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羊肉

一晃到了臘八節，諸位王爺王妃都要進宮陪楊成堅用飯，已經坐穩胎的紀王妃也會前去。紀王府和平王府一行人先到了淑妃宮中，因為紀王妃懷孕，淑妃對她倒是親熱許多，前些日子更是每日讓人送補湯過去，儘管因為紀王妃挑嘴挑得厲害，這些補湯她都沒喝。

淑妃問了紀王妃幾句，順便也問起了珠花的情況，兩人一一答了。知道兩人胎相已穩，淑妃也算放了心，也就招了兩個孫女過來說話。她知道這一向大鵝常去平王府用飯，等大鵝過來她摟了一把時，才覺得這孩子結實也不少。

「大鵝，你又重了。」她說，暗想，看來珠花嫁入平王府後，平王府的伙食不錯，不但是大鵝，連平王瞧著似乎也胖了些，氣色也比以前好了。

珠花當然也胖了，作為一個孕婦胖一點也不算什麼，不過她也不是沒節制地在吃。記得上次銀花生產，因為胎兒太大吃了大苦頭，她也算被震撼了一把，怎麼不敢吃太多，而且養成了多散步的好習慣。紀王妃懷孕后不但沒有胖，還消瘦不少，她幾次懷孕都是如此，淑妃倒也見怪不怪了。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長樂公主便來了，她穿着綉著纏枝牡丹的大衣，整個人瞧著神采飛揚。

紀王一見她就打趣道，「聽說妹妹馬上要大喜了？」

長樂公主也不瞧他，與眾人都見過禮后，才正色對紀王說：「兄長都是不小的人了，說話怎地還這麼沒有輕重。」

「是是是……」紀王樂呵呵應道，跟她擠擠眼。

長樂公主氣得不理他，轉身去抱大鵝，剛抱起的時候她略頓了一下，馬上便面色如常地將大鵝抱在懷裏掂了掂。

「我們大鵝又長大了。」長樂公主笑道。

大鵝一向不喜歡被人抱，尤其當人說她長大的時候更是如此。她扭了幾下身子想要下地，長樂公主也便由着她，把她放了下來，又朝珠花看了過去。

「我聽說平王嫂最近喜食羊肉，府里更是弄了一個院子專門養羊。」

「羊肉溫補，適宜冬日食用，難得殿下如今也喜歡。」珠花微笑答道。

珠花是看天氣越冷羊肉越貴，才讓採買的去弄一批來在府里養著，誰知平王知道后索性弄了一個專門養羊的院子。原本平王院就有一個用來養紀王寄養的一些動物的雜院，後來這些動物都養在鬼屋邊上的院子，這個院子便空了下來，如今倒正好用來養羊。再來除了他和珠花兩人吃，時不時來蹭飯和總會帶點吃的回去的歡歡喜喜也是要吃的，這樣算下來，還是提前買一群養著好，這比散買要划算不少。

「七皇兄一向是心疼人的。」

珠花與長樂公主難得說這麼多話，若是兩人關係好，她倒是可以說將來的駙馬說不定更會疼人，但是兩人關係一般，她便只能假作害羞地笑笑，說：「托淑妃娘娘的福。」

長樂公主一笑，又說：「也是王嫂的福氣。」

「說起來，六皇嫂的福氣才是最好的。」珠花把話題引到了紀王妃身上，倒沒有等來紀王妃相和，反倒是紀王插了一句。

「弟妹放心，我會讓小七好好向我學學。」

「小七都快要當孩子的父親了，你還這樣混叫。」淑妃說道。

「母妃不也是這樣叫的。」

平王微笑聽着，似乎不排斥紀王這樣叫，珠花在邊上看了卻在想紀王比平王矮這麼多，雖然面相上顯得老些，但是他性子跳脫，和平王站在一起很難把他看成是兄長。不過照紀王的氣質，倒比平王更像個王爺，平王瞧著就是富貴公子一個。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去了楊成堅寢殿的偏殿用飯。殿內好幾家王爺兼他們的母妃都已經到了，一行人見過禮后，楊成堅朝着大鵝招了招手。大鵝也知道所有人裏面，皇爺爺的話是一定要聽的，便乖乖的上前讓楊成堅捏了捏臉。

「大鵝瞧著壯實了不少，臉都圓了。」

當淑妃說大鵝重了的時候，紀王妃本沒有放在心上，想着說不定是因為冬天天冷穿得多的緣故，誰知長樂公主和聖上也說大鵝壯實了，她等大鵝下來時仔細看看她的臉，發現還真的是胖了一圈。

這些日子她孕吐辛苦，也顧不上照顧幾個大的，更是怕傷著胎氣連抱也沒有抱過她們。她倒是知道這一向大鵝和紀王會去平王府蹭肉吃的，只要兩人回來后瀨洗一番不要讓她聞到肉味，她也就睜一眼閉一隻眼。現在想來，她果然不能讓大鵝往平王府去，這瞧著都不像是她的女兒了。她記得大鵝以前也不愛吃肉呀，總說肉有股味道，以前紀王為了哄她吃肉還想了許多辦法，難道如今變了口味？

等到聚會結束后，她便回府問了照顧大鵝的奶媽，得知大鵝去平王府竟然是羊肉，有一次還喝了羊雜湯，她的心情就不怎麼好。她本來是易怒的性子，就是以往生氣會不願跟人計較，可是如今她懷着孕，卻沒再忍着脾氣，第二天就去了平王府。

她到的時候，起遲的珠花正在吃她的早餐——羊肉包子，見紀王妃忽然來了，她的小脾氣也上來了。這一家能不能不要老踩着她的飯點來，她作為孕婦進食是不能被打斷的。一任性，她也沒讓人撤了桌子，等紀王妃一來聞到濃重的羊肉騷味，愣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就吐了起來。

邊上的人連忙上前照顧著，珠花淡定地看着，繼續吃她的包子，哪怕紀王妃嘔吐的酸味飄了過來，她也沒能把手中的包子放下。等她吃好了，早就扶到隔壁屋子的紀王妃也止了吐。珠花原想過去問問紀王妃過府是有什麼事，但是秋初卻攔著沒讓，哪怕是今天沒吃羊肉的她頂多和珠花呆在一個屋子久了沾到一點羊肉包子味，都一進屋就招紀王妃吐了，珠花過去還得了。

「那便讓旁人上茶，問問是什麼事。」

為了散味，秋簡端了一盞茉莉花茶過去，過了一會兒，便過來傳話說：「紀王妃來問，為什麼要讓瑛大小姐吃羊雜這樣的東西？」

珠花聽了也是一愣，才知紀王妃過來是為了這個事。其實她昨天就有預感，紀王妃總有一天會為大鵝發胖的事來找她算賬，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快。可是五六歲的小女孩胖一點不是挺可愛的，現在是冬天，本來就會容易長肉，再說了大鵝和紀王吃起來不停她也沒辦法呀，她總不好攔著不讓他們吃吧？不過想來，紀王妃是不會理會她的解釋的。想了想，她便秋簡過去傳了話。

「羊雜有健脾和胃、養肝明目、補氣養血的功效，老少皆宜；且只要處理得當，做成湯后並無半點異味。平王府上上下下許多人都愛喝，就連白逸之公子喝醉時也會拿它當醒酒湯。」

因為姜二娘的事，紀王妃倒有一陣子不再默白逸之的詩了，但是白逸之最近的新作膾炙人口，她聽說后馬上又重新喜歡上了，且姜二娘前幾天小產了，好似裏面還有白逸之的緣故，估計一時半會兒的兩人是扯不開了，她也就接受了才子本風流的事。現在聽說連他竟愛吃這個，她瞬間沒了脾氣，想着白公子的喜好果然與常人不同，還問秋簡府里有沒有做好的。

府里還真的有，早上珠花用來配羊肉包子的就是羊雜湯。珠花在隔壁屋子聽說后，便讓人送了一碗過去，還讓人往裏加了一點醋再壓壓味道。

羊雜湯端進屋子時，秋簡有些忐忑地看了紀王妃一眼，見她沒有吐才算安心些。這府里的羊雜洗得很乾凈，羊肺還在在水裏浸泡一夜，珠花說味道不重倒沒有在說大話。反正平常就吃着各式羊肉，味道已經夠重了，珠花就想着羊雜湯得做得清爽些，最要緊的一點就是要處理得乾淨。

紀王妃輕嗅了一下，倒沒有什麼不適，等秋簡把放着紅油和醋的羊雜湯呈到她面前時，她甚至有些飢餓感。這一大早的，她本來也沒吃多少東西，剛剛還給吐沒了，也的確是餓了。秋簡連忙讓人端了幾個雜糧饅頭來，廚房現成的饅頭只有這個。

紀王妃倒是頭一次看到顏色發黃的饅頭，聞着倒是挺香。

「這是王妃莊子裏的雜糧磨成粉做的雜糧饅頭，做得比較簡樸。王妃說不能日日吃太精細的東西，尤其是久坐不動的人。」秋簡向紀王妃解釋道。

紀王妃倒也會偶爾吃雜糧粥，只是她不太喜歡那個味道，平王府的雜糧包子聞着倒還行，她嘗了一口，竟比平常吃的饅頭要有滋味些。她就著羊雜湯，一氣吃了兩個，想再吃時，她身邊的大丫頭梅雪輕咳了一聲。她馬上想起什麼，放下了已經拿在手中的饅頭。

「平王妃倒是個會弄吃食的。」她淡淡說着，便讓秋簡去傳話說她要回去了。

珠花也不好去送她，只要讓秋簡去傳話客套了幾句，讓她想吃可能常來，誰知當天傍晚，紀王一家人還真的就過來了。珠花一聽到消息，就讓人過去傳話。

「今日天寒，府里準備了羊肉鍋，王妃怕紀王妃聞不慣，特讓奴婢過來說一聲。」秋初躬身說道。

「且先試試，若是不行，我可以去隔壁屋子另起一桌。」

秋初聞言，自然沒有再攔著，等她回去跟珠花一說，珠花也是無奈，有這樣不打招呼就上門蹭飯的嗎？好在府里的吃食都備得足足的，不然她這個當主家的可要為難了。正想着，平王也回府了，他今天回府算是晚的，因為珠花昨天說想吃某個小巷裏的鍋盔餅，他下值后后特意過去親自買。

進屋時，他還不知道紀王等人要來的事，朝着神情有些無奈的珠花笑道：「珠兒，我買了你昨天想吃的鍋盔餅，還買了一份還熱著的炒栗子。」

話間剛落，屋外就傳來紀王的聲音，「小七，你個沒良心的，是不是去買老元家的炒栗子，那第一次還是我帶你去吃的呢，怎麼也沒幫我買一份。」

平王一愣，與珠花對視一眼，有些驚訝地轉頭看向進屋的一大家子人。見紀王假裝生氣，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六哥若想吃，差人去買便去。若是我買了，你卻不想吃，不是浪費了嘛。」

「你總有理由。」紀王說着，把他手中包着炒栗子搶了過來，自己抓了一大把才還給了平王。

平王無奈，看着他又討好地把栗子給紀王妃，誰知紀王妃看了一眼也沒有拿。

「倒是託了七弟的福，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麼個地方。」

紀王以往送過紀王妃許多詩集字畫，還有美玉奇石，卻很少送吃食過去。若他送了，紀王妃估計也是看一眼並不會吃，但是他不送，紀王妃心下又有些不滿。

拜託，別在我家鬧情緒可好？珠花腹誹，馬上說：「既然大家都到了就落座吧，今天是準備吃羊肉爐的，既然人多，咱就改成羊肉爐火鍋。秋初，你先去盛一小碗讓紀王妃先嘗嘗，看能不能適應這個味道，若是不能咱再改別的菜式。」

「是。」

府里的羊肉爐可比早上紀王妃喝的羊雜湯味道重多了，當初平王一點也聞不慣這個味道，總覺得加了藥材后的羊湯味熏得他頭疼，可是如今，他覺得這個味道實在太香了。趁著去換衣服的空檔，他也從下人那兒知道紀王妃早上來過的事，他倒不覺得紀王妃這挑食的毛病一下子能好，還想着今晚的羊肉爐是吃不成了，誰知到了飯廳，大家竟然都落了座，桌子上滿滿當當的火鍋配菜也擺好了。

「就等你了，大家都餓了。」珠花朝平王招招手說。

其實是紀王妃餓了，她已經就著一碗羊肉湯吃下一碗白飯了，看得幾個小的也跟着叫餓。若不是她堅持着夜不多食的生活規律，估計還會再吃一碗飯。不過飯是不能吃了，配菜還可以再稍微吃點，她還想再吃幾塊燉在羊肉爐里的蘿蔔，燉得軟綿的蘿蔔滿是羊肉鮮香，實在太好吃了。因為蘿蔔燉得很軟，紀王妃還讓二鵝也嘗了一點，二鵝顯然也很喜歡這個味道，之後看到別人把燉蘿蔔夾走，她就氣得哇哇大叫。

紀王妃見大女兒和二女兒都被紀王養歪了，一點也不像她，無奈之後倒也看開了，只希望她肚子裏那個可以像她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