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腸子
孫氏本來就身體強健，喝了幾天葯后，自我感覺生龍活虎的，哪怕去殺豬也沒問題。不過白大夫卻一直讓她多躺躺，她躺得心煩，一直熬著日子。懷孕后，她的口味變了，吃什麼都沒有胃口，尤其是肉，她是一口也不想吃，哪怕廚房變着法子給她做，她也不愛吃，只想吃水果。
冬天水果貴，若是以前孫氏肯定是捨不得吃的，可如今她懷孕了就好這一口。水果寒涼，珠花也不敢讓她多吃，就想法子跟肉一起燉做成湯水，孫氏倒也勉強能喝下去。好在就算沒有胃口，孫氏也會喝點粥下去，相比過去年吃不飽的日子，現在她已經算吃得多的。
珠花見她吃得這麼清淡，一面為她着急，一面又很想做些重口味的東西試試她到底吃不吃。
兩人的飯是一起吃的，一日，珠花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打開了自己眼前的一個小砂鍋。
「你做了什麼？」孫氏聞着味道抬眼問。
「鹵豬腸。」
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孫氏沒少做這道菜，別人家吃這個喜歡把豬腸洗乾淨弄去腸子裏的肥油，這樣腸子吃起來就沒有一點臭味，但是孫氏不一樣，她就喜歡留下腸里的肥油，做帶點騷臭味的豬大腸。珠花第一次吃的時候還挺不習慣，後來就愛上了。可惜愛吃豬大腸的人不少，鄉下殺豬都是有數的，她也不能盡情地吃，進京后更是一次都沒有吃過。
她剛剛在廚房做這道菜時，還被廚娘指導要如何清洗豬大腸，甚至還想親自洗不讓小姐沾手；王嬤嬤也覺得這種事交給廚房的下人就行了。可是珠花怕她們洗得太乾淨，堅持要自己清洗自己做，做完之後她嘗了一塊，還沒有露出滿足的表情，就收到了好幾個同情的目光。
頂着這些目光，珠花堅持把這道菜放上了餐廳，雖然是放到了她的面前，遠離了孕婦，但是打開蓋子的時間還是「香氣」四溢。珠花聽到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一抬頭又對上了孫氏瞪大的眼睛。
「娘，是不是味道太大，要不我端回自己房裏吃？」珠花有些心虛地問，她就是想在孕婦面前吃點重口味的東西，怎麼了；就像以前閨蜜懷孕，她在她面前猛吃大閘蟹一樣。不過孫氏畢竟是她娘不是她閨蜜，她不會一氣之下拿刀吧？
珠花扒了一口飯，配了一塊帶點臭味的大腸，又抬頭看看孫氏的表情。孫氏又吃了一口菜粥后，忽然把勺子一放拿起了筷子，伸手夾了一塊大腸。
面對珠花意外的目光，她面色不改地說：「我嘗個味道。」
「好，您嘗嘗，看看有沒有哪裏需要改進的地方？」
孫氏皺眉嚼了幾下吞了下去，馬上又夾了一塊，「我怎麼覺得有個什麼東西沒放？」
「什麼？」
「你是不是沒放醋。」孫氏又吃了幾塊后說。
鹵大腸還要放醋，珠花有點懵，「我洗的時候放了一點。」
「對，你那時沒放夠。」
真的假的，這也能嘗得出來，珠花明顯太相信。
「你這腸子也沒挑好，這頭豬有點挑食，腸子有點弱。你明天記得挑副好的。」
「哦。」珠花困惑地應道，再伸筷子到她眼前的小砂鍋時，裏面的腸子已經沒了。她忙活了一下午，就吃了兩塊，這也太不公平了，而且孕婦能吃這麼重口味的東西嗎？
每隔十天，白大夫會來診一次脈，珠花趁機問了這事，白大夫表示可以吃，但要適量，可是適量是多少，白大夫也沒有說。珠花無奈，只能隔一天給孫氏做一次。只要那天有這道菜，孫氏就能吃下兩碗飯，要是沒有，她就喝半碗粥；吃多了她不覺得撐，吃少了她也沒覺得餓。倒是家裏其他人受不了那個味道，每次桌上有大腸，她們自覺退開一步，王嬤嬤甚至不再盯珠花的餐桌禮儀，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雀兒。
因為孫氏對水果和豬大腸的熱愛，珠花有天靈光一閃說：「娘，我給將來的小寶寶想好了兩個小名。如果是個小妹妹，就叫果子；如果是個小弟弟，就叫腸子。」
孫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默默地想，還是叫果子吧。
儘管胃口不怎麼好，等程大山臘八那天回到家時，孫氏還是胖了一圈，肚子卻一點也沒大。
這次回鄉，程大山挺不情願的，一到鄉下就盼著回京。他記掛着孫氏，生怕她出什麼事。偏偏風水師挑的修墓的日子和起房子的日子都要半個月後，程大山呆不住，還是金花和秦三勸着他，陪他往山上打了幾回獵才消停。心情一平復，加上孫家村和李家村的人熱情招待，他總算不急着回去。
他帶回鄉的三大車東西里，有一部分是給孫家村的，程大山去見了孫家村的族長，還去看了孫石頭家年初剛生的大胖兒子孫二牛。有了孫氏幫襯，孫石頭如今也算是孫家村過得好的人家，這兒子一出生就白白胖胖的，村裏的人見了沒有不喜歡的。程大山看到孫二牛也抱着捨不得撒手，還說過年要帶回京給孫氏看看，說不定孫氏也能照着樣子生一個。
兩個村子的人聽說孫氏懷孕都道一聲喜，尤其是家中有孩子免費入學的人家，還非要送東西讓金花帶回去給孫氏。當然也有那些懷着心思的人，想趁著孫氏不在，跟程大山套套親近。她們可不管程大山生得兇惡，鄉下人總在地里勞作，到了中午模樣周正的能有幾個，相比這下，程大山生得威武，跟了他還能吃香的喝辣的。
就算孫氏不在，她的兩個女兒卻還在，金花儘管遲鈍了些但是秦三是個懂眼色的，他還在程大山那兒掛着可能會納妾的名頭呢，也不知道未來的岳母知不知道。他一定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讓岳母忘記他一時糊塗的事。雖然孫氏其實並不知道這事。
銀花也是一個機警的，她在鄉下呆了幾天，被以前曾經的好友奉承著，哄光了所有帶來的送人的珠花后，猛地醒悟過來。這是她打算送上半個月的東西，怎麼沒幾天就都送出去了，痛定思痛的她，現在看每個湊過來的人都覺得不是好人。
外加孫石頭的媳婦周氏，她是最懂女人那些小心思，對來人又知根知底。旁人雖有些想頭，但也頂多在程大山前面露個面，想近身是別想了，回去后還會遭受銀花的眼刀子和周氏的冷嘲熱諷。旁人來過一次也就不敢來了。程大山一點沒知道這事，等修完墓，屋子也動了土，他祭祀過後便飛快回京了，那修了一半的房子便托給孫石頭幫忙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