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油水
余侯在遞奏章上去之前，也沒料到這個差事會落到他身上。他洋洋洒洒地把三件事都寫了，默默地把奏章一遞，就是想着方便張國舅插手。他以為張國舅會安排自己的人在朝上把這事提出來，誰知張國舅竟然什麼安排也沒有。畢竟他的身份在那兒，也不適合太出頭。等事情落下來了，他也不往外推，這也是他的一個機會，這樣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其實張國舅不是不想拿下此事，但是上次他提出科舉的事，得罪了好些世家，若是此事交給他的人，怕是會橫生枝節，還不如把事交給與世家劃清界線又不跟申大人交好的余侯，余侯原就是侯府出身，祖上訂著規矩子孫不參與黨爭，這會兒把這事交給他這樣的官員正合適，他還能博一個心胸廣博知人善用的名。
程大山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被余侯囑咐了明天要在工部商量此事，讓他務必要參加云云，順帶提了一句他若有用慣的親信跟着他當這個差，就得早些把名單交上去。他雖然一口答應，但還是心緒難平。等馬車到了程府前，他才懵懂地下了車。余侯目送他回了程府後，暗暗無奈，他還以為程大山會客套一句請他入府喝茶，他也能藉機見見他的孩子送幾份過得去的見面禮跟他維繫一下交情，誰知這人連提也不提一句。真是個憨的，余侯心下暗嘆，原本準備去程府拜訪他時送上的見面禮這下子只能改天再送了。
「今天怎麼這麼又早回來？」孫氏見他這個時辰回來不由皺眉，哪怕他這個差事平時沒什麼事，上完朝去露個面就能回家，可是每天就這麼回家也不太好，為了看兒子他也太過了點。
程大山眨了眨眼，迷惘地看了一下四周，再看到抱着孩子的孫氏，馬上回過神來。
「我跟你說……」他把朝中發生的事細細跟孫氏說了一遍，順帶抱怨了幾聲。
「差事交給你就好好做，什麼油水不油水了，家裏又不短吃喝。」孫氏皺眉道。
「這不是為了兒子的聘禮嗎。」
「哪家姑娘能要這麼多聘禮，你娶我的時候只給了一串山雞，我嫌你了嗎？我這媳婦難道就不好嗎？告訴你，以後咱家兒子若要成親，那些獅子大開口的我頭一個不答應，免得娶了個攪家精來。」
「是。」程大山連忙應道，倒覺得孫氏說的很有道理，他家總不能娶個把婆婆壓一頭的媳婦，儘管他不相信這世上能有這樣厲害的媳婦。
正說着話，珠花端著湯水進來。孫氏到現在還親自餵養腸子，原本滿月之後，她想把晚上餵奶的活交給奶娘，誰知這小子認人，哪怕奶娘換上孫氏穿過的衣服這孩子還是分辨得出，孫氏無奈之下只能自己喂，那個派不上用處又有些小心思的奶娘也就被辭退。沒得她花錢供著，還養出個禍害來，她是多精的人，奶娘看程大山的眼神一看就不對勁，不過除了她，旁人也沒看出這事，以為她是為了省月錢。
這期間珠花變着法子給孫氏做湯水，哪怕孫氏現在已經不是專挑珠花做的湯水喝了，可是她做的就是比較對她的胃口，還時不時的有點新花樣，她的嘴都被她養叼了。珠花也是做着做着就想起前世她的兩個朋友同時生產在朋友圈發月子餐斗圖的事，各式各樣的餐點當時看得她都想懷孕了，她們後來的圖片越做越好，甚至做了長圖，裏面附了做法，並且聲明是老公做的。珠花不知是不是真的，倒是她們中的一個後來成了美食博主，時不時地發個新鮮美食做法，她幾乎都看過，還曾分享給她的老公讓他照着做，不過他做的差強人意，後來她也就不分享了。
孫氏開始補餐，程大山也就不能再跟她說什麼，只能跟小女兒說她那天說的事成了，但是在外面不要亂說的話。不過從珠花淡然的表情中，他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女兒知道了。」珠花說。
「可惜這差事沒什麼油水，不然還能給你添份嫁妝。」程大山玩笑道，見珠花不為所動，尷尬地摸了摸鬍子。
「油水什麼的，父親還是多問問秦三哥吧。這世上就沒有撈不來油水的差事，哪些能撈哪些不能撈要怎麼撈，這裏面學問大著呢？」
「這小子機靈，是得問問他，對了，剛剛余侯還說讓我早點名單寫上去，這差事還能有別人搶了不成，文官就是想太多。上次我去邊城就沒提名單，後來還是兵部的人報了讓我看一眼就完了。」
誰手下沒個副將，照理他領了差事，他的副將定是要跟着他一起到任的，怎麼可以忽然換成別人。除非是油水大的活，或者上司有心為難，才會把他的副將先調開，再把這事交給其他人。申大人看他不順眼，他是知道的，想到這兒，他不由遲疑了片刻。
「余侯是侯爺，這官場上的彎彎繞繞肯定比你明白，既然他這麼說了肯定有他的道理。父親，你還是早點把這事辦了吧。」珠花催道。
孫氏這會兒也喝完了湯，擦了一下嘴，見程大山還杵在那兒，不由冷聲喝道：「還不快去。」
「是，是，我馬上去。」程大山連忙應道，匆匆出門了。
他到兵部時，有不少人想上前跟他拉近乎，見他行色匆匆倒不好上前打擾。等程大山風風火火地到了辦事的地方又遲疑了起來，本來這事該由他手下的文書幫着起草的，可是他匆匆而來，什麼東西都沒拿，想辦也辦不成呀。
「程將軍，您來是有什麼事？」正當值的陳書令史見程大山遲疑地站在外面便上前詢問。
程大山把事一說，便哥倆兒的勾住陳書令史的脖子說：「要不你幫我寫，回頭我請你喝酒？」
陳書令史眼珠子一轉，一口答應：「行。」
陳書令史是走張國舅那派官員的門路進的兵部當了個微末小官，在兵部一直不受重用，只負責一些雜事。他倒不在意旁人怎麼看，只盼著將來兵部尚書換成張國舅的人，讓他可以揚眉吐氣。派遣將領名單的確定，正是他負責的雜事之一。平時有些將領懶得上交名單，他還得兩頭跑找對方確定，免得出錯了怪到他身上，程大山就是他以前跑過的將領之一。好在他對這些並不計較，也不會為此特意為難。程大山算起來也是張國舅的人，一家人多跑幾趟他也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