
他笑容可掬地在前面引路，將鳳菲菲引往了後面的單間獨院，不管不顧地就把曲登天晾在了大堂之中！
雖然假意讓虞石頭和虞木頭替他待客，可那兩個粗獷少年就像是兩個看守着囚犯的獄卒似的，又哪裏有半分的待客之道！
不管你是好鳥還是壞鳥！先給你一個下馬威再說！
到了我的地盤，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卧著！是壞鳥……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獃著！
唉！如此看來，仰人鼻息的二五仔永遠都是那麼的孤單凄苦！
天下元嬰一般黑！
天下壞鳥一般苦！
曲登天一動不動地站在大堂之中，周圍燭火搖曳之間，就把他的一張臉孔掩映得越發的晦暗不明。
他其實並不着急……好幾年的時光都已經等過去了，難道還差這片刻功夫了？
他其實也不想坐……好幾年的冷板凳都已經坐過去了，坐得屁股都生繭子了……
他只是滿心悲愴。
是的，不管是好鳥壞鳥，每隻鳥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呸！喜怒哀樂不是重點，重點是每隻鳥都想展翅高飛！
不管是好鳥還是壞鳥！
不想飛的鳥……根本就不是鳥！
他只是太想展翅高飛了。
好鳥有時候顧慮與包袱太多，活得也辛苦了些……所以為了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展翅高飛，他已經捨棄掉了很多東西……就像幾年前的登階考試之中，為了奪得一個最好的名次，他選擇捨棄了自己年幼的弟弟。
選擇是有些艱難的，可是再艱難的也要當斷則斷！
不捨棄又能怎麼辦呢？生在江湖，自當人人爭先！
從嚴格意義上講，他不是一隻好鳥，但是那又怎麼樣？不好的鳥不等於就是一隻壞鳥！
完全就是兩回事嘛！
所以他滿心不服！
要說壞……首先老天爺就是對他惡意滿滿！
他出生在北地一個土豪家族之中，雖然比平常之人優越了一些，不過和那幾個來自於京城世家的子弟們想比……自然是有天壤之別的。
他從小聰慧，根骨又好，小小年紀就有了神童的美名。
嗯，和害人果六歲築基的光輝事迹那是沒法比的……不過周圍十里八村的，他絕對就是第一神童了！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可能會變成神少年，神青年，神中年……一路順風順水的神下去……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惡意滿滿的老天爺給了他一個還算是良好的開端，卻沒有給他一個順暢的過程。
至於最後的結局……他現在不可能知道，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爭取！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為了展翅高飛，他成天笑容滿面，成天點頭哈腰，過廟燒香，遇佛就拜……可是他還是失敗了，在遇見那個害人果之後。
嗯，老天爺對他惡意滿滿還不是關鍵……最要命的是那個害人果偏偏對他惡意滿滿！
大家都不是傻子，眼睛都是雪亮的，既然真陽山上跺跺腳整個山峰都要顫上三顫的害人果不待見他了……同門師兄弟平日裏自然都要躲着他走。
就像躲瘟神一樣。
平時傳授眾弟子課業的烈陽真人對他也是冷冷淡淡的……除了幾位心腸較軟的師姐偶爾會關照他一下之外，他竟然一個朋友都沒有！
竟然是形單影隻！
修行大道之上竟然是獨自苦苦上下摸索！
竟然如同盲人騎瞎馬！
憑什麼？就憑他當年為了奪冠而捨棄了年幼的弟弟？
呸！你們那些出生在京城世家的豪門子弟又知道什麼？你們都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老天爺對你們善意滿滿，你們什麼都不用做，天生就會功成名就；可是對於他這種微末草根而言，成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有時候需要付出的那個代價……就是自己的良心！甚至是良知！
呸！如果世間之人都可以做良禽的話，那麼誰還會選擇做那個壞鳥！
豈不是吃飽了撐的！
還不是被那個惡意滿滿的老天爺給逼的！
現在想來，也許就是因為神童的那個美名太過沉重，不但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最後還把他給壓變了形！
神童的另一個解釋就是絕對不允許失敗！
神童……自然是神在能夠看得見，摸得着的修為之上；至於內心是神是鬼，那不重要，反正別人也看不出來。
不過為什麼會遇見那個害人果，外表是神，內心是鬼的他竟然被害人果一眼看破！
他不服！更不想失敗！
他只是太想成功了。
他只是太想讓自己的名字永久鐫刻在眼前這個千年盛世之中了！
通向雲端的天梯十分狹窄，一起競爭的對手又多如牛毛，你努力向上爬上去一階的同時就意味着有另外一個從梯子上慘叫着滑落！
憑什麼說他是一隻壞鳥？他只是捨棄了弟弟而已，卻沒有踩着弟弟的肩膀向上爬！
等他將來出人頭地了之後，再回頭提攜一下弟弟行不行！
自從看到了吳家兄妹的境遇之後，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捨棄自己的弟弟！
可是老天爺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同樣害人果也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心思肚明，所以現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這裏。
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已經付出了代價；成功是需要尋找機會的，所以任何一個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更何況是煙雨樓這般的大機會！
他只是太不甘心了。
害人果此番回山，身邊還時常圍繞着幾個小妖怪……害人果寧願和小妖怪們一起玩，也不搭理他！
真是豈有此理！
他不甘心！
眼前這個盛世，即是那些天才的盛世，同樣也是他的盛世！
他沒有理由放棄！
比起同門師兄弟，他的天賦自然要高上一籌！
世間女子既然都可以天生麗質難自棄……他自然也可以天賦驚人難自棄，這又有什麼錯！
嗯，錯得都是那個害人果！
自從遇見了那個害人果之後，他的人生就開始錯錯錯！
以前錯了也就罷了，但是絕不能一錯到底！
所以現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這裏。
他要得其實並不多！他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盛世之中自然有無數杯羮，他想分一杯也是天經地義。
你們既然不給我真陽宗的羮，那我就去分煙雨樓的羮！
事情就是如此簡單。
為了那一杯羹，即便是做二五仔他也認了！
呸！二五仔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有那杯羮！
所以現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這裏。
他始終平靜如水，即便現在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還是那句話，成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為了成功有時候連良心與良知都需要拋棄掉……現在靜靜地等一會又算得了什麼？
為了實現自己心中的慾望，什麼道義，什麼良知，他都可以統統拋棄！
所以現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了這裏。
在成為慾望的主人之前，他只能從頭做起，老老實實地做那個慾望的奴隸！
他只是慾望纏身。
他只是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