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彆扭

白逸之無奈看向忍笑的珠花，便跟邊上的平王將他和珠花認識的過程說了一遍，嘆道：「我如今看來，這京中仍是少有王妃這樣豪氣的女子，王爺倒是好福氣呀。」

聞言，陳局令忽地笑了一下，畢竟女子豪氣過了頭就成了霸道，霸道的女子卻不是每個男子消受得起的。

「過獎。」平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后招呼他們多嘗嘗點心。

這會兒，單學士倒是適時地提起了珠花嫁妝中有幾幅名畫的事。說實話，珠花只知道自己的嫁妝里有幾幅老值錢的畫，是不是名畫她也不清楚，而且她的庫房也有日子沒清理了，庫房的前半間都被各家送的各種布料給填滿了，讓她從最裏面把畫給翻出來還真得費些功夫。

「庫房有些日子沒整理了，也不知那些畫作放在哪裏，等哪天找出來了再請單學士過府一觀。」說着，珠花又在心裏加了一句，看歸看，可不準偷拿。

單學士點頭，把她這話記在了心裏。那之後，他每天看到平王便問畫作的事，還讓平王催催王妃。平王原本是不打算跟珠花說的，但是單學士實在太纏人，就連平王去更衣他都會忽然出現提醒他。無奈之下，平王只能催了一下珠花，其實這對珠花來說也就一句話的事，負責整理的人又不是她，她也正好趁機會把一些不打算要的布料分下去或者拿去給銀花。

這天的茶會結束得很早，紀王妃自始至終都只是遠遠地看着白逸之。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到他，先前那些出去跟他相見的念頭早就斷了，她光是這樣遠遠地看着手就在顫抖。等那邊聊開時，她便想果然外面的傳言是真的，他和珠花關係真的很好，珠花也真是的，為什麼跟他聊那些不要緊的話呢，白逸之最應該聊的是詩詞歌賦呀，若是她能親耳聽到白逸之即興作詩就好了，都怪平王府沒有酒，要是白逸之過個一年還能來就好了。

白逸之一行起身告辭時，他憑着多年來對炙熱目光的直覺，朝着紀王妃站的地方看了過去，自然他沒有看到人，卻也不妨礙他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紀王妃微微避開，胸口卻顫了一下，暗想這樣敏慧的一個人，怎地和那些不入流的女子攪和在了一起，可惜這一身的才華都被這紅塵拖累了。

等他走了，紀王妃還在為他惋惜，甚至連自己是怎麼離開花園的都不知道。珠花看她都入了迷了，怕是只有她男人才能把她叫醒。

等紀王收到消息匆匆趕到平王府時，白逸之早就回去了。他進了客廳，見紀王妃淺笑偃偃地在茶几邊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心裏便升了起了股火。

「呃哼！」他假咳了一聲，提醒紀王妃自己的存在。

可惜紀王妃回神後有些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說：「要用膳了？」

「吃什麼吃，氣都氣飽了。」紀王一甩袖子，越想越氣便轉頭回了紀王府。

「這是怎麼了？」紀王妃不明就裏地問，朝外看了一眼，就見珠花有些抱歉地從院門口探出頭來，朝她擠了擠眼。

她並不知道珠花擠眼是什麼意思，但是紀王生氣的事也不過那幾樣，又不是個孩子為了這麼點小事生氣，難道還要她哄著不成？

「王妃……」梅雪在邊上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紀王妃不情不願地嘆了一口氣，馬上起身回了紀王府。紀王這會兒已經走到卧房內，他拿起案上的一冊紀王妃手抄的白逸之的詩集，幾次想要扔到地上，卻在聽到後面腳步聲時把詩集放了回去，再一個箭步去了外間榻上氣呼呼地坐着。紀王妃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便令人擺了茶案，取了她專門讓人去郊外取來了山泉水，在室內煮水泡茶。

看着紀王妃跪坐在茶案前，拿着精緻的茶具沖水倒茶，優雅含蓄的動作不禁讓紀王移不開眼。等紀王妃倒好茶時，她把茶杯雙手捧著遞給了紀王。紀王哼了一聲，一把接過茶杯，像模像樣地聞香觀色后才嘗了一口味道，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為了找話題，紀王朝邊上看了一眼，問：「女兒呢？」

「留在平王府等著用飯呢。」

紀王點點頭，趁機握着她纖纖玉手在掌間把玩，然後說：「就讓她們在那兒吃吧，我們吃我們的。」

紀王妃的睫毛顫了一下，微微點頭，又問：「要我去廚房幫你弄幾個小菜嗎？」

「這些粗活，讓下人去做便去。王妃許久沒給本王彈琴了，彈一個吧。」

紀王妃聞言點了點頭，便去焚香更衣為紀王彈了一曲。他們在一邊倒是二人世界和樂融融，卻苦了珠花這邊要照顧五個孩子，因為紀王妃已經讓人傳話過來說是不過來吃飯了，但是讓孩子們在平王府吃過飯再回去。想到白天的情形，珠花也只能認命地點頭。大的兩個倒還好，團團也還算乖，二鵝三鵝卻最難喂，哪怕自認是哄孩子小能手的珠花也搞不定她們。

天一黑，孩子就開始認人，三鵝沒看到自家父母飯也不肯吃，就在那兒抽抽噎噎的。珠花見狀，快速地解決了晚飯，再讓人打包了一份，就讓人把三個孩子給送回去了。

等到第二天紀王妃來還首飾時，倒是神色如常，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她還怕紀王妃怕她多嘴去報信，可是這事就算她不說，紀王也是會知道的，她要是瞞着豈不是裏外不是人了嗎。正巧紀王妃過來時，白逸之補送給團團的見面禮也到的，他送的是一塊鎦金飛馬墜，看得出是舊物，珠花記得初見白逸之時他差點把它押了買酒，想不到這麼些年過去了，這東西還在。

紀王妃好奇地看着珠花手中的飛馬墜，昨天她遠遠地也聽說了他和珠花相識的過程，等珠花又說了這個飛馬墜的事，她瞧著這平常看不入眼的墜子就有幾分羨慕。

「你讓人給你編個纓絡，讓珠花平時戴着。」

戴這個？珠花遲疑了一下，看向正在榻上抱着玩偶翻書的女兒，哪怕團團一個字也看不懂，但是她看到原泰是這樣做的，她也就跟着學了。如今她掛着脖子上的武幗國送她的玉佩，珠花知道這玉是好東西，還去寺里上香時，特意找大師幫着加持過。團團也喜歡戴那一塊玉佩，她好像瞧不上什麼金呀或者五顏六色的寶石呀。

「團團，你要戴這個嗎？」珠花朝她揚了揚手中的鎦金飛馬墜。

團團抬頭看了一眼，馬上低頭去翻她的書，連話都不給她多說一句。珠花見了心中在流淚，她的女兒這是像了誰，為什麼這麼高冷？

「團團真乖。」紀王妃很是羨慕地說。

想想紀王府的三個娃，也就大鵝乖了一點。珠花於是便十分知足地點了點頭，說：「是，她是挺乖的。」

這些天，孫氏的腰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程大山和腸子從也從家鄉回來，珠花也就沒有再過去。上一次碰面的時候，腸子說起家鄉的大牛哥時很是佩服。年前大牛跟人合夥弄了一個商隊，這裏面還有孫氏投的錢，聽說已經開始賺錢了。儘管走南闖北的有不少風險，但是腸子這個年紀最喜歡去外面闖蕩，便想着家裏也能讓他跟大牛四外去玩玩。可惜他跟孫氏提了一次，就被孫氏一記眼刀子嚇得把話給吞了回去。

珠花聽說了，便跟孫氏說讓大牛直接把南方的貨販到長安或者販到涼州去，也許中間利潤更大。

涼州一直都有不少外族商人，儘管這些年他們受到不少盤剝，但是在走商的巨利之下，他們還是繼續做着這一行。珠花想着索性如此，便趁著給金花寫信的時候，提了與他國通商的事。秦鑫本就有這個意思，涼州土地貧瘠，民生艱難，若是商業能發展起來，也許能給百姓帶來另一種生機。

如同當年他們建造碼頭一樣，有一些碼頭選的地點原本有些荒涼，卻因為碼頭的源故一下子熱鬧起來，甚至成為當地最繁華的地方。秦鑫在那些地方還轉手過不少店面，知道裏面是有利可圖的。想罷，他便跟帶來涼州的軍師商量。這位軍師還是余侯介紹給他了，他查過他的來歷，對他也放心。把開市通商的事寫成摺子遞進京城后，他便開始等待京中的回復。

涼州地處偏僻，與京中通信並不便利。在那兒住了一個月也不見金花起程回家，還知道要一直住在這兒的歡歡喜喜，那些天正鬧得厲害。有一次，兩人竟然結伴偷偷溜出了刺史府，好在讓外出採買的人發現了。這下子府中不少人受了罰不說，歡歡喜喜也被金花結結實實揍了一頓。

這兩個孩子年紀大了，氣性也大了，被打了之後也不記教訓，竟然說不肯吃飯。金花對不肯吃飯這樣的話一向是不信的，索性就餓了他們兩頓，還在他們屋外烤起了羊肉，不得不說這兒的牛羊肉可比長安的味道足。兩個孩子餓著肚子聞着香氣，最後抗不住還是出來要肉吃。

可是金花還不肯給他們吃，餓了這麼久哪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兩人只能委屈巴巴地吃着稀粥，看着金花一個人把一隻烤羊給吃完了。

「娘，你這樣會胖的。」

「胖丑，不好看，爹爹不喜歡。」兄妹們一臉真誠地說。

金花到了涼州為了彌補路上的辛苦，的確吃得有些多，人也胖了一圈。她白了自家孩子一眼，這兩個猴子真是越大越不討喜了。

正好秦鑫從外面進來，金花看着他就問：「三哥，孩子們說我胖了，你不喜歡。」

怎麼能有這麼坑爹的孩子呢，原本也想說金花怎麼把一整隻羊都給吃了也不剩點的秦鑫，立馬正色道：「別聽這兩個孩子瞎說，他們就是欠教訓。」

兩人一聽連平常最喜歡他們的父親也說要教訓他們，便一齊哭了起來。

「你們不喜歡我們了，我們要回去找小姨。」

這時被抱出來樂樂也拍着手喊道：「小姨，要小姨。」

「你們小姨這是給你們吃了什麼了。」金花說着，便想起前些日子通信的內容，「不過她倒是又想出了幾樣點心，你們陳姨也去吃過了。」

這話一說，兩個孩子就鬧得更厲害了。

「沒見過這麼饞的。別吵了，要是你們乖乖的，將來就讓你們回去長安住幾天。」

「將來是什麼時候？」歡歡問，他可是知道的，大人說的將來可久了。

「等你考上秀才之後。」金花隨口說道。

沒想到歡歡一口答應了下來，「好，我要去念書，我要考秀才。」

秦鑫聽了暗自發笑，也不知自家兒子哪來的自信以為自己馬上就能考上秀才，不過他的兒子嘛像他，肯定是聰明的，說不定真的用不了幾年。要是歡歡真為了吃點心早早考中的秀才，他就給三妹送一份厚禮，謝她把歡歡的饞蟲勾起來了。

歡歡是真的以為考秀才很容易，因為小舅舅也就是腸子說過，秀才什麼的隨便考考就行。這是腸子自認為自己學得差不多了，想要像大寶二寶一樣也去考秀才的時候說的，不過這話說了不久，他的先生就用一套套題讓他看清了現實。可是歡歡不知道，在邊上聽着的樂樂也不知道。

小小年紀的他也想要讀書想回長安，長安的街道漂亮姐姐們也漂亮，涼州的不漂亮。他也想小姨，還有小姨家的漂亮姐姐，小姨親戚家的漂亮姐姐，還有其他的漂亮姐姐……於是，不知不覺地在樂樂的小腦瓜里，長安就成了一個有很多漂亮姐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