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避
「不好意思，手滑~沒傷著吧。」
孫氏三兩步走到門前，把雀兒拎了起來，見她沒什麼外傷不由鬆了一口氣。可是雀兒臉色發白不發一語，像是驚著了。孫氏心知不好，乾笑地看向王嬤嬤。
「還好還好，就是有點驚著了。」她說着回頭喊了一聲，「人呢，如意如願，拿杯水來。」
這噪音別說是這個院裏了，怕是外面路上的人都聽到了。如意如願住在一個屋子，兩人開了門匆匆走了出來，如意去孫氏屋裏替她倒了一杯水，小跑着送了過來。孫氏接過水先用手沾了一點在雀兒臉上灑了一點，見她沒什麼反應，她索性喝了一口噴到了雀兒的臉上。
雀兒顫了一下，幽幽回過神，茫然看向眼前的孫氏，旋即哭了起來。
「行了，哭了就好。你們帶她下去先把臉安慰一下。」
「是，夫人。」如意和如願一人一邊扶著雀兒回了兩人的屋裏安慰照顧。
等她們走了，孫氏才訕訕地看向王嬤嬤，「這麼晚了嬤嬤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倒是有事。」王嬤嬤漠然道，覺得這程府里的人都得好好學一遍規矩。
孫氏正想問，卻瞥見自己的刀還留在柱子上呢，便先過去把刀拔了出去，再轉頭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撐著笑問道：「有事您就說，別客氣！」
王嬤嬤看看她手中冒着寒光的刀，暗想：我還是客氣一點吧。
王嬤嬤簡單地說了晚上她去廚房卻意外發現大小姐在那兒吃了一盆面，可能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那兒，大小姐受了驚便翻牆逃了。
「翻牆？這個死丫頭，這是皮癢了！」孫氏揮着刀說。
能不能別動刀呀，王嬤嬤心下叫苦，難得好言道：「大姑娘以前在家裏吃得多嗎？」
「以前日子苦，要出去幹活就多吃點，不然就喝點米湯。」孫氏邊說邊想，手上不由自主地地揮着刀子活動手腕，「對了，要說起來阿金應該是挺吃的。」
有話好好話，別揮刀，王嬤嬤正色想，面上卻認真問：「夫人何意？」
「就是……」孫氏頓了一下，金花也十二歲了，也到了相看的年紀，要是她能吃的事情傳出去嫁不出去怎麼辦？
王嬤嬤見她遲疑，以為裏面有什麼外人不能知道的，她知機地說：「若是大姑娘胃口比旁人大些，晚上去加個餐倒沒什麼，只是她翻牆的習慣還得改改。」
「當然。」孫氏順口應道，「其實少吃點也沒什麼，以前也有吃得少的時候不也過來了嗎？對了，倒是大夫說她們得補補，我說也沒什麼可補的，現在每天都有肉吃着，廚房還做甜湯做點心的，過幾天就全補回來了。」
「夫人說的是。」王嬤嬤勉強應道，若是她現在說大戶人家保養的手段，怕是窮人家出來的孫氏也是不信的。
「而且每餐少吃點也沒什麼，不是還有點心嗎。我現在也只吃半碗飯，隔一會兒再吃一盤子點心。不過三個小的就有勞嬤嬤盯着，可不能讓她們這麼吃，尤其是金花。以前有出力氣的時候，多吃點也沒什麼，現在整天呆在家裏都不用怎麼動，吃多了容易胖。你別看金花看着不胖，這丫頭結實著呢，那一身都是實打實的肉，現在又不用上山，她要是放開了吃早晚變成胖子。對了，嬤嬤說她翻牆跑了，她跑哪兒去了？」
「這個老身就不知道了。」
「沒事，左不多在這府里，明天保准出來。嬤嬤明天見了該打打該罰罰，她結實，打不壞。」
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她哪怕罰也只是打幾下手心，哪會真的下重手，虛應了一下，正好雀兒也梳洗過出來了，便帶着她離開了。孫氏等她們一消失在視線，就把刀遞過了如願，讓如意陪着她在府里逛一圈，她倒想看看金花躲哪兒去了。
此時的金花正呆在珠花的屋子裏，珠花正在練習一直沒長進的毛筆字，見金花忽得進屋一聲不響地躺到她的床上，還愣了好久。她讓秋初去外面打聽了一下，很快就有了消息。秋初年紀還小，跟院裏的許多丫頭都玩得不錯，有什麼消息立馬就能打聽出來，平時春水也挺愛照顧這個嘴甜的小姑娘。
等秋初把打聽到的事跟珠花一說，她就全明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珠花也沒放在心上，連勸都沒勸上一句。金花一向懂事，說不定明天就去向王嬤嬤認錯了。可是第二天她醒來，跟她睡同一張床的金花不見了，早上去請安也沒有見到她。
這不會是想持久戰吧，珠花心下想。
「你們昨天誰見到金花了。」孫氏看着剩下兩個女兒問。
「我見到了，昨天大姐是在我屋裏過夜的。」珠花乖乖答道。
「那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請安。」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大姐已經不在了，我以為她跑步去了呢。」
金花每天早上都會在繞着院子跑一圈，孫氏也是知道的。
孫氏皺了皺眉，說：「這孩子，能好好坐着為什麼要跑着，怪不得餓得昏了頭呢。」
珠花想了想，覺得是時候爭取一下自己的權益了，便說：「本來我們就沒吃飽，大夫還讓我們多吃肉呢，結果我們正餐總是剩下，總得靠吃點心填肚子。點心不就是放了點糖放了點麵粉嗎，吃了是頂飽，但是對身體能有什麼好處。又不划算，不過是麵粉和糖做的東西，竟然要那麼貴。」
不得不說，最後一句話說到了孫氏心裏。
珠花見孫氏面色有些鬆動，接着說道：「我們本來就是武將家的姑娘，何必學那種大家閨秀弱不經風的樣子，我看她們一吹就倒，沒意思得很。」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見過。」孫氏瞪了她一眼說。
「大姐回來說的呀。」珠花把事推到了不在場的金花身上，「大姐以前在村裏可是人人稱讚的能幹姑娘，現在卻要學那些文弱模樣，她不情願極了。我也不情願，我也想像大姐一樣，我還想長大一點學點武功呢。娘，學武的人是要花大力氣的，不多吃點怎麼行？」
說完，她一臉委屈地嘟起嘴，假裝傷心，「為什麼我們明明能吃飽卻要挨餓呢，我不想挨餓，又浪費。這剩下的飯菜也是真金白銀買來的呀。」
孫氏想想也對，而且她也極不喜歡剩飯的這種行徑，哪怕王嬤嬤說這飯剩下來可以給僕役吃，她心裏也不舒服得很。
「罷了，每個人家都有自己的規矩，別人家生來富貴胃口小，他們要吃一半留一半是他們家的事，我們卻不必非要學着。以後你們吃飯記得把飯菜吃完，若是有剩下就算是廚房的過錯，我想廚房也不會尋事故意多做。」
孫氏把事定下了，又不放心地看向王嬤嬤。王嬤嬤福了福身，說：「若是夫人和小姐都不適應，那這規矩改了也就是了，這長安城中也不是所有大戶人家都是照此規矩，只是若出門做客還得按主人家的規矩來。」
「這是當然。」
「要是變胖怎麼辦？」銀花小聲問，她一點也不想變胖。
「那就讓你丫環給你盛飯的時候只盛半碗，這量也就跟以前一樣了，還怕什麼變胖。不過以後點心每天只有一小碟，若是餓著了就自己出私房買。」
三姐妹如今都有月例，銀花和珠花未滿十二歲都是五兩，金花有十兩。不過三人都沒什麼花錢的地方，這錢都是自己收起來的，銀花一心想攢錢買時新的首飾，自然不會把錢浪費在吃食上。
「那就這樣吧，勤儉是我們老程家的傳統，沒得當了官把這傳統丟了的說法。」
老娘這上綱上線的本事也不知從哪裏學的，她倒沒聽說過程家還有這傳統，程家的傳統不是窮嗎？珠花心下說，面上假裝贊同地點頭。
「不過一件歸一件，金花翻牆逃跑還敢不來給我請安，這事可沒完。王嬤嬤，得找到她你一定要好好罰她。」孫氏氣沖沖地說。
王嬤嬤自然答應，只是上午的課金花依舊沒來，她想罰也沒處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