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情深惘然

第256章 情深惘然

若不是平王妃多事,楚王還不會知道楚王妃還有一個這麼像她的庶妹。衛八娘為人淡然,又溫柔多情,倒是比她嫡姐有煙火氣些。她與那情郎離開長安后,就被賣入了煙花之地,若不是她的婢女捨命相救,他又一直派人跟着她們,她或許已經為保清白不在人世了。

楚王知她無處可去,就把她安置在一處極隱蔽的莊子裏,也給了她一個全新的身份。衛八娘呆在莊子裏潛心禮佛,那出世的模樣與曾經的楚王妃十分相像,楚王細心照料,時常開導她,終是勸她解開心結,也讓她對他生了情意。

兩人也有過一段歡娛的時光,只是相處得越久,他就越明白,衛八娘只是衛八娘,她一心陷在情愛里,卻不懂他心之所向。她並不懂他,楚王妃是懂他的,可是懂他的楚王妃卻不願意他去爭。

如今衛八娘懷了孩子,這個孩子就如同他和楚王妃的血脈,那時他和楚王妃那麼努力都懷不上一個孩子,他時常想着若是她有了孩子,也許她就能轉變念頭,願意為孩子求一個富貴前程。如今再沒有什麼富貴前程,孩子卻來了,他只願那個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不用大富大貴,健康一生即可。

「你會護她周全嗎?」楚王看着平王問。

「我不會動她。」他能保證的也只是如此。

「在南方我有一處莊園,你能找人把她送到那兒去嗎?」

「我可以試試。」

「多謝。」楚王認真作了一揖。

平王扶起他,嘆道:「你我兄弟,本應互助。只是世道艱難,我力弱,並不能做到太多。」

「我懂得。」

他何嘗不知道於張國舅來說,他和蔣王的兒子都是留不得的,只是盼著能瞞過他,留下他和衛氏的一點血脈罷了,也當全了他一點小小的執念。

到了第二日,蔣王和楚王一家就被流放出京。聖上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在那兒並不能看到自家兄弟走出城門時的情形,他卻好像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的不甘與不舍一般,在牆頭站了許久。

一個月後,載着蔣王和楚王兩家人的船在渡河時遇上大風翻覆,船上無人生還。消息傳入京中,德太妃吞金自盡,賢太妃受不住刺激發了瘋。

聖上收到消息時也是良久不語,他也派了人去查了,但是派去的人都說這只是意外。他想到了遠在彭澤的耿傑清,想要派他去查探,卻又讓平王攔了下來。

「你現在讓他去查,就是送他入死地。」

聖上悲切地看着平王,握着他的手說:「他們都是先帝的兒子和孫子,是先帝想要保住楊氏血脈。朕已經將他們趕出長安,他何至於如此!」

「斬草除根,歷來都是如此的。」平王無奈答道,拍了拍他的手,「你得快些把自己的人立起來,我是不能與你走得太近的。」

聖上聽了,恨恨地捶了桌子,說:「這皇帝當得實在憋屈。」

「且辛苦幾年吧。」平王好聲勸道。

說了一會兒話后,平王才從御書房離開,剛到了屋外就遇上了張國舅。兩邊見了禮,張國舅看了他一眼,倒是拿出長輩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勸告道,「聖上還是太心軟了一些,王爺也是一樣,你們以後還得多學學。」

「是。」平王淡笑應道,離開時背上微涼。

到了府中,新來府里的馮管事便跟他進了書房,將衛八娘一行全部遇害的事告訴了他。他聽了之間久久不語,待馮管事離開后才嘆了一聲。是他低估了張國舅想要確保兩位郡王之一可以繼位的決心,只是他如此行事,只會招致聖上的不滿,到最後還不知要殃及何處。

原泰封為南陽郡王后,就得出去建府,一直住在宮中的原橫也得出宮,聖上就將本來的太子府賜給了原橫和原泰。

依制太子府比郡王府本就大上不少,聖上讓工部將原來的太子府一分為二,靠近平王那一側賜給了原泰,另一側賜給了原橫。原橫之前一直住在宮中,他早知道聖上繼位後會將他遷出皇宮,卻沒想到竟讓他住到原來的太子府里,哪怕此處現在改成了郡王府,在其他人眼中卻像是暗藏着什麼意思。

至於南陽郡王,旁人卻沒有深想,甚至有許多人都忘記太子還有一個庶子一直住在平王府。現在讓他繼續住在平王府邊上,怕是全了他和平王一家的情份。還有人猜測,平王以前無子,說不定當時把太子庶子接來的時候,有把他當成嗣子的意思,只是後來平王妃生下了兒子,才沒了過繼的心思。

論地段,太子府本就比平王府更靠近中心路段,如今一分為二,位置更好的自然是外側的北川郡王府,而不是被兩座府邸夾在中間稍顯逼仄很容易被忽視的南陽郡王府。

原泰卻很喜歡這間府邸,工部改造房子時保留了原先太子府通往平王府中間的小徑,彷彿他只是搬到了一個離平王府稍遠的院子,並沒有真的搬離平王府。

家家卻對這事挺不樂意,他現在已經從正院搬出來,和原泰住在一個院子。三月起,他也開始去國子監念書,每天都有許多事跟大哥哥說說,可是現在大哥哥要搬走了,以後他都沒有地方說去。這些個小事,他又不想麻煩自己的娘親。

原泰現在在兵部掛了職,也沒有許多時間來陪他說話,倒是同樣的國子監念書的余家哥哥總是很關心家家在國子監的狀況。家家卻不喜歡他這般親近,他在國子監的幾個表哥還有豪明兄弟都不會問得這般細。

日子久了,家家彷彿明白了什麼。

一日余泊琰來平王府跟還住在府中的原泰聊學問,家家也在邊上留心看着,等他走後,家家就拉着原泰到了角落,跟原泰小聲說:「余家哥哥對我長姐有意思。」

原泰聞言便笑了,說:「你才八歲,知道什麼叫有意思嗎?」

「我當然知道,他看我長姐的眼神就跟我爹看我娘是一樣的。余家哥哥和大哥哥你一樣都十九歲了,你們現在卻都還沒有訂婚,那就是要等三年後再訂婚了。那時我長姐也有十六,正是訂親的年紀。我瞧着他就等著這三年國喪過呢。」

原泰對這些事還沒有開竅,家家沒提時,他還真不覺得,這會兒聽家家一說,卻覺得像真有這麼一回事,每次余泊琰來的時候團團總在邊上聽他們聊學問,他有好幾次看着余泊琰盯着團團看。

「我不喜歡余家哥哥,他爹有妾室。」家家板着臉說。

原泰當初剛來平王府,失去了自己的娘親和妹妹,這些年來他一直把那時親近他的小堂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疼,這會兒猛不丁聽說自己看着長大的大妹妹竟然要議親了,他心裏就不舒服,哪怕那人是他一向談得來的余泊琰。且余泊琰若是真對團團存着心思,那他一直來找他談學問就是心思不純,他可不想讓團團嫁給心思不純的人。

那一邊團團並不知兩人在說什麼,一向耳尖的圓圓卻聽到了,哪怕她正趴在桌上小睡,也猛地醒了過來,湊到兩人身後。

「你們不會才知道吧?我看這府里,也就我這麼一個聰明人。」圓圓打着哈欠說。

兩人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一看是這一向走路沒聲的圓圓才鬆了一口氣,又要說什麼就見團團好奇地走了過來。

「什麼聰明人?」團團問,她猜定是圓圓又在跟兩人玩笑。

「沒事,二妹又瞎說呢。」原泰使了眼色,把這事瞞了過去。等團團有事走開后,他和家家便去把又睡下的圓圓給搖醒。

「二妹,你早就看出來了嗎?」原泰問道。

「我又不瞎。」圓圓沒好氣地說,她現在正睡覺呢,不想跟他們多話。

「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圓圓說,她打小是個機靈的,就是有事不會隨便說出來,這有什麼可說的還得浪費她的力氣。

聽她這樣一說,原泰就更摸不著頭緒了。他剛認識余泊琰的時候,圓圓才四歲,總不會從那個時候余泊琰就對團團有心思了吧?可是那會兒,團團還小,他和余泊琰也還小。哪怕他現在十九了,也不曾對哪家的小姐特別上心,先前去江南也沒有像歡歡和樂樂一樣喜歡跟漂亮女子說話,讓他注意這些事還真不容易。

「我看你們兩個都是木頭疙瘩。」圓圓迷迷糊糊地抱怨道。

家家皺了皺眉,他怎麼也會是木頭疙瘩呢,他多聰明呀,這麼小就看出了大哥哥都沒發現的事。不過他雖然不喜歡余伯父有妾室的事,但是大姐的婚事他說了也不算。

「娘親知道嗎?」家家問,對他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吧,在娘親眼裏我們在十六歲之前都是孩子,你沒看到她連錢都不肯都給我嘛。」

家家沒理二姐的抱怨,想着娘還不知道,他得去跟娘說這事,誰知原泰卻把他拉住了。

「這事是不能告訴大人的,讓我先去跟他聊聊,若能將他勸退最好。若是不行也不怕,我馬上就要搬去郡王府了,他以後也沒有借口往平王府來。」

「好吧。」家家應了下來,他還是挺聽大哥哥的話的。

只有半睡半醒的圓圓聽了皺了皺眉,要是余泊琰不來了,她豈不是少了一個敲竹杠的對象,早知道她就不說話了,這下可虧大了。

下一次余泊琰來的時候,原泰在自己的院子接待了他。余泊琰見只有他一個,還有些不自在地朝外面張望過幾次,原泰暗中看着,才知道家家的猜測怕是真的,而他也是個傻的,竟到現在才看出來。

「大妹妹今天是不會過來的。」原泰淡淡說道。

余泊琰正和原泰下棋,聞言有些心虛地抬頭看向原泰,又強自鎮定地捏著棋子問:「蓁妹妹可是病了?」

原泰不答,把棋子一放,說:「我馬上要搬到郡王府了,在這之前,你就不要過來了吧。」

余泊琰也已經十九了,對這方面的事也比原泰早熟些,便問:「表兄是覺得我哪裏不好?」

按著關係排,益陽大長公主的女兒和平王等人是表兄妹,余泊琰叫原泰表兄也使得,他帶原泰出去參加詩會時,對外也是一直稱原泰為表兄的,原泰現在也稱他為表弟。

「倒不是你有哪裏不好……」原泰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大妹妹還小呢。」

「三年後她就不小了。還是表兄覺得豪明兄弟比我更好,或者,這長安城中你有其他覺得好的少年配得上蓁妹妹?」

原泰不語,瞟了余泊琰一眼,不得不說余泊琰在他接觸過的一些少年公子中算優秀的。但是他接觸過的人也不多,也許是余泊琰故意只帶他看一些資質平平的青年。他這會兒已經不信余泊琰如他所看到的那般雲淡風輕,也聽不進他說的話。

余泊琰見他如此,也只好先回去了。那之後他也沒有再來平王府,等到郡王府建成,他上門恭賀時才和原泰見了面。原泰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他雖然只在兵部掛了一個閑職,但是也新結識了不少人,在這些人里還真沒有比余泊琰更出挑的。

但就這麼把團團讓余泊琰哄走,他這個當哥哥的又不情願。

原泰遷新居,府里自然會宴客,但因為還在先帝喪期,他就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宴客上也沒有備酒水,就連肉食都不多。團團和圓圓也過去原泰的府里熱鬧熱鬧,到的時候正聽到有人調侃他這府上缺一個女主人,待看到團團圓圓兩人到了,那調侃的人就不說話了。

哪怕團團才十三歲,卻已現美人風骨,冰股玉骨眼眉如畫,走在外面時常有人偷偷打聽。當旁人聽說她是平王的女兒,便想到了兇悍的平王妃,只是若是這樣的美人「逞凶」,他們倒樂於接受。原泰見旁人如此,心下微微不悅,他這會兒算看出來團團不管到哪兒都會吸引目光,他以後得留心一點,免得團團被人輕易哄了去。若是像余泊琰這樣的,他也就勉強同意了,若是比余泊琰還不如的,他是不會答應的。

他一心想着護著團團,倒忘記他自己不過是團團的堂兄,團團的親事還得平王夫婦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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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別怕,王妃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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