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元宵

大鵝指的是霍王妃，她頭上戴着寶石蜘蛛簪，不細看還真瞧不出來。即使她已經知道古代蜘蛛形狀的頭飾很常見，但是真看到有人戴着，還是覺得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發覺了她的目光，霍王妃回頭朝珠花微微一笑，珠花馬上也報以微笑，心下卻莫名閃過「黑寡婦」三個字。

為了掩飾情緒，她馬上低頭跟大鵝說：「這個蛛蛛呀，這個蛛蛛嬸嬸家有很多呢。」

「我知道。」大鵝嚅嚅地說，巴巴地看了珠花一眼，拉了拉她的裙子，在珠花蹲下來后才在她耳邊小聲問：「你是不是蛛蛛娘？」

誰？珠花在心裏問。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兩人身邊的紀王小聲解釋道：「我跟大鵝說過，蜘蛛娘是你想出來的，沒想到她還記住了。」

大鵝聽到紀王的話，不由板起臉教訓道：「父王，你不能這麼大聲，妖怪要聽到的。」

珠花這下明白了，她說的是蜘蛛娘，她估計沒明白紀王話里的意思把她當成蜘蛛娘了，儘管她覺得自己怎麼也不像蜘蛛娘。

「我不告訴別人。」大鵝小聲說，儘管別上的人都聽到了。開始紀王說那些蜘蛛玩偶都是珠花想出的，她並不明白，後來她聽到平王叫她珠兒時，她就明白了，她就是蛛蛛娘，這些玩偶都是她生出來的孩子變的。

珠花瞧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禁誇了一句：「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

大鵝得意地勾著嘴角，一副想笑又努力不笑出來的模樣。紀王忍不住把她抱了進來，在懷裏親香一番。

「小六，說什麼呢？」楊成堅瞧見他們在角落說得熱鬧，不由問了一聲。

紀王馬上抱着大鵝，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楊成堅倒是知道京城前些年開始盛行一些奇怪的玩偶，卻不知裏面還有一個故事，而且孩子們似乎還挺喜歡這個故事。當紀王把話說完之後，有好幾個孩子朝珠花投去了炙熱的目光。楊成堅倒也沒召珠花上前細問，正好開宴了大家就落了座，算是熱鬧地吃完了一餐飯。

飯後，一行人要去城門看舞龍燈。過去的路上，還有孩子記得剛剛的事，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說：「七王嬸，我最喜歡六蛛。」

馬上就有另一個孩子說：「我喜歡三蛛。」

珠花一邊在分辨說話的孩子誰是誰，一邊在想他們說的蛛對應什麼能力，又默默吐糟為什麼大家都說幾蛛而不說幾娃呢？這樣很容易跟另一種貪吃的動物混淆的好嗎？

不過等到了城牆上，他們的心思便都到了城門底下如銀河一般橫在眼前的街道，還有馬上要躍入銀河中的金龍。一群孩子看到龍燈舞動，都開心得不得了，哪怕是全程高冷臉的大鵝也用力拍了幾下手，拍完之後又馬上抱着雙手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讓正好看到的珠花差點失笑。

等看完龍燈離開皇宮時，夜已經深了，許多孩子都困得東倒西歪的，大鵝已經在紀王懷裏睡著了，珠花四下一看發現紀王也是唯一一個抱孩子的王爺。

「紀王倒是極疼女兒。」回家的馬車上，珠花跟平王說道。

「等咱們有了女兒，我一定比六哥更疼女兒。」

「那可不行，女兒會被你寵壞的。我且把話放在這兒，我都扮了半輩子黑臉嚇孩子了，下半輩子我可不扮黑臉了，這寵孩子的事得讓我來，教孩子的事交給你。」

「要是我教不好呢？」平王假作為難地說。

珠花冷笑着瞟了他一眼，親切地說：「放心，我會教你的。」

平王心下想笑，面上卻仍然苦着臉，很是憂愁地皺着眉頭。

珠花見她如此，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孩子是不能寵的。」

平王勉強點頭，怯懦地說：「我盡量吧。」

看來嚇孩子這活還是得她來呀，珠花心下想。

等回到王府，梳洗之後平王很是自然地摟上了珠花的腰，珠花這會兒實在有些乏了，便按住他的手，皺了一下眉說：「我現在有些頭疼。」

這一看就不是真頭疼，平王也知道，卻仍擔心地問：「要不要去請太醫來看看？」

「不用了，躺一晚就好了。」珠花連忙說。

「那你躺着。」平王扶著珠花躺好，然後環着她的腰緊貼着她。

媽呀，這可怎麼睡呀，珠花為難地想。不過她是真累了，躺下沒一會兒便睡著了，平王仍是環着她的腰，只是在她想要翻身的時候，順勢將她整個人都摟在懷裏。等珠花早上醒來，發現昨天明明是背對着平王睡在床的外側的，可是現在卻對着平王睡到了床的內側。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珠花迷迷糊糊地想。

發現懷裏的人醒了，平王在她耳邊啞著聲音問：「珠兒，頭還疼嗎？」

「不疼了。」珠花想也沒想地答道。

然後她就發現，以後大清早以及大晚上回答問題還是要當心，不然被吃干抹凈哭都沒地哭去。

「唉……」

坐在鏡前梳妝的珠花長長嘆了一口氣，她到現在都還有些失魂，她忽然在想也許古代女子給男人納妾不見得就是對男權的妥協，人家也許是為了自保呢？在珠花的印象中，男女之間一周一次就差不多了，哪怕是新婚，也用不着每天都來吧？

「王妃，你怎麼了？」替她整理衣服的秋初忍不住問。

珠花想了想說：「就是覺得王爺有些閑，想給他找點事做，又不知道讓他做什麼好。」

聽珠花這樣一說，秋初也跟着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王爺能做的事。後來她又想，王爺還需要做事嗎？不過連珠花都在做事，王爺應該是要做事的吧？

不等她想明白，珠花便問：「這幾日你們事情還順手嗎？」

「順手。」秋初馬上回答。

在珠花出嫁之前，平王就說了要讓她掌家，也把府里的一些事務和主要的管事叫過來讓她看過。珠花當時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說自己也不懂，倒是會有一個能幹的姑姑陪嫁過嫁，這個姑姑說的就是清嵐。儘管這幾天珠花沒顧得上府里的事，但是她嫁過來第一天，平王身邊的蕭林已經讓府里大小的管事跟清嵐見過面，一應事務也都交接過，好似珠花都沒來得及立威，這事情就辦好了。

珠花還挺想立威的，可是底下人這麼乖，她都不好意思再嚇他們。

平王府一向人口簡單，名下產業也不多，倒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兒。跟在平王身邊的蕭林和常半是內侍，常半原名叫常平，後來跟平王的封號相衝便改了名字。他為人魯直，平王不常帶他在身邊侍候，便讓他在府里掌著器物。偏偏除了這活，他還常會在府里走動，若是他看到誰做事不用心，便在報給平王后將這人趕出去，府里的人一向挺忌憚他。也因為他的緣故，平王府里如今剩下的侍者有許多都是這些年採買的，一些奸滑有異心的早就被趕了出去。

跟常半一比，瞧著面善的清嵐等人就跟活菩薩一般。再來平王不喜歡婢女侍候，他院裏一向只有小廝，府里為數不多的女婢要麼成婚要麼不起眼，這可苦了一群小廝，就算想內部說親也找不到人說去。可是如今好了，珠花帶了許多婢女，容貌嘛，瞧著都不像是帶來當通房的，但是比府里原本的那些卻要周正多了，裏面除了秋雲和兩位姑姑他們是不用肖想了，其餘的他們都可以選，他們甚至有人一眼就瞧中裏面的一個，現在正想着法子怎麼向上遞話把這事說成的。

珠花倒是沒想到這府里除了平王外，還有這麼多恨娶的小夥子。

下午，珠花將府里的人召集點了一遍，裏面的大小管事她都是認得的，如今加上她的人許多人員有了變動。詩湘掌著針線，清嵐掌著人事，秋雲掌著府里一半的採買還是一半在常半手中，秋初和珠花其他三個貼身丫頭管着珠花院裏的事。

如今外面的鋪子和作坊都上了軌道，秋雲也在這幾年教了幾個得用的人，便在珠花出嫁后把鋪子交給了她們，自己回到珠花身邊侍候。她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並不想繼續在外面拋頭露面。珠花見她這些年也算用心，想賞她一個恩典，便問她要不要幫她的孩子脫了奴藉，秋雲回去跟她男人一商量卻沒有答應。

照律法身入奴藉后三代內是不能出仕的，也就是說即使她的孩子脫了奴藉也不能通過科舉當官，到時候頂多也就開個鋪子當個掌柜。秋雲這些年也看明白了，若是沒有靠山這生意並不好做，既然如此倒不如記在珠花名下，反正珠花待她們一向寬厚，跟着她比在外面自己闖蕩強。珠花也沒有勉強她，反正現在秋雲的孩子還小，這事也不急在一時。

點完人後，珠花倒是發現了平王陽盛陰衰的事，她也沒有深想，倒覺得幸好自己親身證明了平王是好女色的，不然這一個光棍府上小廝這麼多很容易讓人想歪。

該訓的話也不是說珠花出面說的，她只要坐在那兒，清嵐就會出現把她的意思說了。詩湘在邊上站着一臉與有榮焉，她如今已經不再當自己是大家小姐了，一心想着以姑姑的身份好好管好分給她的事。以前她在程府也幫珠花管過偽針線房，之所以說是偽，是因為裏面的人員其實是屬於珠花的，她們只是順便給府里的主子們做衣服，大部分時間是幫珠花的鋪子做活。珠花出嫁的時候，她們也都跟了過來。這些經詩湘教導過水靈靈的姑娘，也最吸引府里的小廝。

不過目光高遠些的小廝都盯着珠花身邊如今的四大丫頭，秋初就不必提了，她是跟在珠花身邊最久了，若是娶了她，說不定自己也混個管事噹噹；其餘的秋時、秋刻、秋簡，裏面秋時跟着珠花稍久一些，秋刻和秋簡都剛來才一年，年紀也還小。主人身邊的貼身丫頭一般不會年紀很小就配人，他們可等不了那麼多年。

秋初還不知道自己的桃花期到了，等珠花訓完話后，她又陪着珠花去了隔壁院。

珠花如今住的院子叫明華院，平王從住到平王府就住在這個院子，也是一直叫這個名字。秋初跟着珠花識過幾個字，一聽到院落的名字，便跟珠花說她和平王真是天定的姻緣，連院名都旺她。珠花倒沒想這麼多，平王府的院子都帶着一個「明」字，估計是平王本身喜歡這個字吧。明華院的后側有三個大的院落，分別是明暉院、明潤院、明澤院。珠花都逛了一遍后，最後在明澤院中徘徊了許久。

到了吃完晚膳的時候，她拉着平王在屋裏走動消食，趁機便說：「安郎，我今日逛了一下院子，倒是覺得明澤院修得挺規整，要不把那院子給我用吧？」

平王倒是沒懂她話的意思，便說：「這府里的院子珠花想用哪間就用哪間，用不着來問我。」

珠花一聽便知平王沒懂她的意思，順勢說：「我就知道安郎會答應。我想着咱倆雖然成親的，但是也是要有各自的院子裏，府里院落這麼多，空着也怪可惜的，不如我們各住一間。」

平王馬上便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卻馬上回道：「珠兒要是怕院子多了浪費，我們可以這個月住這一間，下一月住另一間。一個個住過去，就不浪費了。」

「倒是不用這般麻煩。就是吧，我覺得我們總有做自己事情的時候，有些事情便是夫妻之間也是不能全盤托出的。」

「沒有，我保證我沒有做這樣的事。」平王一臉惶恐地說，生怕珠花不信，便又加了一句，「若是珠花不信，我可以發誓。」

「不必。」珠花連忙攔下他，索性直說道：「我就是我們不必每晚都住在一間屋子裏，你看我總會有身子不爽的時候，到時候……」

「珠花不用擔心，我可以睡在外間榻上。」平王接過她的話便說。

珠花猶不死心，說：「我的東西挺多的，還有另外弄個院子比較好。」

「這個簡單，我可以把我的東西搬到其他院裏去，把地方給你空出去。」

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珠花還能怎麼辦？當天深夜，她真的很想跟平王說，她想他搬到其他院子的不是他的東西而他這個人，可惜直到她昏沉入睡也沒能開得了口。倒是平王在她汗濕的發間親了一下，反省地想是不是該節制一點，不然她要是真跟他分房睡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