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二百四十章：斯人憔悴
「不對呀！小花，你別把問題想得太簡單呀，沒準你家中長輩現在心裏正打算著豪門聯姻什麼的……嘿嘿，這樣說來，你此番回家就等於自投羅網！小心他們把你嫁給哪個紈絝子弟或者油膩王爺……」度過了最初的驚詫之後，伍果轉了轉眼睛，小聲笑道。咳！有時候他就是那樣的矛盾！雖然一直在暗中提防著食人花，此時一聽她要走，心裏還怪捨不得的！
「呸！你家才是羅網呢！我看你整個就一漏網之魚！」司徒花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地道：「什麼紈絝子弟，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眼裏認識他，手中寶劍卻是不認識他！再說了，你覺得我叔叔會做出那種無聊之極的聯姻事情嗎？」
「嗯……你說得不錯！太傅大人雖然是天下第一號老狐狸……不過一身的孤傲風骨那也是天下無雙的……」害人果點點頭，煞有介事地道：「再說了，就是聯姻咱也不怕呀！一雙腿始終都長在你的身上……嗯，更別說還是一雙大長腿……到時候只要一溜煙地跑到真陽山就好了！嘿嘿，你別忘了，明樓還在山上等你呢！」
「……」司徒花頓時就無語了，狠狠剜了害人果一眼之後便繼續緩緩前行。
兩人一路向東緩緩行去，最後順着階梯一直走上了雄偉城牆，站在一處垛口遙望東方，心中俱是感慨萬千。
千萬里之外，那個已經離開了八年之久的京城……是否依舊是那個冠蓋滿京華的鼎盛景象！
又是斯人獨憔悴！
「果哥，你又準備什麼時候回京城呢？」向著東方遙望良久之後，司徒花突然小聲道：「我知道，其實你心裏也早已是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地返回當年匆匆逃離的故里，畢竟綉綉姐還在那裏……」
「是啊！說不想那是假的，不但你不會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伍果也不隱瞞，搖頭苦笑道，咳！他倒是想隱瞞了，不過彼此從小一起長大，俱是知根知底的，又如何能夠瞞得住！還不如老老實實地承認呢！「不過你也知道，我的那幾個對頭太過厲害……我現在還是不敢回去的，別的不說，回去之前最少還要苦練一番高深劍法呀！」
分別在即，這個時候再不說幾句真心話……那也太假了吧！
還當什麼熱血少年！
反正他和戰勝的矛盾早已是天下皆知！
「哦？還要練劍呀？師姐武功都那麼厲害了，以後有她在你身邊，你練不練劍其實沒什麼關係呀！」司徒花抿嘴偷笑。
「咳！我也不能什麼事情都讓媳婦一個人扛着呀！你不知道，我已經在丈母娘面前數度誇下海口，這輩子都要保護真真的！所以以後必須要刻苦練劍的！」伍果用力拍著胸脯，毫無懸念地又把牛皮吹得山響：「什麼叫男子漢？有責任心的才是男子漢！保護真真……嗯，還有小桃！保護她們就是我不容推卸的責任！哎呀！你翻什麼白眼呀！不相信是不是？我和你講，我是很懶，可是我的責任心也很強呀！」
「你現在故意整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誰信呀！」司徒花翻了個大白眼，卻是絲毫沒有理會害人果的插科打諢，想了想之後，突然靜靜道：「果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都是知根知底的……其實你和太后，以及當今陛下之間本來是沒什麼過節的……之所以現在兩看相厭……問題其實都出在月家。」
「是呀！到底是旁觀者清，你這一句話就是說到點子上了！家父故去之後，我遠遠躲到北方大雪山上，雖然肚子裏有幾句怨言，卻也勉強能忍得住……可是虞紅裙與戰勝卻是得理不饒人，不但想要綉綉姐的性命，連明樓也不肯放過……他們這是想要斬草除根吶！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綉綉姐是一個多麼好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我說什麼也不能讓綉綉姐一輩子都困在當空樓中！所以京城我是肯定要回去的！在不太遙遠的某一天！」伍果先是長嘆一聲，然後轉了轉眼睛，奇道：「不對呀！按理說你現在應該義憤填膺的才對呀！虞紅裙支使梅花內衛三番兩次地刺殺明樓……你聽着就不生氣？咱先不說你和明樓的青梅竹馬，你叔叔當年曾經發下保全月家的重誓，虞紅裙這麼做明顯是上樓抽梯，過河拆橋呀！」
「呸！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害人果的險惡用心毫無懸念地被食人花一眼看破，輕輕啐了一口之後，又悠悠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義憤填膺又有什麼用！難道一個人拎着寶劍闖皇宮不成？果哥，你的感受我完全能夠理解……可是我和你不一樣呀！所以這八年來我一直安安靜靜地躲在懸空閣里……便是圖一個眼不見心為凈……不過你放心，這次回到京城之後，我就會把明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叔叔……嗯，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以後卻是絕不能再讓人暗害他！」
「哎呀！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重情意的！」伍果頓時大喜過望道。
「呸！我這麼做只是想維護叔叔曾經許下的誓言好不好！」食人花口不對心道。
「其實進入盛世以來，每個人的心中幾乎都在想着如何修行……皇權無形之中已是大為削弱……皇權尚且如此，更別說什麼門閥世家了！」既然已經有了意外驚喜，害人果更是順着竿子向上爬得起勁：「小花，其實你也不用總拘泥於司徒世家大小姐的身份，大可以揮揮袖子，瀟瀟灑灑地離開那個名利場，然後和明樓一起遊山玩水，雙宿雙飛……那簡直就是神仙生活呀！你們兩個根骨資質都是世間最最頂尖的，沒準以後修為大成，成為一對聖人夫妻呢！」
「呸！信你才怪！承天聖人豈是那麼容易成就的？若是論起修為資質，師姐不是比我更好？」司徒花不屑一顧地啐了一口道：「哎呀！你別總說我的事情好不好！你自己的事情呢？果哥，你從小就是一個走一步，望三步的……面臨如今之險惡局勢，你是不是也曾經暗中動搖過？更別說你現在已經有了師姐……月家最後結局如何……對你來說還是那麼的重要嗎？」
「……」那一句話就像一道驚雷也似，伍果頓時就是目瞪口呆，咳！這個食人花果然不是好惹的！一句話就把他問得啞口無言！
他的劍法馬馬虎虎，可是食人花一劍就是直指他的內心深處！
先刺你個透心涼再說！
「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司徒花翻了個大白眼道：「你放心啦！我既沒有招安你的打算，更沒有那個能耐！也不會把你的真實想法告訴別人……我只是想親耳聽聽你的真實想法而已！我們八年不見，彼此都已陌生了許多……如果不聽聽你的真實想法，就總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你說得一點沒錯……理智已經無數次地告誡我……幫助月家是一件最為兇險，又是最最耗費心力之事……」伍果皺眉沉思了好半晌之後，這才極其艱難地拼湊詞語道：「雖然下山的時候胸中也曾豪氣萬丈……可是見到了真真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人生還能那樣開心甜蜜地度過……每時每刻都是那麼的幸福甜蜜……是的，有些話語要麼我就不說，既然說了就不會說謊……我動搖過……而且暗中動搖過很多次……」
「可是你以後還是要回到京城……去面對那些你根本沒把握戰勝的敵人？」司徒花輕聲問道。
伍果卻是不再說話，遙望東方景色良久之後，就只是淡淡一笑。
說什麼說！讓人信服的永遠不是口中說出來的話語言詞，而是將來一往無前邁出的那一步！
是的，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即便他的人生已是無比的開心甜蜜，可是心中依舊忘不了那個憔悴的人！
冠蓋滿京華。
斯人獨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