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婚禮

沃盥、同牢、合巹、解纓、結髮、執手……照規矩完成了婚禮后，一對新人才進了新房。平王還是不能久呆，得回前面招待賓客，新房內有益陽長公主作為長輩照顧著珠花。珠花和益陽長公主原就見過，此刻換了身份，她倒有什麼感覺，只是益陽長公主說幾句打趣小姑娘的話，她只能裝着害羞不應。

當前面開宴，益陽長公主也便出去了，新房內也有人送了一桌子酒菜進來，珠花略嘗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吃完漱過口，她想反正唇上的胭脂也掉了，不如順便把臉上的妝也洗了吧，便叫了水洗臉。後來又想，反正臉上也沒有妝了，這層層疊疊的新娘服也別穿了吧，便換了一輕輕便的衣服，自然是新的也是紅色的。換完了衣裳，她便坐到鏡上讓秋初幫着打理頭髮，秋初剛把頭飾都拆下來解開她的頭髮，平王便回來了。

珠花倒也沒有慌亂，她這都穿着長袖長裙呢，有什麼可慌的。

「殿下，客人都走了。」

平王愣愣點頭，挺順手地把秋初手中的梳子拿了過來要幫她梳頭。珠花見他有七分醉，就把梳子拿了過來。

「殿下還是先去梳洗一下吧，再讓廚房給你弄一碗醒酒湯。」

「是。」平王訕訕應道。

趁著平王去梳洗了，珠花倒是好奇怎麼宴席這麼快就散了，後來才知道是武幗公來了。要說幾位王爺成親時，武幗公都是禮到人不到，今天她卻出席了平王婚禮，旁人一想便知道是給珠花面子。有武幗公在，也沒有人再跟平王灌酒拉扯，平王很快就敬完了全場。之後，武幗公頭一個站了起來，說是大喜之日不多打擾便帶着人走了，她這一走剩下的官員互看了一會兒也紛紛起來告辭，當然也還有幾個不識趣的坐在那兒，比如呂青雲，不過紀王主動說會幫他料理剩下的事，讓他回後院。

平王興沖沖地回到，看到珠花就坐在他的屋內，以後也一直都會在，不由心神激蕩。哪怕珠花不似他這般心如鹿撞，他的歡喜也不曾減輕一分。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他踏入新房，屋裏已經只剩下珠花一人，她就在床邊坐着微笑看着他來。

珠花也不知道這種時候得先開口說些什麼，她前世結婚的時候，等婚禮結束就跟老公先把紅包數好，因為忙了一天都挺累的，應該做的那件事就走了一個形式，畢竟要做的訂婚之後都做過了，也沒有什麼好激動的。珠花甚至有一點想發火，因為弄頭髮噴的髮膠香味太沖了，哪怕後來洗過一遍，她還是聞得到讓她腦門疼的香味，當時她一心就想着快點完事，她去找塊毛巾把頭髮包起來，真的是太刺鼻了。

至少這次沒有刺鼻的香氣，她不由輕嗅了一下，倒是聞到走近的平王身上淡淡的酒氣。

「你今天喝得多嗎？」她趁平王在她身邊坐下后問。

平王微微點頭，轉頭看向她，默默伸手握着她的手說，「我以後可以不喝的。」

這就矯枉過正了，珠花心想，便說：「倒也不必如此，少喝些就行。」

「我都聽你的。」

珠花很是滿意地笑笑，順勢靠到他肩上。平王遲疑了一會兒，摟着她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

「你是我的娘子了，此生我都會好好待你。」

「那就好，只要你好好待我，我也會好好待你的。你放心，我們程家的女子也不是動不動就打人的。」

「我知道。」平王抱着她說，這事他當然知道。兩人安靜了一會兒，他終是說：「我們安置吧。」

果然，就是這個事了呢。珠花暗想，倒也沒有抗拒，她一向順從自己的身體，就是有點擔心看着好像沒什麼經驗的平王能不能好好完成這個事。當然了，她不會傻傻地開口問這種傷男性自尊的話，這種時候她只要假裝害羞由他主導就是。

平王的動作是生澀的，不過這種事男人自來都能無師自通，珠花熬過最艱難的一刻，也慢慢能感受到曾經的樂趣。紅綃帳內，熱浪翻騰，一直過了子時才算安靜下來。珠花倒沒這心思想着還得清洗身體，便在平王懷裏沉沉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她就醒了，平王的環抱讓她熱得慌，可是他抱得太緊，她都懶得花力氣掙開。動了動眼皮后，她又睡了一會兒，直到外面秋初叫門才真正醒過來。今日兩人還得進宮朝拜，珠花忍着身體的酸疼，推了推抱着她不放的平王。

「安郎，得起來梳洗了，不然進宮就遲了。」

平王其實已經醒了，只是不捨得鬆手。揉了一下眼睛，他睜開眼望着身邊的珠花，伸手順了順她的頭髮。

「得起來了。」珠花佯裝生氣地說。

平王只好鬆手，令人送水沐浴。珠花到底是練過武的，哪怕身體有些不適，倒還能忍得。匆匆洗過澡后，她便換好了衣服到鏡前梳裝。平王的動作倒也不慢，馬上換好衣服站到她身後。

「以後梳頭這樣的事，便讓為夫親自來吧。」他帶着一種自得說着「為夫」兩個字，看着鏡中珠花的反應。

珠花微笑點頭，然後意料之外地看着他只是幫她梳通了一下頭髮，並沒有參合到下一步固定髮式。

新成親那會兒，誰都會有一股子新鮮勁，幫忙梳頭畫眉都是小事，就算是做飯洗碗，他們也能堅持幾天，但也就是幾天而已。在這幾天裏，你要麼教學男人什麼是真正的做家務，並且把活分給他；要麼就認命再不讓笨手笨腳的人沾手，因為他只會變相增加你的工作量。幸好，她前世的老公是前者，可能是因為她賺得多脾氣大，他的老公就把家務包了下來，還做得比她還好。

這一世家務什麼的已經不是兩人需要考慮的事了，平王所能幫她做的也就是梳梳頭畫畫眉這樣的小事。不過珠花倒是沒讓他幫着畫眉。

「時間不早了，今個兒就算了，還是下人來畫吧，明天你再試試。」畢竟幫人畫眉是門技術活，珠花可不想頂着兩條毛毛蟲出門。

「好吧。」平王有幾分失落地說，卻還是在她邊上站着。

珠花瞧他像沒買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便哄道：「要不你幫我挑一套頭面，我等會兒戴。」

平王一聽又高興了，便幫她選了一套梅花紋樣的頭面，這套頭面樣式倒算是精緻，珠花便讓秋初幫她一一戴到頭上。

「這根我幫你戴着。」平王指著剩下的那根步搖說。

珠花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她一向是不愛戴步搖，太考驗她的頸椎了。平王馬上也發覺了，只是還是把步搖給她戴上去，心下為她的小小讓步而高興。

打扮停當，兩人簡單地用了一些早餐便出發進宮。這次進宮珠花倒比上次進宮謝恩時安心多了，不管她對平王的情誼深淺如何，有一個男人在身邊陪着她，還全程緊握着她的手總是讓她安心的。進了宮，兩人先去佛堂上香，再去了聖上的寢宮。

聖上是在側殿見了兩人，他身邊皇后的位置空着，但是照着往例，今日淑妃的位置在四妃最前面。比起楊成堅的后妃來，珠花對歷史上有名的帝王更感興趣，可是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也就匆匆地掃了一眼跪下奉茶行禮。就這麼一眼，她倒沒瞧出什麼來，說要皇帝威嚴吧，那肯定是威嚴的，但真要說氣場全開到讓她誠惶誠恐吧，倒也沒有。她瞧著就是一個還算保養得宜的叔叔輩人物，平王和他倒是一點也不像。

行過禮后，淑妃便領着珠花認識其他幾位重要的妃子，以及各家王爺王妃和他們的孩子。珠花事先記過名冊勉強認得了人，收了幾份認親禮也送了幾份給侄子侄女。

倒是她把將認親禮給紀王家的女兒時，他的大女兒撇了撇嘴，顯然不太滿意，被紀王妃提醒了一句才勉強道謝。

認過親眾人便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有不少小孩子在，這餐飯吃得還不算拘緊，還有位王爺像平常人家一樣催生，不過他一開口，紀王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珠花心下便想，申貴妃和淑妃難道真的不和？倒是平王神情如常，笑着應付過去。吃過午宴，楊成堅還有事要忙，大家很快便散了。平王就和珠花去了淑妃宮中，讓珠花正式向淑妃敬一杯茶。她並不是皇后，照規矩珠花在剛剛的場面是不能向她敬茶的。

已經給過珠花見面禮的淑妃喝完茶又給了珠花一套頭面，臨出宮時還賞了許多補品下來，珠花倒是都笑着收下了，就算她不想吃，她也能偷偷拿回家給大姐二姐吃，宮裏用的東西可都是上好的呢。

這一天下來，珠花雖然累了一些，但是收了這麼多東西，累點她也甘心。這什麼一點累，跟她當年跑展銷會可輕鬆多了，她對皇權並沒有存着特別畏懼的心，就是一切照着規矩來就跟出國過鄰國海關似的，盡量讓自己不卑不亢不會丟本國的臉，也不能太狂——要是被拒簽也挺麻煩的。

出了宮門，珠花見走在前面的紀王抱着大女兒大鵝正在馬車前說話，大鵝好似還幾分不高興。平王與紀王相熟，見狀就上前問話，珠花也就跟了過去，她也挺好奇是怎麼回事的。紀王說了才知道，問題出在她的嫁妝上。

珠花出嫁到底是湊了八十二抬嫁妝，裏面有二抬是她自家鋪子做的玩偶，用她的話說是限量版玩偶，要是放現代有版權的熱門品牌玩偶的限量版也是挺值錢的。這二抬嫁妝在抬入王府曬妝的時候還挺顯眼，畢竟誰家也沒有過這樣的陪嫁，有些大人還頗為不屑，但是小孩子卻喜歡得要命，尤其是被抱去看熱鬧大鵝，恨不得撲到箱子裏去，連紀王也嚇了一跳。在紀王妃的教導下，大鵝一向是個規矩挺好的孩子，也就偶爾在紀王這兒撒撒嬌。

當時紀王見大鵝看到玩偶不肯走，還一臉委屈卻努力忍着不哭的樣子，心都要化了。他便跟大鵝說只要她乖乖的，過幾天這個玩偶就歸她了。他也不是說空話，而是想着等過幾天向珠花討要這些玩偶，大不了用他私藏的一些珍品換。大鵝不知裏面的緣故，以為今天進宮七嬸嬸會給她的見面禮就是那些玩偶，誰知卻收到了幾塊「硬石頭」。「硬石頭」她都有許多了，一點也不喜歡。

聽完紀王的話，珠花也有幾分為難，她倒不是捨不得這些嫁妝，而是她都跟喜喜說好了，這些玩偶以後都歸她，算是當小姨的給她的添妝。現在還小的喜喜聽了還挺高興，估計這些天就盼着她把玩偶送過去呢。這兩箱子玩偶，她又是打定主意只做一個不會多做的。

想了想，她便跟大鵝說：「好孩子，嬸嬸給你做個只有你有的玩偶怎麼樣？」

「弟妹不必寵着她，家裏用不着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紀王妃說道。

大鵝喜歡的玩偶是珠花做的蜘蛛系列，蜘蛛是個好意頭的昆蟲，頗受世人追捧，而紀王妃對世人的追捧的這些討喜的東西一向是不屑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兒不沾上世俗之氣。偏偏有個紀王攔著，她想教也教不過來。府里有一個蜘蛛娘玩偶，她都是勉強容忍，若是再來一箱，她定是不答應的。

珠花不知其中緣故，卻知道紀王府做主的是紀王妃，便微笑應和：「是，弟媳聽王嫂的。」

大鵝聽珠花如此說，便知她的玩偶沒有的，她也不敢哭，只有可憐巴巴地看了珠花一眼。珠花對這種目光沒有一點抵抗力，路上便想要給大鵝做一個只有她有，也不花花綠綠的玩偶。

「王嫂的脾氣一向是如此的……」平王以為她是在介紹剛剛紀王妃生硬拒絕她的話。

珠花回神，安慰地朝他笑笑，說道：「我倒是喜歡王嫂這樣直來直去的脾氣，瞧著倒比其他幾位王嫂好處。對了，她的女兒大鵝的鵝，不會就是那個『鵝』吧？」

「就是那個『鵝』，是王兄取的，說是好養活。」

「王嫂當時也沒說什麼？」

「沒有。我好似也沒聽王嫂叫過。」

珠花瞭然點頭，這就跟家裏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叫小弟「腸子」是一樣的。想到這個，珠花很是鄭重地看向平王。

「以後給孩子取名的事就都交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要來問我。」

平王頓了片刻，微微點頭，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