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碎寶石（一更）

孫石頭這次進京，除了送來一些家鄉特產外，還帶了幾張他獵的皮子。孫氏整理了一下，做了幾身冬裝讓人給程大山送了過去。她估摸著九月他還沒回，那就得明年回了。

這次孫氏倒是猜着了，程大山的確被絆住了。要說這事，也真是巧合。他本以為八九月就回去的，這一趟出來清閑是挺清閑，卻沒撈着什麼油水，他就想着回來這前去打個獵，弄點好皮子回去。他駐紮的邊城附近有好幾個打獵的好去處，有人曾在這裏獵到過紅狐狸。紅狐狸的毛皮在京城可稀罕著呢，孫氏是不會花這個錢去買的，那就只能靠他親自去獵，若是運氣好多獵幾隻，拿出去賣了說不定還能賺一筆。

帶着一隊人在曾經有人獵到過紅狐狸的地方蹲了幾天，他們遇上了另一隊打獵的人，一聽他們說話就知道是狄族的。儘管這陣子他們和狄族相安無事，但是等天一冷，狄族一定又會來擾境，這些人說不定就是派出來探路的。程大山這樣一想，就和手下悄悄摸了過去，趁夜把他們給抓了。

抓回城一問，好傢夥，為首的竟然是狄族最大部族的族長努木層層最得寵的小兒子博哈爾，他也是沖着紅狐狸來了，本來是想獵了博美人一笑，沒想到會碰上敵軍。程大山第二天一出門就有不少人沖着他笑，心裏還納悶，等聽說昨天抓的小子是個人物時，他也樂了，暗想不知會不會賞他幾箱金銀，也好讓他有餘錢買紅狐狸皮毛回去。

可惜他沒高興幾天，狄族的軍隊就來了，城裏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對方的軍隊也就在邊上盯着，沒有進攻的意思，雙方派人一談知道對方願意出些財物讓康朝放了族長的小兒子博哈爾，怕他們獅子大開口就派兵出來鎮場子。於是，雙方開始談條件，最開始談的時候狄族這邊除了想讓康朝交出族長的小兒子博哈爾外，還要交出抓博哈爾的人，康朝這邊自然不會答應，而且狄族當年搶過中原不少金銀，他們這次拿出來換人的財物又太少，原大將軍很不滿意。

兩邊這麼一談，就談了兩個多月，程大山都聽煩了，想想自家娘子買東西的爽利勁，覺得這活還不如交給城裏的婦人，兩幫漢子能談出什麼來。兩個月後，好不容易定下了條件，對方忽然沒消息了，派了斥候去一打聽才知道有人趁著族長努木層層在談條件，趁機偷襲他後方，他一氣之下派兵把那幾個部族都給滅了，還自封為王。

狄族一直佔着西北邊關，前些年在突厥的壓制下還沒什麼動作，突厥王庭被破后，狄族才發展起來。不過狄族分成很多個部族，並不是所有部族都好戰，他們也沒有所謂的王，只有各族的族長。努木層層的統領的部族是狄族中最大的一支，加上新攻下那幾個好戰的部族，地盤一下子擴大了，也的確有了稱王的資格。

一個族長的愛子和一個王的愛子那就是兩種級別了，等他再來談時，城中肯定要提條件，努木層層卻覺得之前都談好了漢人卻反悔，漢人實在太壞，就想來硬的。小範圍地打了幾次后，努木層層覺得也教訓過漢人了，為了自家兒子的安危還是要繼續談。這次談，就得由京中來使負責。來人是禮部的官員姓賈，口才不錯，還很愛用拖字讀，這磨磨蹭蹭又談了兩個多月，談得程大山都等得發毛，恨不得出去跟蠻子打上一架。

不過賈大人也是有幾分本事的，談下來的條件非常優渥。程大山摸著身上的新衣服，還在想若是現在趕回去說不定還能跟家人一起過年，誰知努木層層那邊又起了亂子。就因為這條件談得太過了，努木層層的大兒子很不滿，他和被抓的皇子博哈爾並不是一母同胞，先前對他也有幾分看不慣，當初父親談好的條件他就覺得有些過了，何況是現在。再說要是博哈爾回來了，努木層層說不定就把大位傳給博哈爾，一氣之下他跟他妻子一合計就反了。

畢竟還是太年輕，他這一反沒有反成，最後帶着妻兒和幾個忠於他的手下逃走了。他的妻子是某個部族族長之女，他逃到岳家，想借岳家的勢力尋找機會奪回應該屬於他的樂西。而在內亂中努木層層受了重傷，贖人的事又要往後拖。

那邊事多，城裏也沒有閑着，負責談判的來使賈大人是張國舅的人，而原大將軍是申大人的人，加上一個想要趁機弄點好處的傅將軍，城裏兩派人隱隱又有要對上的趨勢。

在邊城呆了快一年，程大山再不知道城中的分歧也就太傻了，看他們亂烘烘的，他心下嫌棄，該去的宴會卻場場沒少。反正也沒法回家過年了，他還不如喝個痛快。

到了第二年初春，因為忽然下了幾場大雪，狄族的情況有些不好，內部的摩擦不斷。為了調合矛盾，也是為了給族人活下去的希望，傷好的努木層層想借和談的機會攻入邊城洗劫一番。他如今最寵愛的女人已經不是博哈樂的母親了，對這個兒子的生死也沒有那麼在意，他有二十幾個兒子，死幾個不算什麼。

因為商談的事實在拖得太久，城中也希望事情早點了結，便不疑有他。程大山也挺高興，這事了了他估計就能回京了，反正這邊城也沒他什麼事。可是他馬上就想起這些天秦三在說天冷糧價貴了的事。他們城內尚且如此，城外的情形豈不是更不好了，這個時節努木層層還肯拿出那麼多東西換兒子，他對這兒子也太心疼了，他不是還有二十幾個兒子嗎，至於為了一個把家當都拿出來嗎？

他想想不怎麼對，就去找了傅將軍，畢竟他在邊關多年，對狄族的事了解一些。傅將軍一聽也覺得有理，就讓傅小將軍帶了一隊人馬暗中防範，這一防還真讓他防住了。來偷襲的敵軍被這隊人馬這麼一擋，就給了城內反擊的準備，這下子努木層層不但損失了不少人手，還失去了財寶，連自家兒子也沒有救回來。

有了這一功，傅小將軍要接替傅將軍的位置也更加名正言順了，原大將軍見爭不過就由着他去了。

努木層層這次元氣大傷，照理應該消停些日子。偏偏今年看着年歲不好，狄族的日子不好過，為了生存，他們只能鋌而走險。不過這事，跟程大山的關係不大了，他總算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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