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坦然相告

等團團把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在內室檢查屍體的姚娘子也出來了，她揚了揚從男子身上搜出來的令牌。

「他是個武官。」

團團掃了一眼，便認得這是武衛的令牌。

「我回去查查，瞧瞧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公主行事還請小心，千萬不要張聲。」姚娘子交待了一句，見平王在邊上坐着沒有出聲，沒有把這事攬過來的意思，便知道平王是想把事交給幾個孩子去處理。

「我是偶然才去了偏僻的院落，這個人他是怎麼知道的？」團團忽地問。

「你是說在大姐家裏有他的內應？」萬華公主馬上反應過來，朝萬寧遞了一個眼色，「你再回去大姐那兒一趟，讓大姐查查這件事，免得將來那些奴再做出其他背主的事來。」

「好。」萬寧一口答應下來。

萬華又看向團團說，「我這就是查這個人的來歷，以我的身份去查探會方便一些。你在家裏好好歇幾天，我查出眉目再來看你。」

團團點頭，向萬華道了謝，等萬華帶着人匆匆離開后，她也在暖言的攙扶下起身回家。姚娘子朝平王看了一眼，沒有同她們一起回去，她還要處理那具屍體。

珠花早上的時候人還有些不舒服，喝了許多熱水后，到了下午人也鬆快多了。她處理了一些事務，瞧著時辰，公主府那邊也應該散宴了，平王和團團卻還沒有回來。她想了想，索性去了院中等着他們。

團團進府里看到珠花站在門口，一時腳步一頓，讓她挺到現在的心氣像是忽然消散了。

「你不是病了，怎麼還站在外面。」平王上前說道，有心想攔一攔珠花的目光。

「今個兒天好，在外面曬會兒太陽。」她笑着說，越過他，拉過團團的發涼的手，順勢扶着她的腰進了屋內。

早上出門的時候，團團來給她請過安，她記得團團穿的並不是這一身衣服，這也不是團團的衣服，瞧這花式料子，應該是萬華的。

團團見珠花多半猜到了，等她支開了下人，才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下，說完又看向平王，她猜父親並不想娘親知道這些事。

平王朝她溫和的笑笑，珠花這樣聰慧，瞞怕是瞞不住的。

珠花聽了心疼地把團團摟在懷裏，輕輕拍拍她的背，「別怕，已經回家了。」

「嗯。」團團應了一下，趴在她肩膀上小聲哭了起來。

遇上這樣的事，她自然是害怕的，當時她卻顧不上去害怕，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去考慮，她不能讓壞人得逞，她得顧著平王府的面子，還要查幕後之人……當需要她去擔心的事沒有了，她才想到害怕。

珠花聽到團團哭，眼眶也跟着紅了，團團一向不是個愛哭的孩子，平時又能幹，但再能幹她現在也才十七歲。一想到有人暗中盯着她，想到壞她的名節，她心裏就燃着火。朝站在邊上的平王看了一眼，平王朝她用力點點頭，珠花暫壓了火氣，又安慰了團團幾聲。

團團哭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情緒。珠花替她擦了一把臉，理了理她亂了的頭髮。

「這次你很勇敢，我這個當娘親的以你為傲，你也要記得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都是父母的心頭肉。」

團團點頭，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府里跟其他人家是不同的。可是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也超過了她的意料，到了晚間她發起燒來，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受了驚嚇又思慮太重，暫時先給她開了安神葯。團團喝着葯躺了三天也不見好，珠花憂心忡忡，能想到的只有去廟裏燒香拜佛，為孩子求個平安。

余泊琰聽說團團病了也來探望，可是女子的內室他也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問幾句。

團團也不知要跟他說什麼，便讓暖墨去傳了幾句讓他不要擔心的話。余泊琰開始也沒有擔心，團團身子一向康健，哪怕病了也會很快好的。但是團團病了三天還有起色后，他才憂心起來，心下也疑惑怎麼好好的病得這般重。

長安城倒有人傳說團團這不是病，而是惹了邪祟，畢竟平王府當年可是一處凶宅，而且這些日子平王妃開始出城上香，怎麼看都有些不尋常。余泊琰是不信這些的，可是他總覺得此事不尋常，便私下探問了一番。團團那日發生的事十分隱秘，知道的都是她們身邊的親信，想要問也問不起來。

他倒是打聽到萬安公府里有下人偷盜財物的事，有好些個下人都受了罰，也聽說有一個嗜賭的武官不見了，卻不知兩者之間存着關聯。

萬安公主一直以為自己的公主府里人員簡單，應當還是安全的。但是出了團團的事後，她一查才發現並非如此，私下授受、與外界傳遞消息的大有人在。萬安公主當年在太子府里掌過中饋，聖上登基后她還陪太后皇后一起打理後宮，想不到輪到她出嫁真正當家做主了，竟然還出這樣的事！

既然查出來了，她自然要好好整治。

夏駙馬見她這些天情緒不好，以為是她剛生了孩子的緣故。萬安公主懷孕那會兒，孕期反應很大，脾氣也異常暴躁，讓夏駙馬很是擔心她以後都會是這樣的脾氣。好在到了懷孕後期，她的脾氣又好多了，夏駙馬懸著的心剛放下，現在她又鬧了起來，倒讓夏駙馬又有些戰戰兢兢的，生怕做錯了什麼讓公主生氣。

他如今還在宮中當值，只是職位並不要緊，他卻把差事當成要緊事，每天按時上值。若讓他一直呆在家裏，他是呆不住的，卻又不想在公事上太費心，免得耽誤了跟家人相處。

回到家裏，他也會跟萬安公主說些同僚的趣事，權當給公主解悶，這天他就說起了一個最近不見蹤影的朋友。

「這賭博真是沾不得，嚴大郎手腳功夫不弱，又蒙父蔭得了不錯的差事，卻為了躲賭債不知去向。你說他跑了有什麼用呢，他還能一輩子不回長安了？」

萬安公主聽到這個名字，便抿了一下唇，抬頭朝自家夫君看了過去，「你與他走得很近？」

「早些年常在一塊兒玩，後來他玩的東西都是我們家不許的，我們就少了來往。」

「他不會是還愛去那些煙花之地吧？」

夏駙馬生怕公主也疑心他愛去，連忙撇清道：「我可一次也沒有跟他去過。」

「我自是知道的。」萬安公主朝他微微一笑，又問：「他這樣，家裏也不管管嗎？」

「他父親早亡，母親改了嫁，他就在繼父手下討生活。後來他繼父雨夜落水死了，他的母親被別人說不祥，也沒法再嫁，沒過幾年也過世了。他就一個人在軍營里瞎混，好在他武功好，下手也狠，慢慢也有了名堂，最終調到了武衛。論年紀他也不小了，卻一直沒有說親，聽說有一個相好……」

說到這個夏駙馬頓了頓，這種事他不太好意思跟公主說，生怕污了她的耳朵。

「不會是個有夫之婦吧？」萬安一臉好奇地問道。

驚訝公主竟然一猜就中，夏駙馬連連點頭，說：「是。聽說那人的男人是個病秧子，也管不了她，他自己的葯錢還得靠她賺呢，就由着她在外面胡來，她和嚴大郎來往最久，後來還生過一個孩子，不過這孩子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嚴大郎的。」

「為何不和離后再嫁呢？」

「嚴大郎好歹也是個武官，總不好娶個跟煙花女子差不多的婦人吧？」

公主沒有接話，倒是問：「孩子滿月那天，他是不是也來了？」

夏駙馬仔細一想，說：「還真是，他好像就是從那天起沒了蹤影。」

想到這個，他的臉色就有些不好，有些不安地看向公主，問：「咱府里丟的東西不會是他偷的吧？」

公主輕笑，說道：「這府里都查了好幾日了，除了下人偷拿的器物也沒見少其他東西呀。怎麼，他還會偷盜他人財物？」

「同袍間隱隱傳過，也不知真假。」夏駙馬不好意思地說，不想再聊這些不相干的人。

公主也順了他的意，又說了些兒子的趣事，心下卻暗暗記着。等過幾天萬華來公主府時，萬安便說了這些事，萬華其實也查到了一些，見長姐在擔心此事，也透了一個消息給她。

「聽說他曾去張家的鋪子偷盜過。」

兩人會提到的張家也只有那一家，萬安公主聽了一愣，卻又問：「就是再缺銀子，也不至於偷到張家去。」

「是張家的旁支私下開的古玩鋪子，外面都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誰知道呢。」萬華戲謔地說，又嘆了一口氣，「七叔說，不太像是張家做的，至少不會跟張老頭有關。」

「我倒也是這樣想，你再查查其他人，總共也就這麼些個人家。」

「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玉清多招人喜歡，說不定是有人因愛生恨呢。」

「若真有這樣的人，會使這樣手段的，也是跟余公子相關。」

萬華一想點了點頭，這個她倒沒有想到。等她去一查，發現余泊琰身邊還挺清靜，他從許多年前就對各家小姐的示好視若無睹，有人探話他也直言心有所屬，把所有人都擋了回去。萬華想着他口中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團團，倒慶幸團團身邊有一良人。

余泊琰本來這些日子也在注意周邊的動靜，聽說萬華公主來探問他是不是曾有什麼紅顏知己，便暗暗生疑，還想到團團那兒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才惹得團團氣病了。

這日他去侯府探病時，央了暖墨讓他進屋去，他有些話想當面跟她說說。暖墨有些為難地進去問了團團的意思，團團想了想讓她幫着稍微整理儀容后，便讓進到內室外面，隔着入口處的博物架與她說話。

「余家哥哥可是有什麼想問的？」團團靠在枕頭上問。

「沒有，就是想看看你，聽聽你說話的聲音。你無事便好，外面春光雖過，綠荷卻正當時，等妹妹好了，咱們一塊兒去賞荷。」

「淤泥不染質，亭亭立水中。」她念了一句，靜了片刻后便招手讓余泊琰再進來些。

余泊琰看向侍立在邊上的暖墨，見她沒有阻攔，便大著膽子進了內室挨着入口站着，卻不敢再上前。團團也沒有再叫他，反倒撐著床邊，朝外探出頭望向他。

余泊琰見她面色憔悴，忙說：「你好好躺着，有什麼事儘管說，我在這兒聽着便是。」

團團微微揚起嘴角，卻沒有動，瞧了他許久之後她才說：「那日去萬安公主府飲宴，我遇上了歹人。萬幸只是受了驚嚇，並無損傷。」

余泊琰一聽不由向前邁了一步，想着於理不合，又退了回來，只能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的團團，說道：「咱們還是早點成親吧。」

團團睫毛顫了顫，微一垂眸，輕笑道：「難道成了親，我就不去別人家赴宴了？」

「我陪着你去，不錯眼地盯着你。」余泊琰喃喃地說。

團團撇開頭，臉上微微發燙，不想再跟他多言，「說什麼瘋話。你快回吧，別耽誤了回家。」

余泊琰原想再多呆一會兒，而後卻還是點了點頭，說：「那我先回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也不用日日都來。」

「誰讓我日日都想見着你呢。」

團團聞言抿著唇，直待他走出了門她才朝門口看了一眼，望了許久才又躺了下來。

余泊琰出了團團的院子也沒有回家，而是去見了平王。平王看到他來，打量了他一眼，看得余泊琰有些心虛。他總覺得自家岳父有些不待見他，他明明照着俗禮對未來泰山保持敬重，又對岳母諸多討好，難道是他哪裏還做的不周全？不過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去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