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街

晚上，孫氏跟程大山說了買莊子的事後，也先是感慨當官夫人的辛苦。

「這也讓我決定，那也讓我決定。明明管家自己拿主意便可以了，那什麼丫環服的樣式呀小廝服的樣式呀還有令牌名帖的樣式呀……差不多的定一個又沒什麼打緊。對了，這些事先前你明明可以先做了的，卻都留下來給我。」孫氏回頭瞪了程大山一眼。

「夫人辛苦。」程大山訕訕笑着，殷勤地替她捏肩捶腿。一回到京城，程大山對她的稱呼就從「娘子」變成了「夫人」，他自我感覺這樣叫才像是當官的。

孫氏對着那張傻笑的臉，有火也發不出，旋即她又想起白天看過的庫房冊子，不由壓低聲音問：「怎麼你庫里有那麼多珍寶，你別是做了犯法的事吧？」

「沒有，這就是殺敵時分的，人人都有。我的上面的將軍也有，聽說皇上也搬了不少填自己的私庫呢。」程大山連忙解釋道。

孫氏總算放了心，又陰陽怪氣地問：「這些也就罷了，怎麼你連你那位爬床的美人也留給我處置，你就不怕我一刀子下去給她放血？」

「不怕不怕，夫人你連一兩百斤的豬都殺的，一個沒什麼力氣的女人哪裏是你的對手。」程大山討好地道。

「你也不心疼那個美人？」

「連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有什麼好心疼的，就是怕夫人出手累著。」說完，他停下手繞到孫氏面前，「夫人，你看我連送上門的美人都不多看一眼，我這對你多好呀。」

「這不是應該的嗎？」孫氏輕飄飄地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莫不是覺得自己現在當將軍了，就應該納妾，不納妾是給了我面子。」

「我可不是這麼想。」程大山心虛地否認道，又灰溜溜地繼續回去幫她按肩膀。

「再說了，是你定力夠才不動的嗎？明明是你喝得太醉動不了。我跟你個混子說過多少次，在外面少喝點，傷身了不說要是遇上惡人你怎麼死都不知道。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將軍了，要是有人把你跟一個死人一放，等你醒了說是你喝醉打死的，你有嘴也說不清。」

「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我聽隔壁村老王家說的，他家表舅家的二兒子的同窗的鄰居就是這麼被人陷害的。」

程大山已經被這人際關係繞暈，不過這種時候他牢記一件事，那就是認錯：「好好，我以後少喝就是。」

「我聽你這語氣你還不願意？我這是為誰，還不是為了你？」

「是，我知道夫人是為我好。」他忙不迭地應道，又揉了揉夫人的肩膀，「夫人，咱再生個孩子吧，生個兒子……」

孫氏翻了個白眼，老夫老妻的也沒什麼可害臊：「看你的本事。」

程大山得了話，自然要好好表現了一晚。

生兒子這事就算程大山不說，孫氏也是放在心上的。以前以為程大山回不來了，她也沒在意身體，現在想着還要再生，她就想起生珠花是在山上，生完她還病過一場的事。那段日子別說坐月子，她們連飯都吃不飽，連剛出生的珠花都跟着吃了半年的米湯。冬天冷的時候家裏被褥不夠，都是擠在一張床上湊合著過來的，哪怕身體好的也得凍出病根來，何況是幾個孩子和剛生產的孕婦。她想着忙完這陣子，還是得找大夫給每個人都把把脈。

簡單用了早飯，孫氏就帶着三姐和李叔李嬸去了街上。程大山本來是要跟着去的，剛走到門口就來了一個侍衛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一聽事情還挺要緊只得把陪他們的事交給了秦三。

秦三跟着程大山進京后，早就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摸熟了。一行人分成兩輛馬車，秦三專門坐在孫氏和三姐妹那一輛馬車的車轅上，替她們介紹著路過的街道。就他們住的那條街來說，那條街叫古井街，偏城西，朝中的武將都住在這一帶。與之相對的，在城東有一條新井街，靠近國子監，許多文人都住在那一帶。

城裏最熱鬧的街道要屬大興街，眾人坐了一會兒馬車便在街口下了車。她們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就是逛個熱鬧，若是一直坐在馬車裏哪有什麼熱鬧能看。等眾人下了馬車，寬廣繁榮的街道展現在眾人眼前。一間間雕欄畫棟的店鋪看得人眼花繚亂，還有店邊小販賣著各種新奇的東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戴着帷帽的小姐，也有一身勁裝騎着馬的女子。看這這也新鮮，看那那也有趣，就在眾人目不暇接地看着繁華的街道時，只有珠花沒什麼興趣的掃了一眼，便拉着小花狗邁著小短腿跟在眾人身邊。

小花是臨出門的時候她堅持帶上的，銀花為此還嫌棄了一路沒個好臉色。珠花也不理她，心想要是路上擠散了有條狗跟着她也安心些。事後證明，她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就在一群人烏泱泱地去看雜耍，又被趕來的官兵驅離時，珠花就跟他們擠散了。

有什麼好看的，小大人珠花拉着小狗踮着腳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想要在人群中找到孫氏她們，可她視線之內是眾人的臀部，根本找不到縫來眺望遠處的人臉。無奈之下，珠花只能牽着狗朝下一個目的地走去。在來時的馬車上，秦三就說大興街上有間叫百味樓餐館很有名，孫氏便定了中午在那兒吃飯。珠花也沒有細問百味樓的位置，想着反正是在這條街上，總有人知道。可是她走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到百味樓。

腿短傷不起，她很沒有形象地在一個牆角蹲了一會兒。小花倒是一點也不累，還興奮地望着人群，珠花摸了摸它的腦袋又站了起來繼續走，就當是溜狗了。也許是日近中午，街上的人總算少了一些，珠花猶豫着不知要不要找人問個路，萬一她在哪裏走錯了呢？

珠花正想着，耳邊飄來一個男孩的聲音，「還有人牽着這麼丑的狗上街。」

小花哪丑了！珠花轉頭看向說話的人，見是一個衣着鮮亮的少年公子和他眉目清秀甚至清秀得有點像女扮男裝的隨從，她湧起的那點火氣一瞬被好奇壓過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女扮男裝，她想，仔細觀查那個隨從，他的個子是比他的主子要高，但也就十來歲的樣子，還沒有發育的孩子很難看得出是男是女，珠花瞧了很久也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