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安息茴香
金花跟着孫氏在外面幫了幾年忙，孫氏教了她不少殺價的技巧，她一看就知道珠花想買的這調料是店裏積存着的，估計她們不買都沒人買，不管它進價多少，全虧了還不如換點錢。再說了，她還覺得三兩銀子的價都是高的，她是存着大過年的殺價不能太狠，才沒有繼續往下砍。
夥計這下是真為難，這價的確是太低了，還不等他決定，金花拉起珠花就往外走，他一看馬上叫住她們，「兩位小姐留步。」
狠了狠心，他一口應下，「三兩銀子，就當大過年的結個善緣。府上以後有什麼東西想買，可一定要記得關照我們程記。」
「一定。」金花淡淡地說，沒有一點心虛的樣子。
珠花很是意外地看向金花，看得金花以為她沒帶錢，便解開荷包想替她付了。珠花這才反應過來，馬上朝秋雲看了一下，她身上只有幾塊應急用的銀花生，其他錢都在秋雲那兒。秋雲早就把錢準備好了，珠花看向她的時候，她就馬上上前付了錢，她還以為這錢金花會付也沒有搶著上前，畢竟這東西若是吃的之後多半會進金花肚子裏。
之前舅老爺來府上，珠花買給孫大牛的小東西最多也就二十文錢，付了也就付了，可是這香料是要三兩銀子，哪怕是珠花要買的，但是也不是她一個人要用，為什麼還得她付，這不是應該走公賬嗎？秋雲暗想，默默覺得自家小姐吃虧了。好在最後是進了大小姐的肚子，大小姐若是有什麼好東西也肯分給幾個妹妹，若是進了二小姐的肚子，秋雲會覺得更虧，這一年下來，二小姐那兒的東西向來是只進不出，她身邊的三個丫環也不太好相與。
付完了錢，李叔幫忙拎着安息茴香回了馬車，秋雲想去幫忙，李叔還不肯。一行人又在街上略看了看，買了個燒餅填了填肚子便重新坐上馬車出發了。
「你知道這東西怎麼吃嗎？」到了車上，金花才不放心地問。
「知道，我在街上看過。」
金花也沒有細問，只要這錢花得不浪費就行。倒是秋雲仔細回想了一下，珠花上街都是她在邊上侍候，她怎麼沒見過這東西，這麼個奇怪的名字若是見過她一定記得。想了許久想不出答案，秋雲猜想是珠花是記差了又不承認，畢竟她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李叔管理的兩個田莊都在城效相隔了一個村子，一個五百畝一個二百畝。二百畝的全都租給了附近的村民，五百畝的請了長工，李叔住在大田莊這邊，當初買下的時候就帶着一間二進的宅子，前面住主家，後面住長工。
小田莊那兒也有間宅子，就修在一片田地的中間，屋外還有棵大樟樹，冬日裏遠遠一看頗有意境，可是到了夏天多雨的時候，這宅子常常被水淹，加上出入村子不方便，李叔也沒安排長工過去住，後來有戶人家想租，李叔便租了出去。
大田莊的宅子就在路邊，在村子的最外面。古代還沒有路牌什麼的，珠花不知道這村子叫什麼。遠遠望去，村子裏有大半是泥房，中間有幾間修得齊整的瓦房，比老家的李家村看着富裕。馬車到達宅子前時，李嬸迎了出來，她身上穿着舊衣還沾著一些污漬，顯然是剛從廚房出來還沒來得及換。她的身後站着一個十八九歲的瘦弱姑娘，怯生生地看了兩人一眼后，便垂下頭躬著身子不敢出聲。
「李嬸，過年好。」珠花笑着打完招呼，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哎呦，怎麼能跳呢？」李嬸急忙過來想扶她。
「沒事，又不高。我現在長大了。」珠花笑嘻嘻地說，不敢說自己的雙腳其實被震得有點發麻。
「是呀，阿珠長大了，阿金也成大姑娘了。」李嬸欣慰地笑道，想起了身後的外甥女，便把她拉了出來，「這是我外甥女，你們叫聲表姐就行。」
「表姐好。」
李嬸的外甥女叫小丫，如今跟她親娘姓孫，見兩位不曾見過的表妹喊她表姐，她卻不敢應。她曾被賣去大戶人家當粗使丫頭，見過好些個不拿下人當人看的小姐，哪怕這兩位表妹看着不是這樣的人，她還是莫名的害怕。
「你們表姐膽子小，相處久了就好了。」李嬸笑笑道，把她們迎進了屋，「你們快去洗洗，飯菜我已經準備好，你們出來就能吃。」
「辛苦李嬸了，這些天可要麻煩你了。」
「這小人精，這麼會說話。你儘管敝開肚子吃，要是不吃胖幾斤，李嬸就不放你回去。」
「好。」珠花笑着拍手應道，又朝金花調侃地看了一眼。
金花假裝沒有發現，反正她已經打算讓春水買些饅頭給她藏着當點心，免得把李家吃窮了。宅子裏房間不多，好在大過年的長工都走了，她們帶來的下人可以住在後院。宅子前後院中間的門平時是鎖上的，兩邊都有廚房，平日裏還請了村裏的一個婆子幫忙做飯。如今長工不在，這門也就不用鎖了。
等金花和珠花梳洗完出來，李嬸已經擺好了飯菜。安排位置的時候，李嬸還為難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把她們的位置安排在上座。遠來是客，哪怕是小客人，也得坐主位。金花和珠花一看，立馬不肯坐。
「李嬸還是這麼客套，以後我們可不敢來了。」珠花半真半假地說。
李嬸沒辦法，只好重新排了位置。她們這才安心地站到位置前面，等主人家坐下了才坐。孫氏本身是個大咧咧的人，並不太重規矩，以前到程家吃飯，兩戶人家一向都很隨意，一下子看到兩姐妹變得這個守禮，李叔李嬸還有些不適應。不光如此，兩人吃飯的動作都變得許多，細想想連走路也變秀氣了，除了剛剛珠花從馬車上跳下來那下，兩人甚本和大家小姐沒什麼差別。
當然了，才學了一年出來放風的大家小姐很快就破功了。吃完飯，金花就提出了想上山打獵的事。哪怕是莊戶人家的姑娘也不敢跟着男人上山，傳出去像什麼話。金花以前倒是跟着孫氏去打過獵，可是孫氏是她娘，這怎麼能一樣呢。
「這事，你娘答應了？」李嬸猶豫地問。
「嗯。」金花面不改色的點頭。
珠花再一次重新認識了自己這個看以老實其實有主見的大姐，忍着揚起的笑意，珠花也幫着說：「還讓我跟着去呢，讓我看着，也讓大姐看着我。」
一大一小兩姐妹既然都這麼說，就八成是真的，李叔和李嬸對看了一眼，李叔便拍板道：「這樣，我先去問問，這大過年的許多人家親戚還沒有走完呢，我先得知道哪家有空。等我們湊齊了三個人再上山，不過不準去深山，也不能去太久，半天就得回來。」
「好的。」金花一口答應，微微揚起嘴角。
回屋后，金花難得熱情地把珠花抱起來舉了幾下，嚇得珠花臉都白了。
「大姐，你可別嚇我。」珠花害怕地拍拍她的手。
「你怕什麼，我力氣大，要不我去院子跟你玩拋高高？」
「別，千萬別！」珠花連忙說，裝出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金花只得把她放下，又不死心地問了一遍：「真的不要，拋高高可好玩了，村裏的孩子都喜歡。」
難道村裏有不少受危者？珠花暗忖，心裏默默向他們鞠躬道歉，然後非常認真的重申了一遍：「我真的不玩，我是女孩子。」
金花雖然不太能接受這個理由，因為她身為一個女子小時候就挺喜歡父親把她扔飛再接住的，但是珠花既然一再說不玩，她也不會為難她。珠花又不是銀花是個口是心非的。兩人一夜安睡，也不管遠在長安的銀花遲遲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