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手套
年底忙了一場后，大家歡歡喜喜地領了賞錢過大年。今年程大山沒在，這年竟過得有些冷清，明明前面幾年也沒有程大山。許是屋子變大的緣故，一家人都覺得四周空蕩蕩的。本想叫上李叔李嬸過來一起過年，偏偏他們不來。
珠花也覺得這個年節過得沒什麼意思，想了想就提議去鄉下莊子住幾天。孫氏還在猶豫，金花卻很是心動，李叔年前來送節禮時送了一些莊戶自家獵的兔肉和皮毛，說起那個莊子就在山腳下，冬天莊戶沒事做會結伴上山打獵，有時打到大傢伙，大家就會熱鬧地聚上一場。金花跟着孫氏打獵，都沒打到過什麼大件的獵物，聽李叔一提就有些手癢。
巴巴地看着還在考慮的孫氏，金花生怕孫氏拒絕。結果孫氏一抬頭，正好與金花的眼睛撞上。
「你想去？」孫氏問。
金花重重點頭。
孫氏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那就你們三姐妹去，我就不去了。大正月的，保不齊有客人上門，我若是不在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
「那我也不去。」在邊上聽她們說話的銀花馬上說，剛剛她就想說珠花又出餿主意，哪怕去城外賞雪也比去山下莊子強。她原想勸孫氏幾句，誰知孫氏竟讓她們三姐妹去，她才不去呢。
「娘，我能帶小花去嗎？」珠花好像毫不在意，馬上問了孫氏另一個問題。
「行，帶上吧。你二姐不想去就留在家裏，就讓小花跟你們去。我先派個人過去莊子裏打點一下，你們後天出發，在莊子裏住過正月十五就回來，可不準玩瘋了不著家。還有，要聽你李叔李嬸的話，別惹麻煩。」
「是。」兩人一口答應。
銀花沒料到孫氏答應的這般乾脆，又見姐妹一臉興奮絲毫不為她沒有一起跟去而勸她幾句，心裏又有些不得勁。彆扭了一天，她最終還是期期艾艾地跟孫氏說：「姐姐到了鄉下說不定玩瘋了，妹妹又小，要不我還是跟去看着吧？」
「你既然說了不想去，那就別去。沒得自己說過的話過一會兒就換了個頭，像什麼樣子！」
銀花訕訕的，不敢再說什麼。前些日子嚴夫人得了些新鮮的頭花，她沒有女兒，這些頭花放着也是無用就想送給孫氏的三個女兒。這些東西送到三姐妹這兒一向是銀花先挑的，偏偏她挑完了，過一會兒又覺得還是別人手裏的好看便想換回來，同樣的事都好幾次了。孫氏知道后，便想好好治治她的脾氣，也不準金花和珠花太牽就她。
金花和珠花出發那天，銀花在門口相送時委屈得很。珠花知道她在鬧脾氣，還故意氣她：「姐姐在家好好陪着娘親，我們去鄉下回味一下小時候的日子。」
過年才七歲的珠花這樣一說，倒把旁人逗笑了，只有銀花笑不出來。
「姐，你看着她點，別讓她亂跑。」銀花告狀道。
「我才不亂跑呢，我就跟着大姐身邊，大姐去哪兒我去哪兒~」
金花聽了不由地皺眉，她還想上山打獵呢，怎麼能讓她跟着。只是這事她不敢讓孫氏知道，現在自然不敢說。孫氏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便囑咐了一句：「看好你妹妹，做什麼事前先跟你李叔商量。」
「是。」
這次出去金花帶了春水，珠花帶了秋雲，另外還跟了兩個婆子還有兩個車夫。一行人分坐兩輛馬車，兩個婆子和一堆行李節禮佔了一輛，金花珠花跟兩個丫頭坐了一輛。
等馬車離開了街道，珠花就馬上挽上金花的手，「姐，我知道你肯定要上山，你一定要帶上我，我絕對不亂跑，再說了我還帶了小花，小花也能保護我。是吧，小花？來，凶一個。」
小花配合地露出兇狠的表情，嗚嗚低吼了幾聲。
見妹妹一臉期待地看着她，金花也不想掃她的興，她當年不也是六七歲的時候跟着娘上山打獵了，因為天生力氣大，還幫了不少忙。有一次她們在山上遇上了豺狗，還是她用折斷的小樹給打跑的。珠花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是她一向聽話，只要乖乖跟着就出不了事。再說了，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會一個人冒冒然上山。娘親說過，家裏只出一個傻大膽的父親就夠了，她們還是要多用腦子，不能像父親一樣傻。金花一向是以孫氏為榜樣，自然不願意像父親一樣，話說回來父親如今比起她小時候已經要靠譜多了。
金花小時候，正是孫氏提刀教導程大山的全盛期，孫氏是個大嗓門，程母也就是金花奶奶嗓門不大，一件事卻能念上好久。以前程大山聽煩了便找借口跑了，現在他想跑也不敢跑，孫氏拿刀就站在門口呢。終於，在婆媳兩人的聯手之下，程大山至少不賭錢了，也很少出去喝酒。金花還記得程大山曾經酒後跟人打架，害家裏出了一筆銀子，氣得孫氏讓他喝了一個月的苦茶醒腦。她曾經嘗過一口苦茶，苦得她都要吐了，也難為父親能一個月。只要一想到這個苦味，金花便想到做人還是要謹慎些。
尤其是父親說是要賺筆大的就一去不回后，金花更覺得父親這傻大膽的毛病她千萬不能沾。其實孫氏曾經去打聽過程大山的去處，金花聽了一耳朵，知道父親好像跟幾個狐朋狗友去做不好的事情。孫氏發了好大的火，甚至準備好了棍棒準備回來招呼父親。可是父親一直沒有回來，盜匪來的時候他沒有回來，珠花出生的時候他沒有回來，家裏沒米的時候他沒有回來……等她們日子過好了，他回來了。
她才不稀罕他當官呢，她聽村裏老人說故事的時候說過，當官容易招禍一出事會死全家。但是他終歸是自己的父親，也許有娘看着他，他就不招禍了。而且父親當官也是有好處呢，至少她不用再省著吃飯了，這一年下來她個子高了一截，連銀花也開始長個子了。只有珠花不長個，金花有點可憐地看着珠花，這孩子小時候連奶都沒得吃，不會是餓壞了將來長不高了吧。
珠花沒有感覺到金花憐憫的目光，作為一個小孩子，不能像金花那樣跟出去參加宴會，當然那些宴會她也沒有興趣；也沒有上街，王嬤嬤緊迫盯人，她想偷溜也找不到機會。最重要的是，一個小孩子上街多不安全呀，要是遇上了人販子她估計都跑不掉。
從她看過各種懸疑片後分析得出，不會作就不會死，所以她能不作就不作，有這力氣用來想想如何賺錢多好。
等馬車出了城，珠花轉頭問：「姐，你會騎馬嗎？」
金花搖了搖頭，說：「我看莊上肯定有馬，上回李叔來的時候就是自己趕着馬車來的，我們可以偷偷學。」
她說了「我們」也就是把珠花也算在學騎馬的人里了，她沒想過珠花可能不想學，那可是騎馬，李叔第一次趕馬車到程府時那高興勁就別提了。馬在鄉下可是稀罕東西，一般人家寧可買驢買騾，也不會買價格高出幾倍的馬，平時最多也是往返鄉鎮，騾驢盡夠用了，可是若真是富裕人家，自然是想買一匹馬的，騎在鄉間的路上身後就有一群孩子羨慕得追着跑，可拉風了。
「好，我聽姐的。」珠花討好地撒嬌道，她的確是想學騎馬的，這可是古代生存的必要技能，就像在現代你得會開車一樣，馬上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等會到了大慶府，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香料什麼的，灑在烤好的兔子上一定很香。」
「那就去看看。」金花立即就被她說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