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拜占庭紫

第二百六十一章.拜占庭紫

雨,夏夜,冰雹。

七月的天穹,一束錦藍絲綢飄飛,織女之手銀針挑染,那是綉,綉銀,繡花。這段橫貫大洋的絲織穿着哈德良皇帝身上也才一絲重,一根頭髮絲。也許那叫做天空,也許那叫做星空,也許那叫做凡人。但終究是人世間的至尊,凡世的塵埃。

他們,固然凡人。

「啊!!!」眼對眼,鼻觀鼻,。淅瀝雨珠砸落紫雨披,濺成碎瓊亂玉,一滴血水混合著淚水自英尺半空也照樣可擊墜英里之上。西蒙咆哮著摁住紫雨披,在人與人間的對吼中。一個是憤怒,一個還是憤怒。紫雨披就像被節節削去的甘蔗,節節短。

殘餘的蔚藍席捲過西蒙眼瞳。鮮血溢出唇角恍然是成了冰上之血,或許是阿多菲娜的饗宴。他咆哮著,咆哮著,手裏攥著一顆頭顱,拋將出去。返身咆哮著。

一個照面。紫雨披們當即一死三傷。被M14擊傷的海德拉們艱難地站立起來,一汪汪顏色不一的血液匯入水流里。他們不可思議地看着西蒙。「這沒有理由!此人的能力是五感增強!為什麼他還同時具有突擊專精與槍械專精!」

「這個人已經純血了!」有人旋即反應過來,莫大的恐懼驅使着他連滾帶爬逃離階梯。這座浸染了數百人鮮血的死亡階梯不介意多一個海德拉。「這是三能力者!」

時針過載潮汐漸退,滾滾帶着海星的貝殼挾雜上岸,沒有海水滋潤,在烈陽曝晒下很快就要與沙灘熔為一體,是的,熔為。手中屍體破布袋樣甩開。西蒙張大了嘴,仍舊咆哮著,絲毫未顧聲帶反覆振動后沙啞酸澀。自然也顧不上遠方鐘樓的一點碧色。

「三能力者!」無線電通訊傳來了紫雨披們倉皇呼喚。一棟琉璃瓦塌了小半的鐘樓之頂,一隻纏着麻布的手隨即撥開了狙擊鏡防塵蓋,彩色漣漪閃爍這組由數十個物鏡弧面。在分隊狙擊手的視野里,那個青年的頎長身影立刻鎖定在狙擊鏡視野中。這把同樣纏繞戰術布條的狙擊槍甚至在交隙中抹上了特有的伊利湖泥。狙擊手知道,隔絕布浸透湖妖血,能夠紊亂一切向他襲來的電波訊號。哪怕是靈能探知者想要憑藉人體生物電確定位置也要大費周章。到那時,這個狙擊專精的槍手早就人去樓空了。

「林奇!冷靜!我在支援你!」狙擊手減少了倍率,好讓他始終捕捉到任務目標,那個傢伙動作慢到不可思議,而他的力量也強到不可思議!

紫雨披們正狼狽逃竄著,海德拉血脈里天生流淌著威權的拜服感,他們實在清楚不過一旦上位者爆發出血脈威壓,屆時他們連動彈的機會都沒有!徹徹底底的砧板魚肉!況且他們這些准正式成員!馴化不了海德拉之魂,制服不了狂野血脈,他們甚至沒有資格抬頭面對九首!

「支援個屁!我要撤退了!情報上根本沒有說西蒙·海耶斯開發出了三個能力!」林奇躲在街角,喘息著,他連槍都沒敢拿就跑了。那個雨幕中緩步前行的身影如今比惡魔鷹都來的更可怕!

……

「西蒙……西蒙……看這兒……」拜占庭紫蔓燒過圓月夜草原,長生天的騎手們縱情歡悅騎行。他們一會兒褐衣氈帽,一會兒馬甲白帽。唯一不變是那抹紫,燃燒着的雙頭鷹。馬鞭凌空爆響。在紅牆白頂

的冬宮下,西蒙發覺一列列蒸汽機車隆隆駛過中央火車站台。金馬刺的元帥揮起元帥杖,指向天空。

那是一架架戰鷹。

傾頹著的鐵十字烙印在權杖。一列列半履帶裝甲車開進了中央火車站,開始卸下裝甲擲彈兵。黑色與紅色的波浪互相拍碎在夏宮前。他們同樣咆哮著,吶喊著,他們的鮮血淹沒了峽灣,席捲起一股峽灣之風,吹向喀琅施塔得,吹向了彼方。

而他,駕馭那陣風。

西蒙猛然睜開雙眼。在君士坦丁堡,皇帝們的紫色權杖碰撞在行駛過黑海之濱的蔚藍戰艦。權杖落入了黑海,也正是那麼一點紫,烙印在眼瞳深處。無可抵禦的疲乏一瞬間在克里米亞的細細紅線中攔腰斬斷。西蒙彎腰拾起靴底一枚子彈。

黃銅鍛制的彈殼盛裝着火藥,而它們才是新舊世界的威權。

……

「杜福倫大人的命令是活捉紫血者!或者令他不得進入禮堂干擾九首會議,你們難道拖不到他到天明!」狙擊手任憑十字線鎖扣於紫血者眉心,始終緊握而不扣。狙擊手重複質問著作戰失利的紫雨披們。

林奇堅定地搖搖頭,槍聲再響,那個瘋子撿起了他們遺落的M5步槍,沉寂的三發點射。他的心臟漸趨捏緊,心悸感幾乎攫取住他。他熟悉這種感覺,他第一次有幸覲見攝政王殿下,第一首,讀心者,梅利薩·拉特姆時即是這樣的心悸感。哪怕攝政王手無寸鐵地站在一挺機炮前,也沒有人敢扣動扳機。

「我管你開不開槍,我寧願回去接受懲罰,我也不會對付一個三能力者!況且!易形者是四能力者!我不想被她活活吃掉!」

狙擊手扔下步話機,呸了一口,罵道:「你沒資格讓易形者動嘴!泥巴種!」冷鍛槍管伸出雨幕,點滴濺起冷水,令這支珍貴的M110A4鍍了一層清輝。

他看見了什麼?

毛骨悚然

「乒!」西蒙沉默地放低步槍,拜占庭紫越發濃郁地從瞳心擴散到瞳孔,不消多時,大概是一顆子彈穿梭到塔樓,從狙擊鏡打穿狙擊手的眼睛,再射中那座報時鐘的時間罷。

「當~當~當!」鐘聲敲響,那雙紫瞳里散去了一切人類情感,是的,就如同查理·馬特,查理十二世,他們都是征服者,請傾聽吧,在雨幕里,在人類最豐盛的情感與熱情中!

MynameisOzymandias,KingofKings:LookonmyWorks,yeMighty,anddespair!

軍靴踏過雨幕,就如同鐵幕。沉眠在骨髓里的海德拉之血終於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順從着意志,瘋狂改寫着這具孱弱身軀的基因譜。在西蒙身後,奔騰水流自死亡階梯,索提戈金字塔。

「呼叫增援!我們攔不住他!通知杜福倫大人!這是一個三……」澎湃爆發出的血脈威壓瞬間把林奇死死摁在地上。他勉強轉動着眼珠,盯着手邊的步話機。「滋滋滋……突擊隊?突擊隊!聽到請回復!是塞茲·零來了么?回復!」

水流漫過了林奇鼻孔,春夜暴雨,綿綿無絕期。所有的在場海德拉們,盡皆匍匐在拜占庭紫之下,直到在積水數寸的街道上溺死。

一道雷霆劈過夏夜天穹,蔓生出無數分叉紫光,紫瞳著的西蒙一步一步走過死亡階梯前的空地,前方仍有一個紫雨披戰慄著,這名海德拉成員牙關止不住上下敲擊著,這樣透骨浸髓的威懾他只在九首們暴怒時經受過。那樣錘擊鼓面的鼓點,他記得,在那場叛亂里,有數十人全是因為承受不了攝政王盛怒而活活心臟震碎。普通的海德拉之間豈有這等威勢!

他被徹底束縛在原地,絕望地看着紫血者緩步走來。

……

1453年,君士坦丁堡,城將破。

「朕當與帝國共存亡!諸將士們!朕在此!與爾共禦敵!」君士坦丁十一世柱劍於地,腳下即是千年古都的脈動,他望着雙頭鷹哀哀墜落,一輪新月升上了聖索菲亞教堂。他沒有回頭,但是皇帝知道,背後是帝國最忠誠的士兵。有瓦蘭吉亞衛隊,有希臘重步兵,有黑海特拉布宗投槍手,甚至有來自西歐的基督衛道士。他們團結在一起,與皇帝並肩,戍守在聖宮之前,他們背後就是帝國,面前即是皇帝!

「倘若朕當死!務必使請諸君斬下朕之頭顱!當死!也必當戰死基督徒劍下!告訴天父,地上的子民們已然儘力!」君士坦丁十一世取下皇冠,傳承自帝國第一位皇帝弗拉卡狄烏斯的桂冠在靴下粉碎,皇帝拔出了寶劍!吶喊著沖入了洪流。

亦如螳臂當車。

……

最後一個紫雨披徒勞地掙扎著,在那雙紫瞳里,翻湧迭起的暴風漸漸剝離出了他的生命力。

……

公元前31年,九月二日,亞克興角。

「英佩拉托,軍團就緒,戰船齊備,將士們,在注視着您。」屋大維朝着他忠實的將軍點了點頭,他接過百夫長恭敬伸來的科林斯式頭盔戴上,羅馬鮮紅流纓飄飛,在海洋,在天空,在陸地。

屋大維眺望着人皆鷹徽,人皆呼號的海面,這方世界,已然全是羅馬的疆域。在西北風的另一邊,安東尼叛軍苦苦支撐著。他想起了養父的教誨。「屋大維,你是個好士兵。」

「我是政治家,不是一個士兵。」

「羅馬有足夠多的政治家,她缺少士兵。」

在那不勒斯濱海,母親送走了她年方而立之年的兒子。「為什麼凱撒鍾愛你?」

「因為我很忠誠。」

「不,他看中的是你繼承他的遺產的潛質。」

屋大維虛虛抬起了右臂,頓時山呼海嘯。「Heil!Heil!Heil!」麾下,羅馬人、希臘人、高盧人、西班牙人、日耳曼人都臣服在紅纓之下。

「活下去,我的兒子,羅馬,需要一個皇帝。」

……

最後一個海德拉頹然倒地,雨幕如泣如訴,紫色眼瞳中逝去最後一絲幻象,前方雖無坦途,但他必將行到最終!

我的名字是奧茲曼迪斯,萬王之王!且看我的偉業,無所不能而又絕望悲戚!

Ps:歷史上,亞克興角海戰的統帥是阿格里帕,屋大維坐鎮羅馬整個內戰期間其實都不大動窩……另外,屋大維是凱撒的外甥,也是養子,人送外號「小凱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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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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