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白天與黑夜
「一直以來，我都不想直接面對戰勝，非常不想！其中自然有懼怕他的緣故！呵呵，說不怕他那是假的，那種瞎話若是說出來，連我自己都是不會相信的……而除了懼怕的緣故之外，更多的卻是不想面對尷尬！我相信戰勝同樣也不想面對我……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着，一直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有意思嗎？無論彼此口中說出什麼樣的花言巧語，對方心中都是打死都不信的……唉！看來不只是尷尬，簡直就是對牛彈琴！」玩笑一陣之後，伍果突然伸手摸了摸小鼠王的腦袋，嘆息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和身邊的這些朋友一直天高皇帝遠的躲在西北一隅，沒心沒肺地繼續過着快快樂樂的日子……可是……」
「果哥，難道人族的皇帝是你的仇人呀？」小貓女好奇問道。
「嗯，人族那邊有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即便不是仇人，也是骨子裏的敵人！」伍果自嘲地笑了笑：「不過你們卻不用擔心，即便是以後真到了性命相搏的那一天，我只會和你們的蔡姐姐一起去的……你和小老鼠，小灰狼和赤兔女找一個幽靜地方，一起快樂地生活就好！」
「……」蔡素真翻了個大白眼，卻也沒說什麼。
說什麼說！已經一個跟斗栽進小壞人的那個火坑裏了……就是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什麼用，也爬不出火坑呀！
如果說說話就能跳出火坑……那麼誰還會去練輕功呀！
「果哥你這是說得什麼話嘛！我們妖族可都是講義氣的！既然拜了大哥，當然要同生共……嗯，同生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至於共死嘛……好像還真有點難度……不過我可以幫果哥去皇帝老兒家偷東西呀！」小鼠王立刻跳了起來，拍著胸脯道：「即便偷不到他手裏的神兵……不過我可以偷他的褲子呀！叫他一直躲在家裏沒法子出來見人！」
「……」小貓女目光閃爍，心裏不住地琢磨著以後一定要多系幾條腰帶……
陳百萬卻是依舊緘默不語。
小妖小魔他殺過太多，幾乎已經殺得麻木不仁……可是這一瞬間，握著斷劍的右手亦是輕輕顫了一下。
即便是人如鐵石……可是又哪能和鐵石完全一樣！
原來這些小妖小魔……也蠻可愛的……
原來每個小妖小魔，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性格……更有自己的精彩！
可是無數個平凡的精彩……都已經在他手中的斷劍之下化為了道道青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不殺你們……我如何活得下去！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們也莫要恨我，下輩子……不要再做那個蝦米就好了！
冤有頭，債有主，只要你們有了能耐，下輩子再來殺我好了！
唉！吃一塹，長一智……不過有時候那一塹……就是需要一生的時光！
「我突然說這些，絕不是什麼無病呻吟……而是想說明我的態度！想要陳兄更加清楚地感到我的決心！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無論有多少的困阻周折，我都會全力幫助陳兄！直到戰勝的徹底敗亡！因為幫助陳兄……就等於在幫我自己一樣！」對於陳百萬心中的思想鬥爭，伍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突然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着陳百萬道：「我只是一個俗到不能再俗的凡夫俗子，心中自然也曾猶豫過，更無數次的害怕過！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月家已經吃了太多的苦，月三叔隕落，嫡子顛沛流離，嫡女困守孤樓……這不公平，更何況這種不公平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是我父母造成的！雖然父親母親的初衷是心悲大眾之苦……可是我們永遠不能以造福大眾的借口去犧牲掉某些個體！如果藥力太生猛的話……有時候也會成為一劑毒藥！只聽新人笑，誰聞舊人哭！所以我有責任挽回他們留下的錯誤！而且是推卸不掉的責任！」
「提前二百年進入了盛世年代……不知造福了多少人，這個有什麼錯誤呀？」蔡素真奇道。
「萬事都有正反利弊，從現在的角度看……是造福了很多人；可是若從一千年後的角度去看……人族豈不是又提早二百年進入了末法時代！」伍果皺眉道：「黑夜過後是白天……即便是自欺欺人也罷，我們總願意看見和強調一些對自己有利的事物……焉不知白天之後還是黑夜！其實那就只是一個反覆循環的自然現象罷了！和正義邪惡什麼的根本就不沾邊嘛！」
「……」蔡素真自知不敵，不但眼現敬畏之色，而且再不肯做聲了。
「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雖然我多多少少的也算是一個受害者。」陳百萬沉默半晌，終於沉聲道：「可是我的理解並不代表戰勝也會理解！相反的……他肯定不理解！嗯，不但不理解，心中還會無比地痛恨你！所以你必須要想出一個辦法來呀！你剛才說得很對，來而不往非禮也，只要你現在說出一個想法，我聽了只要覺得差不多的話……不管以後實施的結果如何……我現在都會為你賣命去斗一回妖聖！」
「辦法是有的，有急的，有緩的……比如這次和我內子來到妖魔之地取寶就是一個緩辦法，只要我們兩個以後一人手裏一把神兵寶劍，誰想要對付我們自然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神兵寶劍，其實就是無形的談判資本……」伍果想了想，又長嘆一聲道：「而現在的問題是……我和戰勝根本不可能談判！兩看相厭，一句話都懶得說，還怎麼談！這便又說回剛才的話題了！我和戰勝不想互相面對，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面對面的和對方攤牌……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那就要務求一擊必殺！要不然豈不是白白得罪了一回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不願意相見，就是因為誰都沒有一下子置對方與死敵的辦法？」陳百萬皺眉道。
「不錯！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吧……比如我和戰勝在大街上正好迎面碰上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先是彼此看不順眼，然後便是互相指責謾罵，最後再大打出手……那麼問題來了，我打不過總可以跑得過吧？只要飛檐走壁，上躥下跳……實在不行再來個懶驢打滾……最後只要一溜煙地跑回娘子關找媳婦去了……戰勝又能奈我何！你以為鳳儀亭把梯雲縱練得出神入化是因為他喜歡跳高呀？海闊天空的，元嬰真人如果鐵了心的腳底抹油，天下又有誰能抓得住他！」伍果搖頭苦笑了半天，終於說出了結論：「更何況我也不能單身入虎穴的不是！我這邊還有師父和媳婦，若是大家最後打起群架來，不但誰都沒有取勝的把握……而且付出的慘痛代價也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大家都是有身份，有修為的人，誰沒事願意冒那個風險呀！如果戰勝下一道旨意就能夠把我拿了的話……那他早就下了無數道聖旨了！問題是他拿不下嘛！世間只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卻沒有幾個凡人敢去捉拿神仙的！所以說……如果撕破臉皮之後不能一擊必殺，那還不如暫時維持表面的一團和氣！」
「是的，你的情況和我不一樣，將來等我回到京城的那一天……自然是大步流星地奔著通天峰而去……現在那裏已經成為了戰勝的老巢，他卻是避無可避的！即便是他和親娘，親舅舅的一起斗我，也絕對不會後退半步！哼！天下人都可以無家可歸，就只有皇帝老兒不行！」害人果如今既然推心置腹，陳百萬自然也不會藏私，想了想，不由得驚道：「難道你心中的打算是等我以後東歸京師的那一天……兩方人馬在通天峰下排開陣勢和戰勝算總賬？」
「不不不！那樣乃是下下之策！一來場面太大難以控制，二來傷亡亦是太大……如果人族這幾個高手都自相殘殺掉了，只怕小妖后以後做夢都會笑醒！自家先殺得不亦樂乎，最後再被妖狐狸給摘走了大桃子的話……那笑話可就大了！」伍果連連擺手道：「要想做到最小傷亡……第一步便是要讓戰勝失去手中的神兵寶劍！而那個地點……嗯，雖然在大街上打架他拿我沒轍，卻不代表任何地方都拿我沒轍！呵呵，天意弄人，彷彿一切事先都已經被安排的妥妥噹噹！京師周圍正好有那麼一個地方……不但外有陣法籠罩，而且屋子裏的四面牆壁都是用大理石硬生生壘起來的！只要進了那個地方……就是插翅也別想逃出去！」
「你說得……可是明月當空樓？」陳百萬驚道。
「不錯！只有那個地方，我是跑不掉，也是絕對不能跑的！只要攻敵之必救，就不怕敵人會跑掉……戰勝心中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嗯，他攻打明月樓的時候，其實就和你以後打上通天峰時是一樣的道理，我也是避無可避，明知道打不過，也只能硬著頭皮和他一戰！」伍果突然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正色道：「當然，那一天不會來得太快，卻也不會過得太久……此次司徒西征，應該就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把魔聖除掉！在魔聖沒有被除掉之前，戰勝自然不會無事生非……要不誰去替他抵擋魔聖的鋒芒！只有在魔聖被除掉之後，他才可以放心大膽地來個飛鳥盡，良弓藏！呵呵，算人者，人亦算之！可能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明月樓……也正是我將來要和他攤牌的地方！大家聚一回不容易，誰都別想跑！」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小壞人以前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如今一看，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嗯，敵人總是越來越狡猾的！自從遇見了壞人果之後就變得越來越狡猾的傲嬌女王坐在一邊把大眼睛轉了無數圈，終於有些品出味道來了：「在魔聖沒有被除掉之前，小壞人和戰勝即便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成為敵人；同樣的道理，在戰勝沒有被除掉之前……小壞人和陳百萬即便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成為敵人……咳！男人的世界有時候就像小孩過家家似的……有些可笑，又真是複雜難懂！」
呸！你以為我想變得狡猾嗎？還不是被小壞人逼的……如果永遠都是一根筋……他以後在家裏偷偷招惹美女的時候……我還傻傻地站在大門口為他打架呢！
「不知你在明月樓里又佈置下了什麼陷阱？」陳百萬雙眼一亮，急急問道。
「哈哈！還要什麼陷阱！那個連城璧就是最好的陷阱！」伍果縱聲大笑道。
「原來如此！」響鼓不用重鎚敲，陳百萬出身陳家，又曾經是身份尊崇的第一劍子，對於萬千年前那位破空聖人留下來的滿江紅與連城璧兩件奇寶自然都是了如指掌的，心念電轉，短短一瞬間就已經想了個七七八八！「我做夢都想拿回滿江紅……而戰勝做為戰氏後人，心中自然也是無比迫切地想要拿回連城璧！只有拿回了連城璧，他腦袋頂上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頭銜才會有幾個人信服！而老祖當年分明偷偷告訴過我……那位破空聖人當年之所以把兩件奇寶分別賜予兩個弟子……就是因為……嗯，戰虎牢一定知道那個秘密，可是八年前戰勝已經失寵，他又被老婆偷襲枉自送了一條性命……結果就把那個秘密給帶到閻王爺那裏去了！」
那個秘密……其實很簡單，竟然簡單到了只有四個字！
意氣之爭！
滿江紅可以蘊含無數高深劍意，而連城璧更是能夠吸收天地靈氣！乃是天下最最頂尖的兩件奇寶！
卻又自相矛盾！
咳！一把最最鋒利的矛與一塊最最柔和的盾遇到一塊……想不矛盾都不成！
又好像是兩個井水不犯河水的大碗，你裝你的劍意美酒，我打我的靈氣醬油！
同樣亦是意氣之爭！
月滿則虧，水盈則溢。滿江紅和連城璧同樣都是一碗滿滿的水……如果貿然倒進一個碗裏……結果只能是撒掉一半！
至於撒誰……傻子都知道……自然是撒滿江紅了！
滿江紅丟了還能夠找回來，反正連戰勝都要苦苦煉化其中的無窮劍意，別人拿了也是無用；可是若是連城璧丟了……即便最後找回來了，裏面的靈氣肯定也被人給吸走了！
吸你其實都是便宜你了！那真是恨不得給你吸成一個人干……不是，是玉干！
哈哈！
魚與熊掌，豈可兼得！
除非你是即將破空的聖人！
咦？不對呀！害人果又是怎麼知道那個秘密的？
嗯，原來有個天下第一智的母親……就是好！
即便是不知道的……最後也能猜出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