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下旨尚主

「你這孩子也是的，那日話也不讓人說就把人留下了，你是想着我惡名在外多幫你收拾一個小姑娘也無謂是不是？若非我性子好，真要生生被你氣病了。就你這脾氣，可得好好改一改，免得將來遇着了可心的姑娘，人家父母不待見你。」

「那姑娘死活要跟我回府去，哭哭啼啼的，還知道我的住處。我是沒辦法了，才把她領過來的。」

「為何你不直接發賣了呢？」

「同窗送的，就這麼直接發賣了說不過去。原本還有幾個平素也不一起玩的，嚷着我若不要就給他們，我想想終是不妥，就想到了三姨。」

「我這兒就妥了？」

「母親讓我聽三姨教誨，可我這屋子卻多了這樣一個人，橫豎也是得讓三姨知道她的來歷。我便想着與其後面解釋麻煩，倒不如把這人直接給三姨。我知道三姨一向治家有方，這樣的女子隨便就能打發。」

「你倒會說話，也不見在外面哄著一個姑娘回來當媳婦，也讓你娘了了心事。」

「我在外面可不隨便跟人說話。」穆臨馬上說。

珠花暗笑，也不知是不是他以前也愛在徐青青面前裝乖，瞧著倒是一個老實的。

等他走後，珠花把他送來的賠禮單子拿來一看，見裏面有幾匹不錯的料子，就讓人送去了團團。團團收到了布料，聽說是穆臨送來的，又為了那麼一樁事，倒是想了片刻讓才人把料子收好。

圓圓答應出去學三年，到現在也有兩年了，明年這個時候，她就得回家。團團倒一點也不擔心她的親事，她已經聽余泊琰說過他有不少未成親的好友對圓圓有意，只是裏面有些門第低了一些，跟圓圓並不相配。身在皇家，一點也不在意門第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最要緊的還是人要好，團團也不知道圓圓想找一個什麼樣的，卻知道她心裏是有數的。

離家之前，圓圓和團團聊過悄悄話，她聽說了團團被人偷襲的事，還給了團團幾樣防身的葯，團團收到葯時也有些驚奇。

「你不是去學分辨藥材的嗎？怎麼還會製藥了？」

「太師傅看我聰明，硬要教我的。」圓圓說。

團團卻不信，問：「你還能比家家還有學醫的天份？」

圓圓見團團不信，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過後才在團團淡然的目光下說道：「太師傅喜歡我做的菜，我用做菜跟他換了一本葯經，跟制特別的葯有關。」

「他就這麼給你了？」

「他說這東西是邪道，也不好教給弟子，既然我要就給了我，他還能換點美味的下酒小菜。說起來，太師傅和他的葯仆炮製藥材倒是一把手，做菜實在是……李師傅的娘子又懷了孕，得要養胎，做菜的活本來也是要落在我身上的。」

「你不是帶了暖袖嗎？」

「暖袖？」圓圓大大地嘆了一口氣，說：「若不是看在她是我丫頭之中身手最好的，我真不想帶她去，做的菜難吃死了，還比不過那幾個男的呢。其實家家也能做，他就是耍賴，說他沒時間做，那就是個小滑頭。」

「可是娘寵他呀。」

「等姐姐將來生了外孫出來，娘估計就不會疼他了。」

團團瞪了她一眼，倒是讓自家妹妹說的不好意思起來，後來一想圓圓明明比她要小，怎麼說話這麼沒有顧忌，一點也不怕羞，倒不知是跟誰學的。

現在想來，這樣臉皮厚的妹妹，將來也不知誰家能喜歡，不過圓圓在人前慣愛裝傻，明明裝得也不像，別人卻覺得她十分精明，也不敢來惹她。

轉眼又過了年，這年團團也十九歲了，才開春安國侯便跟平王府商量兩個孩子成親的日子。珠花知道余泊琰的年紀也不小了，便也只能拖到年底，正好若是年底家家他們回來，還能在家裏過一個年。唯一遺憾的是，三個孩子一起在家裏過年的日子竟然以後都沒有了。

「去年應該把他們留下來過年的。」珠花跟平王感慨道。

「今年過年也是一年，余世子剛剛來說，明年正月初九的日子更好，說是把成親的日子定到初九。」平王安慰道。

平王見她這些日子情緒低落，便去跟余世子商量了一番，把成親的日子從年底改到了明年年初，中間相差了也不過半個月的時候。余世子自己也有女兒，也體諒平王的愛女之心，也就同意了。

珠花朝他看了一眼，知道定是他主動去說的，便上前拉着他的手，半嗔半痴地看着他笑。

「珠兒不誇誇我嗎？」

「你倒說說你做了什麼值得我誇的事？」

平王認真地想了想，說：「把你放在心尖上一輩子算不算？」

「這不是應該的嘛。」珠花挑眉道。

「也是。」平王馬上誠懇地附和。

珠花輕笑，說：「你也在我心尖上呢。」

平王不由露出笑容，把他要寵一輩子的小姑娘摟在懷裏，哪怕這會兒他的女兒都要出嫁了，珠花仍然是他心中最在意的小姑娘。

團團的嫁妝珠花早就開始攢了，她自己嫁妝里的那些東西並算不得好。畢竟那會兒，忠國侯府也沒有那麼富裕，她自己的生意也還沒有鋪開，但是如今不同了。她光是跟武幗公府開的那間供婦人娛樂的莊子，每年就有不少進項。娛樂行業是真賺錢呀，珠花心下感慨。

有了這些，加上她托走商的表弟孫大牛幫着留意的木材，家裏光是用來打傢具的紫檀木就已經夠打三大屋子的傢具了，還有一些古玩字畫名貴首飾就更不用提了。除了她準備的東西，武幗公那邊也早就給團團備了幾十箱好東西，眼看女兒的嫁妝有點太多，珠花就發愁這會不會太招眼。

「我原是打算拿一萬兩出來給團團置辦嫁妝，我再拿我的嫁妝貼一些，湊個九十二抬嫁妝；另給她五千兩私房。現在一算已經備下的東西都已經快兩萬兩了，會不會有些多了呀？」珠花和平王私下商量道。

「家裏就這三個孩子，家家是要繼承王位的，少給他一點沒事，女兒那裏可不能少了。」

「你就欺負家家。」珠花白了他一眼，卻認真地說：「其實東西什麼還是其次的，最重要是陪幾房忠心又會些武藝的人家過去，若是我們不在跟前了，她們有事也能找到支應的人。」

平王也有這個念頭，見珠花先提了，便小聲跟她說：「你放心，我人選已經挑得差不多了，都是不起眼又能幹的，回頭你再挑挑。」

珠花一聽倒是看了他一眼，很想問問他從哪裏找來這些人，這不是要在身邊教導許多的嘛？平王也沒有根基，難道他還能從許多年前就開始栽培自己的人手不成？

「是我們出宮建府的時候，先帝賜下的人。」平王知道珠花早晚會知道一些事，便事前找好的借口。

珠花聽了倒有些不好意思，說：「看來先帝對你還不錯。」

她之前還以為先帝不是一個好父親，平常祭拜也沒有怎麼用心，看來下回得多燒點紙錢補回來。

平王淡笑着點頭相應，先帝已經算不錯了，他至少還給了平王一道遺詔表示對他的信任。他現在對先帝的事早就釋懷，畢竟女兒都要出嫁了，許多想法也都不一樣了。

平王挑出來的人手，最後都讓珠花過目，都是府里瞧著不起眼的幾家人，有一家好像還是她成親后才進府了，總不能平王從那個時候把一家瞧著像投親失敗自賣自身的農戶教成了高手吧？這隻能是給他們造了一個身份，借故把他們安在府上。

想到這個，珠花就有些不樂意了，她自認也算是仔細的人，採買的下人除了戶藉齊全，還會讓人打聽一下他們的為人，而且這事還是她一個人經手的，當初清嵐也在邊上幫忙盯着的，想不到就這樣還能讓人混進來。可是仔細想想，哪怕是前世高科技的現代，都有人能造假身份，何況戶藉都寫得極簡單、容易被冒用的現在。聽說之前科考的時候，就有人冒名替考，若不是正好被一個同鄉發現了，估計官位都到手。

今年也是考年，就在珠花盤算著團團嫁妝的時候，秦大郎等人的科考結果也出來了。

秦大郎在二甲，秦二郎在一甲，這在一眾官家子弟中已經夠顯眼的了，最讓忠國侯府或者說讓徐家驕傲的是，徐家兩兄弟，哥哥在一甲，而弟弟被點了探花，那可是探花呀。

珠花之前就知道小熊這孩子坐得住愛讀書，家家也說書院的先生常誇他，但是他的書讀得這麼好，她還是現在才知道。上回兩兄弟回鄉考試的時候，徐大郎的名次在前面一點，兩人都在榜單前十。不過小地方考試得前十也沒有什麼好驕傲的，珠花還聽說有許多考了頭名的進京考試最後並沒考上。

聽說徐二郎中了探花后，珠花便讓人備下厚禮送去賀喜，後來一想還是把人叫了回來。這弟弟考得比哥哥還好，指不定哥哥心裏還怎麼不樂意呢，她若是還送了厚禮過去，豈不是讓小老虎心裏更不好受了。這樣一想，她就照着往常送了賀禮過去。

其實小老虎聽到消息后，的確失落了一會兒，卻很快也釋然了。他這一甲的成績，若是沒有弟弟，可能還考不出來。

自從訂親之後，他就時常跟周小姐見面，都靜不下心來讀書。去年眼見着要考試了，父親見他總是出去，考他學問他也答得結結巴巴的，還狠狠地訓了他一頓，是小熊出面求的情，還保證會幫忙看着哥哥，才讓徐木消了火。

有小熊在邊上陪着他一起讀書，他漸漸靜下心。如今有了這樣好的名次，也不拘將來能選到什麼官，至少能讓周小姐臉上有光，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心頭就甜。

知子莫若母，銀花一看就知道自家大小子現在心裏就裝着未來媳婦。這位周家小姐是徐木跟她提的，她事後才去打聽了品性，又相處過幾回，覺得還算溫順。就算不溫順又能如何，這親事訂都訂了，兒子也動了心思，她總不能去當那惡人拆散他們。

她想着自己好歹是侯府的千金，將來不管是哪家的小姐，她總還能壓上一頭。沒成想過幾天，天降一個就算是她也壓不住的媳婦，那就是萬寧公主。聖上竟然下旨，讓徐二郎尚公主。

這消息一出，不但是銀花懵了，就連滿朝大臣也都懵了。

徐家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家，也就是娶了一個侯府出身的小姐，沒見那程二小姐這些年就沒在上等的宴會裏露過面，怎麼聖上就相中了他家呢？照着萬安公主和萬華公主的親事看，聖上是有意藉著公主結親拉攏朝臣的，可這徐家有什麼好拉攏的？就算是照着先頭的規矩想尋個不當權的，但至少家裏三代得為官吧？但徐家就算是拉上忠國侯府也有隻兩代算出息的，怎麼配得上公主？

就連太后也對這親事不是很滿意，還跟聖上爭了幾句，聖上卻不為所動，倒讓夾在中間勸兩人都別生氣的皇后又急得差點病倒了。皇后這一年來身子一直不好，隔幾天就得病一場，底下有人在傳說是賈氏福薄，做不得那個位置，這話連聖上也聽過，便找出幾個說得最起勁的狠狠罰了一頓，才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皇后一向不插手幾位公主的親事，只是徐探花的家勢是弱了一些，太后瞧著又那麼不滿，她未免在聖上面前也提了幾句，倒是讓聖上好些日子不理會她。宮中也吃不準聖上對這位皇後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面上倒還恭敬侍候着。

不管旁人怎麼想，萬寧公主對這門親事是極滿意的，若不是因為她滿意，徐二郎還不會成為駙馬呢。至於徐二郎，他也是見過萬寧公主的，倒不討厭公主的為人，只是一想到以後因為駙馬的身份只能做些瑣事，未免有些惆悵。他跟訂了親就老想着媳婦的小老虎不同，他是真的想考取功名做一番大事，偏偏現在不能夠了。

徐木知道兒子的志向，怕他心裏有疙瘩，便開解了他幾次。好在徐二郎也不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既然親事都定了，他也只能去接受。

既然徐二郎要尚主，他之後的官職便不會太顯見，吏部將他分派到了翰林院，他已經預想到會如此，也就淡定地去了。倒是他的哥哥徐大郎，最後被分派去當了縣令，地方還離老家不遠。徐大郎和周氏的婚期就定在三月底，兩家商量不管這次徐大郎有沒有考上，一出名次就把婚事給辦了。當然徐大郎考中，徐二郎尚書，這婚事也就辦得更熱鬧了。

為了這個，徐家兩老並徐蘭一家又進了京，這次進京，徐家兩老或許就不再回去了。因着這個，銀花拿出了銀房，在去年換了一間大宅子，地方離大寶家不遠，坐馬車到平王府也就一刻鐘，也方便徐木上值。可現在徐大郎要外派去當縣令，徐家兩老聽說那地方離老家近，隱隱有跟着一起去的意思。比起兒子來，他們更願意跟孫子多獃獃，再說了京城什麼都貴，哪有老家那片住得自在。

銀花倒不願意讓他們去影響了小兩口，為了搬新屋，她又特意添了幾個能幹的僕婦，這會兒就算兩老和徐蘭長久住在這兒，她也應付得來；甚至可以說她想先試着應付幾個月，也別白瞎了她的佈置不是。可惜一聽說徐二郎要尚主，徐蘭和徐母對她的態度就不同了，還不怎麼敢在她家住着，倒讓銀花又心塞了一下。她好歹也是侯府千金，怎麼不見她們當初這麼敬着她呢。

徐母一想到會有個那麼厲害的孫媳婦，心裏也有些慌。她可聽人說了，如果她們有一句話說得不對，公主就可以砍她們的頭的。以後別說管教孫媳婦了，要是小兩口吵架遷怒了她們怎麼辦？徐母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好聽，也不太會像京城中人說那些好聽的場面話，說不定她說錯了得罪了這個孫媳婦，人家把她給綁走關起來怎麼辦？

她是越想越害怕。若是讓銀花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會說她想多了，人家頂多下點葯讓人卧床不起罷了。

不過就算徐父徐母不想住京城，也沒有徐大郎一上任他們就跟去的道理，銀花還是留着他們在京城多住一陣子，至少也要住到徐二郎成親的時候。兩位老人也同意了，這沒休息幾天就又要趕路的辛苦，他們也受不起。

有了徐大郎的親事在眼前擋着，回過神來的時候，珠花發現已經是五月了。等天氣再熱一點，她們去鄉下莊子避了一個月暑，回來也就七月，離過年也就快了。

平王見她這樣數着日子盼孩子回來，倒有些不想再讓他們出去了，可是再想想，家家還是得在外面再歷練歷練，沒得總在家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