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約 第一百七十五章. Tippy Kathy

舊約 第一百七十五章. Tippy Kathy

「時間檢查。」刀刃泛出一雙鷹隼銳眼中的神光,初見並不與常人渾濁瞳色有何區別,倘若稍稍細看一些,就像是黑白斑馬紋,整個世界都會隨着瞳仁開始旋轉,旋轉,旋轉,直到墜落深淵。

鷹爪刀的錚鳴聲湮滅於呼嘯襲人的漫天風雪中,一絲涼意掠過手腕,那是歸刀入袖的徵兆,梅內德斯仍舊捂著被害人的嘴巴,後腦溢出的紅白漿液卻滲濕了戰術手套外一層考度拉縴維,直到突兀遭襲的士兵咽氣,梅內德斯才站起身來任由屍體倒下,一槍托砸碎了雪橇車前燈。

「1.43分,我們遲到了58秒。」塞茲卸下被無聲放倒的士兵的頭盔,順手戴在自個頭上,略略一查腕錶,行雲流水般的躍起鎖喉扣肩掰頸,給他的唯一遺憾便是無意中碰歪了他的織紋面巾,在清冷月光窺探真容前,骷髏重新印於臉頰。

槍帶一拉,肩后的「山貓」精準射手步槍當即橫亘於胸,塞茲絞著頭顱呈180度扭掰的屍體,一股子血腥味飄到了鼻尖。「麥克,夠了。」

回答塞茲的是一聲接一聲宛如鬣狗噬食自獅王口中奪下的羚羊後腿般的咀嚼撕咬。「死神在我手中漂泊。」一抹猩紅映出了攝人心魄的血紅。塞茲將屍體拖進了一旁稀疏灌木叢里,雖說山貓步槍於前,但肩后沉甸甸分量不減一分。上帝保佑聯邦,塞茲默念道。

「莫爾芬,我們解決了四個敵軍巡邏隊,正在前往安全檢查點。」梅內德斯說道,而塞茲只覺腦海微微一陣電流麥噪音,像是爆裂樂隊在耳膜里開着專場金屬秀,一支橡皮筋抻長了周遭爬滿了瘤子的針葉林,就在塞茲行將失去方向感時,一切便終止了。雪地沒能留下塞茲雪鴞般的輕柔貓步,但他背後的梅內德斯卻積雪陷膝,塞茲深知,若是邊緣者願意,任何人都能看得見他,同時也永遠看不見他。

「易形者尋到了什麼美味佳肴了么?」饑渴者落在最後,饒是一副黑色防風墨鏡也擋不住那抹瞳色,「簌~」饑渴者舔了舔唇,絕不漏過每一滴汲取菁華。不管阿拉斯加犬溫馴可愛與否,都掩蓋不了祖先即為荒原狼的事實,一根繩帶,一隻口籠,這是人類約束野性的物理手段,相比於此,饑渴者的口籠是什麼?忠誠?慾望?畏懼?

剛才的心靈電波通訊顯然給梅內德斯造成了不少負擔,穿過縱樹林時甚至落了滿頭灰雪,塞茲掄起開山刀,披荊斬棘。「她已在安全檢查哨就位,等待我們。」話里話外似是有什麼東西在質疑,果不其然,風雪裹挾著嗚嗚抽泣。塞茲警鈴大作,一蓬雪霧沾到頭盔,塞茲當機立斷開山刀勢大力沉一斬,頃刻間將一張美艷人臉斬做兩半!

縱樹高枝的女子抽噎聲反倒越發凄慘,塞茲不進反退,手中開山刀接連斬落,僅是一眼便能沉醉的人臉外赫然左右三隻節足,一蓬蛛絲自女子紅唇噴出,甫一挨上刀背即刻腐蝕做響。剎那間,美人蛛已然團團包圍住了三人!

「嗡!」塞茲頭腦暈眩,高音驟起,若說剛才的哭聲只是為了勾引心旌搖蕩人類前來「一親芳澤」,此刻哭聲結結實實是在哀嚎哭泣,塞茲索性雙手捂著耳朵,牢牢蜷伏於手碰額頭全力激發入侵美人蛛生物電波訊號的梅內德斯腳下。

哭成笑。

漫山遍野的美人蛛笑聲。

蛛絲自樹梢枝頭升起,美人蛛再度隱沒於北方荒林,塞茲本想仔細傾聽烈風席捲過美人蛛菱形口器蜿蜒出的鳴笛曲,一陣「咯吱咯吱」響打攪了劫後餘生的興緻。

「發甜,比龍蟹足有味道得多。」饑渴者捋下美人蛛腿剛毛,仰頭囫圇吞下,塞茲眼角餘光瞥見了那副毛骨悚然一幕。「安靜。」梅內德斯說道,針筒推進了一管淡黃油液到頜下,嘎嘎嘎動着嘴皮子的饑渴者立刻閉上嘴。

一片荒原只會有一種霸主掠食生物,梅內德斯成功欺騙了美人蛛,這群獵食人類為生的美人蛛自然重新恢復到了棲息狀態,冬夜哪怕是最輕微的動作也會消耗寶貴能量,所以美人蛛們攀附着樹榦靜靜休眠,拂掃過枝條,時有絕色臉孔閃過。然而塞茲直接拉過了兜帽,悶頭前沖。

無論內心多麼厭惡美人蛛,不想與其有任何形式接觸,塞茲較常人更狹長的尖耳依然必須裸露於外。「篤篤篤……」尖耳微聳,塞茲單膝跪下,手一舉拳,隊伍立刻匍匐卧倒。

塞茲手肘夾着山貓步槍,緩緩朝前移動,一抹非自然亮穿過濃密樹叢,顫動聲由遠及近傳遞到塞茲身下,塞茲雙眼僅剩一條縫,幾米外的高標號水泥公路上碾過一列列載具。等待巡邏隊過去。腦海中油然浮過如此念想,彷彿是第六感?當然不是。

往左側高處行進。塞茲毫不猶豫地登上了小山包頂,他獲得了清楚視野:密林到此被人工切削似的山崖分割成多部分,自西向東的公路於此處佈置了哨塔、崗亭的安全檢查點分流,一邊通向北面的科研基地,一邊通向

伐木場。身着雪地迷彩服的士兵們站在路障后不停地來回走動以便保暖,頭盔護耳處不難發現有一枚小小七星環。這是新澤西帝國的皇室標誌,但也刻印在所有的帝國軍備上,意味帝國軍隊一切資產隸屬於皇帝。

邊緣者固然有心靈通訊,但塞茲只能單方向接受訊息,倘若塞茲想獲得最初級的短距心靈波能力,一應代價具現成海德拉進化點數則會是個天文數字。海德拉九首,無窮無盡的頭顱,無窮無盡的增殖復生,或許有赫拉克勒斯持着火炬擎著巨石而來,那也是給海德拉添了道餐后甜點罷了。

左側塔樓三個,右側高塔一個,警衛室門口兩個,路障兩個,攔桿一個。塞茲手指彎曲,彷彿握持着圓柱形物體,戰術手語表明了高塔衛兵是一名狙擊手,一旦貿然交火,敵人居高臨下非常有利。

找好攻擊目標,莫爾芬就在附近。梅內德斯食指碰碰額頭,三人並排而卧。塞茲的狙擊鏡始終牢牢扣准著高塔狙擊手。

她不冷么?塞茲不無惡趣味想到。

溶於夜幕中的易形者很快給出了答案,高塔狙擊手突然悄無聲息仰面倒下,狙擊鏡里朦朦朧朧地有一團水影,這還是塞茲極力捕捉后的一瞬感覺。右側高塔清空,塞茲示意道。

我左,你中間,麥克菲迪恩右邊。梅內德斯心靈通訊道,塞茲當即比出「ok」手勢,縮減了狙擊鏡倍率,迅速找到了左側塔樓三個圍坐着汽油桶烤火取暖的中間士兵。三,二,一。「啵」的一聲輕響,這支由戰後世界的鋼鐵科學院研發出的丘陵步槍達到了真正意義的無聲狙擊。當樓上的三個士兵中彈倒斃時,樓下的士兵們仍舊相互聊天,殊不知大難臨頭。

自由揀選目標。塞茲就喜歡這段話,三桿山貓步槍異常輕鬆地清理掉了全部的左側崗哨士兵,最後一發子彈擊爆帝國士兵眉心時,崗亭里漸漸顯露出一線曼妙赤裸軀體,塞茲瞄著那驚心動魄的火紅髮色,很自然地想起了最近在海德拉里頗有些沸沸揚揚的易形者新寵,聽說使用夜魔女王素材進行鏈條重組。五感增強,恰好是塞茲的突變能力的早期構成,狙擊手?海德拉最不缺狙擊手。

塞茲,左邊,掩護麥克,清理掉崗哨屍體。塞茲躍出林間,卸下了山貓步槍的聚合物彈匣,極快自彈匣袋中取出前不久打剩下的點50口徑子彈,填進彈匣里。一腳輕踹便把路邊屍體踢進了警衛室中,北緯40度的風雪三兩下抹平了血跡,塞茲扯過哨兵背包帶要放倒時,這人挨了一發狙擊彈竟還頑強活着。「麥克,你最愛的。」塞茲說道。

「你們遲到了。」阿多菲娜·莫爾芬紅髮怒揚,她正套著顯然比她的體型大了一輪的迷彩軍服,就算她是個勤儉持家的賢妻主婦,也沒時間給她一副針線盒改刀了。

塞茲走上前去,莫爾芬沒拉上拉鏈的的軍服內大大咧咧地敞着錦藍底金織線的鋼圈文胸,托著一隻耀目的雪白。塞茲挑挑眉毛說道:「這漂亮的胸罩是怎麼回事?」阿多菲娜的手掌仍舊紅潤粉嫩,絲毫不見於零下數十度野外有些微不適。「你說這是胸罩?」她搓着手指,紮緊了手套帶,說道。

「這不是胸罩,這是拉佩拉!」阿多菲娜「刷地」繫緊,雖然塞茲見證了這位出了名的小蕩婦的罩杯成長史。「我是說,如果有朝一日我要GoodGame了,我也要給收屍袋留個最深刻的印象。」

不待塞茲回話,阿多菲娜嘻嘻笑着跳起來拍了拍塞茲肩頭,說道:「是啊,你又要說這是哪學的話,要知道混過黑牆監視跑進人文學院女生宿舍很費勁喔。」

「莫爾芬……」梅內德斯無奈道,海德拉最不靠譜的內衣竊賊,然而卻是海德拉九首最為能打的那一位,他看着腕錶示意道:「我們晚到了四分半鐘,塞茲,下一波次的巡邏隊?」

塞茲旋即趴在地上,側耳聆聽着公路間隙震動,海德拉之血之魂分別激發擴展的突變能力深入骨髓,鯊魚能在一公裏外嗅到血腥味,為什麼人類不可以?況且,在場的四個人比較起那些目前只存在於啟蒙教本里的海洋生物,或許鯊魚比他們更接近人類基因。

「三百米外,在過隧道,我們躲不過了。」塞茲拎過時刻不忘啃噬的饑渴者,關上警衛室大門,優雅地朝阿多菲娜·莫爾芬躬身伸手:「請您先去更衣。」

紅髮女孩嘟囔了一聲,竄進了高塔中,窸窸窣窣的換衣解扣聲令三位男士面面相覷,既然崇山峻岭都阻擋不住她,也沒理由阻擋住她的愛美之心。

大功率疝氣燈刺破了淋漓雪幕,勉強算是盤山的公路於這個崗哨蜿蜒了數個彎折,一輛斯托瑞克裝甲輸送車打頭,其後跟着兩輛輪胎異常寬厚的吉普。之前從巡邏兵身上扒下的制服完美地偽裝起了一路跋山涉水而來的海德拉們。

一輛悍馬脫離了車隊停在了崗哨攔桿前,剩下車輛沿着筆直公

路消失。塞茲朝着司機,梅內德斯與饑渴者對着副駕駛員,眼神一凜,塞茲胸前挎著SA2000突擊步槍,緩步走去。

「Omnispopulusibimus.(人都去哪了)?」駕駛員探頭環顧著周圍,這處崗哨是帝國秘密科研基地的最後防線,配置了足足一個班組,只有三個人在外?未免過於懈怠了!

「ipsumFrigoris,etcalefaciebatsedomum.(太冷了,都在屋子裏烤火)」梅內德斯操著流利的東海岸帝國語說道,雪幕蕭蕭,除非是探照燈,否則能見度非常低。你拿下駕駛員。梅內德斯心靈通訊道。塞茲緊握著軍刀,小步快走。

「vides.(看)」梅內德斯側身讓過視野,不料饑渴者血盆大嘴撲咬而來,軍刀掠過極鋒芒銳聲,司機根本無所行動便被軍刀刺中喉嚨,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識抓住塞茲胳膊。「噯~」的一聲窒息響,收刀回撥,司機怎麼可能抵擋得住了塞茲的手臂力量?砰地砸在方向盤上,「嘟」地喇叭響。

饑渴者直接銜著倒霉的副駕駛員進了阿多菲娜在的高塔警衛室,沒多久就悻悻而出,隔着防寒巾塞茲都看見了凹陷下去的巴掌印。「清理屍體!登車!研究者佈置的斷電閘要生效了!」梅內德斯往車後座放進圓筒袋,說道。塞茲推開司機屍體,控住了方向盤。

面巾遮住了阿多菲娜秀氣稚美臉龐,她窩在後座,副駕駛座的梅內德斯遞過背包帶,好歹是抱着一把帝國精銳部隊所用的SA步槍,掩住了易形者不擅長的體型變遷。

吉普車再次隆隆轟鳴,駛過攔桿,山崖一側的噴頭時刻噴灑著工業融鹽,清除著路面積雪,右側護欄外即是陡峭懸崖。巍峨險峻又與阿巴拉契亞山脈渾然一體的馬西山基地呈現出一線輪廓,即便以戰前具有間諜衛星太空監控的偽裝標準而言,馬西山基地仍是相當了得,硬生生從山腹中切削出的公路若是從上往下看只能是黑漆漆的北方荒林罷了,更別說整個個鑿空了山脈藏身於此的基地。

「進去以後,保持距離,在燈光熄滅后儘可能以冷兵器處理掉敵人,等我們抵達一號目標,研究者就會侵入安全系統。」梅內德斯摸出彷彿衛星電話般的話錄機,塞茲單手解下骷髏頭巾,反過來以純黑的一面遮住臉龐,帝國七星環綉於臂膊。你們做的了初一,休怪我們做十五。塞茲想到。

「幫我一把……」阿多菲娜粉唇咬着一圈鋼線,一圈圈地往梅內德斯額頭繞去。三次世界大戰爆發伊始,各國的空天軍第一時間擊落了近地軌道所有衛星,無論是氣象、通訊、間諜衛星盡皆一視同仁,梅內德斯當然不是要打一通衛星電話與行蹤飄忽的研究者進行實時通話,而是利用增強器最大可能地增幅出他的心靈波。

池塘之地的黑泥突兀呈著狹管往上擠壓,錐口壓力驟然升高,大概便是這種感覺。一根尖針刺過耳膜,好在塞茲車技嫻熟不然一撞護欄只有車毀人亡的份。「研究者,我們已抵達入口,預計五分鐘內採摘蚌殼明珠。」梅內德斯囈語道。

一輛吉普車自基地方向駛來,塞茲忙挺直腰板,微笑着朝擦肩而過的司機指頭一併。瞥著梅內德斯重新將腦波增強線圈重新捆綁成對講機。「我現在滿腦子都是薇薇安煮的捲心菜湯,以及炸薯條蘸芥末。」

「我說過很多次,你早晚有一天會因為這個吃死你的。」梅內德斯揉了揉質地精良的戰術迷彩服,足足七層的規範禦寒衣物,並不單單全是動物絨毛,量化了更多的聚酯纖維,鋼鐵城這一點就遠遠比不上新澤西帝國,費城拉鋸戰孰勝孰敗一目了然,接下來會是哪?等到聯盟失掉了華府,這群帝國狼崽子會把目光放在哪兒?

「到了。」塞茲放慢了車速,高聳堡壘由兩扇極為厚重的防爆門防護,只開啟了僅供一車出入缺口,數名外骨骼哨兵雕塑般矗立,塞茲認得出這不是「突襲者」外骨骼,就算是最簡單的工程外骨骼,連力量最強的饑渴者也頂多戰個平風罷了。燈光陰影處,點滴攝像槍的轉動聲落進耳朵里,他頃刻間計算出了有多少個武器平台。

凡人之血怎可敵凡人之械?

「記住海德拉入會教程。」梅內德斯回頭提醒道,推開車門與哨兵交涉著。「Placereproducendumdocumentis(請出示證件)」哨兵接過梅內德斯遞過的軍官證。

「中尉……」衛兵俯下身來拿出了虹膜檢測儀,衛兵輕輕撓了撓耳垂。「身份確認!」機械女聲清脆提示道。

「艷遇快樂,中尉。」衛兵調侃道,林際公路時常有昏了頭的小年輕被美人蛛哭聲撩撥地心猿意馬,也有藝高人膽大的傢伙竄進林子剝了美人蛛膚皮做槍身裹布。

「你也是。」落座一瞬,梅內德斯笑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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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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