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回門

待回了王府，珠花也有些累了，換了一衣輕便的衣裳后便在榻上躺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平王也躺了下來。這兩天，他也沒得清閑，估計也是累著了。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她正要叫人掌燈便感覺身後有人環着她的腰，這才想起她的這個夫君。

「安郎……」她試探著回頭叫了他一聲，也不知他醒了沒有。

「嗯。」他低聲應道。

珠花連忙往前挪了挪，要知道她是面朝外睡的，睡的位置卻靠近里側，粗一估計平王躺的地方似乎只能容他側着身子。這一動她也徹底醒了，便拍了拍他的手背。

「安郎，該用晚飯了。」

平王也已經醒了，可是比起用晚飯，他更想跟珠花靜靜地躺着。在她的脖子上親了一口，他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

「再不起來，晚上要睡不着了。」

平王倒是想說晚上本來就不用睡，卻知到底是孟浪了些，便深嗅了一口她的香氣，坐起身來順便也把她扶了起來依舊摟在懷裏。平王個子挺高，珠花整個人被他像八爪魚一樣圈著，莫名有一種父女的錯覺。她連忙把這感覺揮走，回頭在他下巴那兒親了一口。

「鬆手，我餓了。」

平王聞言只好放手，心下卻問一個頗哲學的問題：人為什麼一定要吃飯呢？

珠花倒也沒有管他，喚人進來后，屋子裏很快便點滿了燈，她簡單整了一下衣服，便和平王一起去用飯。這一天下來珠花都沒有好好吃飯，晚飯不禁吃得有點多，吃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吃相斯文的平王，懷疑這人是不是都沒餓。

「你可府上可能什麼散步的好去處？吹不到風的。」

若是天氣倒的日子，兩人倒是能去花園走一會兒，但是現在大冬天的，外面都是零下，珠花實在是不想出門。

這倒把平王難住了，他搖了搖頭，說：「倒沒有這樣的去處。」

「那你平日在府里都做些什麼？」

「常在書房。」

「走，去看看你的書房。」珠花適時說道，馬上又問：「能去嗎？」

畢竟每個人都是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的，她以前就不愛老公進她的工作室，不過卻會適時地翻一下老公的電腦。

「自然能。這府里所有屋子，你都能去。」平王連忙說道。

珠花滿意地揚著嘴角，和他牽着手去了書房。知道兩人要過來，早有奴僕去書房升了火爐，珠花進了見屋子佈置清雅，一面牆上是整架的書。書案上，有許多未裝裱的字畫，一側牆上也掛了不少，珠花隨手拿了一張看了一眼。

「無事塗鴉之作。」平王不好意思地說，小心打量了她一眼。

他寫的是《詩經》中的《國風·周南·關雎》，珠花自然是認得的，不過嘛，哪個少年不多情，誰還沒個初戀夢中情人啥的，珠花便裝作不知地淡定把字放下。

「先前我便覺得安郎的字寫得極好，若是再練幾年，也許能自成一家。」珠花半真半假地說道。

她是真覺得平王的字寫得好，而且這個時代好像是出過不少書法家，裏面有沒有平王她不知道，至少可以往這個方向努力，反正他平時挺閑，比起把多餘的精力花在一些需要大量金錢支撐的消遣上，還不如在書房寫字畫畫，還不容易去外面招惹到花草。

「聽說珠花的畫畫得生動有趣，若要說能自成一家，我是比不過你的。」

「我那都是哄孩子隨意畫畫，不入流的。」

「怎麼會，我就挺喜歡。」

珠花一笑，只當他是客套，並沒有當真。看過了他寫的字，她注意到桌上有一匣子，也不知放着什麼。她雖然好奇，但是也沒有問，兩人又在書房聊了許久才回了正院安歇。

這一夜，她又沒少被平王折騰，以至於第二天她都有了起床氣，一想到今日要回門也不能睡懶覺，她黑著臉掙紮起了床。

「天還早，去忠國侯府用不了多少時間。」

「反正也醒了。」珠花是個當天有事便一定會早醒的人，沐浴更衣后她的精神總算好了些，心下卻想着這個年紀的小夥子又是光棍這麼久的，實在有些難應付，她要不要給他找點事兒散散精力？或者嚇嚇他，讓他別太張狂了？

這樣想着，當平王把回門的禮單拿給珠花時，珠花看着這份厚重的禮單，臉上也沒有什麼太過高興的表情。

「會不會太簡薄，要不要再加了一些？」平王小心地問。

「已經很厚了。」珠花興緻缺缺地說。

覺察到珠花有些不高興，平王偏又不知是為了什麼，只能陪着小心。珠花的臉色一直到馬車到了忠國侯府前才算好些。

「姐……」腸子一早就在門口等著，等珠花一下馬車，他便歡笑地叫了一聲，然後略過了平王拉着珠花朝里走。

「規矩呢！」珠花淡笑問了他一句。

他腳步一頓回頭含糊地說了一聲：「給平王殿下請安。」

然後也不管平王說什麼，就繼續帶着珠花進屋裏。可惜他霸佔珠花的時間也沒有多久，進了大廳后，珠花和平王向父母見過禮，孫氏就拉着她下去說話去了。腸子倒是想跟着，可是孫氏硬是讓沒讓，也不知要說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話。

珠花倒是知道她想問什麼，一進了屋了，她就一臉興奮地等著孫氏問，倒讓孫氏問不出口了。孫氏無奈點了一下她的腦袋，說：「看來是嫁對人了？」

「這嫁都嫁了，現在才問對不對也晚了。」

孫氏扶額，懶得跟她多扯，倒是珠花有些不滿地問：「大姐和二姐怎麼沒來，我還想咱四人好好說說那回事呢。」

「你……」

「我也就跟自家姐妹說說，沒什麼可害臊的吧。」

「現在天冷，她們都要在家看孩子呢。」

「可惜了。」珠花嘆了一聲，說：「我還以為她們怕羞不敢來了呢。」

「倒也有可能。」孫氏板着臉說。

珠花卻一點也沒往心裏去，朝孫氏挑了挑眉，「娘，你就沒有什麼要問的，或者要交待的了？」

「我瞧著好似還沒有你懂得多。」孫氏無奈地說，倒是囑咐了一句，「平王也二十二歲了，你早些為他生個兒子才是正理。」

「要是生個女兒呢？」

「生女兒豈不是更好，你還有個現成的女婿呢？」

這些年徐青青一直跟珠花有書信來往，珠花訂親后，她便有信過來還跟珠花說她生了一個兒子，讓她將來可得生個女兒。她一向只當這話是兩人玩笑，如今看來，徐青青似乎有幾分當真了。這事她說博哈爾也知道，似乎也樂見其成。天知道她當時真的只是說說，搞得她現在也開始「重男輕女」，一心就想生個兒子出來，千萬別生個女兒，免得孩子將來抱怨她亂訂親。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便去外面吃飯了，程大山照例想灌平王酒，珠花等平王喝了三碗后，便說：「爹，今個兒可是元宵，我們晚上還要進宮吃飯呢。」

元宵節是大節，各位王爺都是要進宮陪楊成堅一起用膳的，平王和珠花自然也要去。

「不能一起去看燈了嗎？」邊上腸子不由問。

「不能了。你若是跟大寶二寶去，可千萬小心着點，別闖禍也別惹事。」

「沒勁，我才不去呢。」

珠花也懶得勸他，轉頭對也有幾分不滿的程大山說：「爹，你酒也少喝點，嘗點滋味就得了，不要每次非喝醉不可。」

這孩子跟孫氏真像，程大山暗想，面上很是受教地點頭，把酒杯放了下來。孫氏暗笑，知道他也不過是裝一下，過不了幾天就會故態復萌。

沒了人喝酒，一餐飯很快也就吃完了，孫氏原是有心留珠花多呆一會兒，但是想着珠花晚上還要進宮，便讓她們回去了。等兩人一走，府里便冷清了下來，孫氏這會兒才想，到底是出嫁了，這回一次娘家都呆不了多久；珠花也是個沒良心的，也沒見她想在娘家多呆會兒。

珠花此刻卻在想，到底才出嫁沒幾天，不好總呆在娘家，等過些日子天也暖和了，可以多去幾次，也能看看金花銀花的孩子們。

回了王府休憩片刻，兩人又得換一身隆重點的衣裳進宮。如以往一樣，平王都是和紀王一同進宮，進宮后先去淑妃宮中稍坐片刻，再一起去楊成堅的寢殿。這都是第三次進宮了，珠花的膽子也大了一些，敢細細看淑妃的裝扮還有長樂公主的臉。

作為跟她同齡的姑娘，長樂公主還沒有訂親，聽說楊成堅極為寵愛她，也不知想把她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儘管她一臉溫柔地逗大鵝說話，也會與紀王妃交談幾句。紀王妃卻依舊不怎麼愛理人，她對淑妃和長樂公主一向是客氣且疏離，瞧著倒不像是一家人。幸好有個紀王在中間插科打諢，這一家人看上去才其樂融融。而平王只是邊上喝着茶，淡笑着注視着，也不插嘴，安靜地好像不存在一般。珠花想着淑妃畢竟不是他的生母，她也不能跟淑妃太親近，至少不能越過紀王妃，而比冷淡的紀王妃更冷淡，又有些說不過去，便也只能學着平王在邊上安靜喝茶，偶爾淑妃問話便露出靦腆的微笑。

淑妃只要她不是火爆脾氣，對她便沒什麼不滿的。親也順利地成了，儘管開始時兩人都病過一場，但再無其他的事，且有李天師的批語，她也沒什麼好掛心的，之後兩人的日子過得如何就看他們自己了。她現在倒也開始掛心長樂公主的婚事，陛下一直說想多留她幾年，但是再留下去怕有些不妥。

直到時辰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坐小轎去了楊成堅的寢殿。下轎時，珠花見前面有人剛進宮，正在想是誰就聽紀王嘖了一些。

那就應該是申貴妃那一宮的人，珠花暗想。

進了宮后，各自見過禮，珠花便隨平王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站定，靜靜地也不出聲。很快，邊上的座位又來了一對夫妻，男的面色有幾分蒼白卻不減眉間剛毅，女的面容溫和也有幾分消瘦。珠花在昨日進宮的時候，見過她們，知道是四皇子楚王夫婦。平王難得上前與楚王交談了幾句，珠花也微笑着跟楚王妃寒喧，只是很快兩人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靜靜地獃著。

殿中有幾個孩子在，看着倒是熱鬧，楊成堅懷裏抱着的那一個，瞧著是五王爺蔣王的兒子，邊上還有幾個小孩子圍着，也不知真心孺慕還是大人教的。

長樂公主也哄著大鵝過去楊成堅那兒，可是大鵝不情不願地走了幾步頭，掉頭跨著小短腿朝珠花這兒走了過來。珠花看到她，朝她笑了笑，她便又不走了。在那兒停了一會兒她走轉了身，然後幾步一回頭，溜圓的大眼睛用力地瞥了她一次又一次。珠花還在想什麼什麼事，餘光就瞄到紀王在朝她揮手，叫口型說着「叫她」。

珠花馬上領悟，和善地朝她招招手說：「小鵝，過來，到嬸嬸這兒來。」

她有些不高興地板起粉嘟嘟的小臉，說：「我不是小鵝，我是大鵝。」

珠上改了口，又親切地叫了一遍，「大鵝，到嬸嬸這兒來。」

大鵝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問：「您是有要緊事嗎？」

「對呀。」珠花笑着應道。

「那我就過來了。」她轉身飛快地跑到珠花身邊，問：「是什麼事呢？」

「嗯……」珠花朝紀王看了一眼，見紀王一臉傻笑地看着大鵝，便知道指望不上了，只好說：「嬸嬸想知道大鵝今年多大了，你能告訴我嗎？」

「能。我今年四歲。」大鵝馬上答道。

「那你最喜歡什麼呀？」

「我喜歡蛛蛛。」她答道，馬上又改了口，「最喜歡天鵝。」

聽了她的話，珠花第一反應是她喜歡「珠珠」，小女孩沒有不喜歡亮晶晶的圓珠子的。這樣想着，她便解了自己的手串。

「這個珠珠好看嗎？」

大鵝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指向其中一位王妃，「那個蛛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