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異變

病也好了，面也見過了，珠花又恢復了工作模式。程大山被封了侯，名下也有了相應的封地。楊成堅把他老家所在的縣划給他為封地，儘管那兒地方不大，每年的產出也不算太高，但是程家依舊很感激。程大山都迫不及待地想回鄉下好生顯擺一下，可惜家裏人面對他時還陰沉着臉，讓他不敢太開心。

侯府的事務珠花沒有再沾手，她馬上就要出嫁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碰讓孫氏慢慢熟悉起來。孫氏原就會管家，只是這些年有女兒們幫手，讓她把繁雜的事務分了下去。她的精力主要是在鄉下莊子上。珠花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光是這些年農莊養殖場和果園的產出便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畢竟程家來京城也有十餘年，外面的產業如今都由信得過的人管着，孫氏早就不必太過費心。腸子出生后，她倒也樂得在家教導孩子，過些清閑日子。如今又得擔起來侯府繁雜的事務，她倒有些不適應。

珠花想着要把這些事務交給腸子未來的媳婦，怎麼也得再過十來年，到時候那姑娘是不是個能幹的也還不一定，這活計還得孫氏自己掌著。空下來的珠花一面交接整理鋪子裏的事，一面綉嫁衣。

嫁衣是銀花給她的，她如今穿還是偏大。估摸一年後她也不可能再拔高太多，她也就死心把嫁衣改小了一些，順便在衣服上縫上珍珠。銀花留下的嫁衣用作嫁入皇家的婚禮顯得不夠貴重，珠花只能加一點貴重的東西上去。不過總得說來，比重新綉一件嫁衣要輕省，她若是勤快些趕個一天也就做完了。可她並不是個勤快的，每日綉上幾針后便丟開去做其他事，有時也會出門去武幗公府。

她和平王訂了親，論起輩份來，她可以叫武幗公一聲表姑。武幗公還拿這事調侃過她，誰知珠花一點也不怕害羞地叫了一聲，還說：「怎麼覺得我這聲表姑把幗公給叫老了呢？」

「行了，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武幗公笑道，「怎麼不去陪着你的七郎，還往我這兒跑呀？」

「許久沒來，想您了唄。」珠花一臉真誠地說。

「想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俊秀少年。」武幗公說道倒是對珠花打量了一眼，見她並無勉強之意，心才放下。

「長安城中最俊秀的少年，也不及幗公在小女心中的位置。」

「這小嘴甜的。」武幗公又是一笑。

如今若說長安城中最俊秀的少年，那便是青竹公子了。如今他時常出入武幗公府，外面皆傳他已經成了武幗公的入幕之賓，便是對白逸之，他們也有同樣的猜測。武幗公卻不在意，依舊常與二人喝酒。她府里的男子常有變動，旁人傳什麼話她都已經聽膩了，倒是女子來的只有珠花一個。

「以後平王若是欺負你，你盡可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珠花一笑，說道：「還是不要了。我在幗公府出入了這麼多年，若是連個男人也教訓不了，豈不是丟了您的臉？」

「那你打算怎麼教訓呢？」

「要麼來文的，要麼來武的。」珠花煞有介事的說。

「武的我就不聽了，你且說說來文的要如何？」

「來文的我便到大慶府置一座莊子，在莊子裏養上幾個俊秀的後生，從此就在那兒過日子的。」

珠花也不是沒來由地提到了這個。長安城前些年便有一位大家夫人與夫君貌合神離，因不甘心夫君納多房美妾，便私下置了一座莊子，在那兒養起了俊美的少年。後來還是因為珠胎暗結，這事才爆了出來。她雖因此被休棄，但也沒有回娘家，而是繼續在那座莊上過自在的日子。聽說曾有閑漢上門調笑，卻被她親自打了出去，從小也便沒有人敢欺上門。珠花聽說后，還詫異了一陣，後來知道了她雖出身名門，但自小卻被一女尼拐了去，回來后倒是學了一身武藝，跟家人卻不親厚，若不是為還生恩，她當初都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若你真有此念，且去便是。若有人攔著為難你，我替你擋着，只是你那莊上的後生，我得先見見。」武幗公玩笑道。

「咱說好了，見歸見，可不許把人扣下。我這小戶小門的挑到個把養眼的少年不容易。」

「瞧你小氣的。」武幗公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明明賺得也不算少，怎麼就改不了這窮摳的脾氣。

「我可不是小氣，我這是精打細算。」珠花一臉驕傲地說道，又假裝盤算起來，「若是自己買下的人非得讓旁人挑了去，我還不如弄一個莊子讓他們招待女客呢。」

「你瞎想什麼呢？」

「生意呀。沒有比這個更來錢的生意了，瞧瞧那些男人在歡場怎麼灑的錢，若我有這個一個莊子，我就對他們的夫人說，他灑你也灑，不要客氣死命灑，不蒸饅頭爭口氣，錢沒了可以再賺，面子丟了就被踩到底了。」

「還別說，若真有這樣的去處，還真有人會去灑錢。怎麼，你想做這生意？」

「表姑，你也替你表侄想想，他能讓他未來媳婦去做這門生意嗎？他府里鬧鬼就夠慘了，難道還要讓他頭上帶綠？」

他頭上帶綠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武香香在心裏說，對珠花卻是一笑，「沒事，他不會在意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嗎，這事我可以讓茵犀去辦，你只要跟她一起商量著出點子就成，賺了錢算你一半。」

「不行不行，這些年幗公待我這般好，我不能再占您的便宜。」

「什麼叫佔便宜？這是給你的添妝！我給的添妝你不要？」

「那我要。」珠花老實地應道，心下卻想，這表姑給示來表侄媳婦的添妝是小倌館，這合適嗎？這樣一想，她對平王就有幾分不好意思，不由也想到了紀王。

紀王和紀王妃約了她和平王去賞園，她估摸著就是想讓她和平王多相處，再順便提醒她問武幗公要酒的事。武幗公對珠花一向大方，聽珠花開口為紀王討酒，馬上就送了她五罈子。

「跟小六說一聲，以後若是他想來便來，想要帶走卻是再不能的。」

「這樣行嗎？」珠花問，她知道武幗公不跟任何一個皇子走得近是為了避嫌，怎麼忽然不避了？

武幗公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淡笑道：「當然是行的。」

這是長安城中有什麼情況嗎？珠花暗想，回頭她細細地琢磨了一下各位王爺如今在京城的處境。

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自從科舉舞弊案后就很是低調，朝中大事他皆以皇帝的意見為準，從沒有半點反駁。皇帝對他偶有訓斥，但是大抵還是滿意的。太子如今有兩位兒子兩個女兒，大皇孫是太子妃所出，聽說有些頑劣，另有一子一女是太子極為寵愛的一位側妃所出，太子對此子也更為看重，太子的另一側妃並無所出，倒有一個良娣生了一個女兒。朝中張國舅作為太子殿下的親舅舅，對他一向支持，旁人皆說有張國舅在，太子繼承皇位的事便不會生變。

二皇子，也就是霍王，不知是為何緣故前些年有些不受皇帝待見，珠花聽坊間傳聞是因為霍王跟紀王打架。不過這幾年，皇帝又啟用霍王辦了幾件差事，儘管對他不冷不淡的，朝中對他示好的人卻不少。他的外家也就是申家更是處處為他謀划。如今他膝下只有一子，乃是王妃所出，珠花猜想這王妃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才能讓霍王的其他女人到現在也生不出孩子來。聽說以前倒有位姬妾懷過孕，後來一屍兩命了，這裏面也不知是不是有霍王妃的手筆。

三皇子從小夭折，乃是已故皇后所出。四皇子體弱多病，至今膝下無子。這二位與皇位是無緣了。

五皇子是幾位皇子中子嗣最豐的，有三子五女，裏面大女兒是一位姬妾生的，王妃生了一子一女。他如今在從禮部調到了戶部任職，看着聖上似乎有些看重他。

六皇子也就是紀王，一直在吏部任職，如今有一個女兒，紀王妃現在又懷孕了，長安城裏好些人都在猜會不會又是個女兒。也有人在猜，若是紀王妃再生女兒，紀王是不是就該納側妃了？珠花倒是看不出來看着有些不著調的紀王竟然是府里最清靜的，希望從小跟他一塊長大的平王以後也是如此。

一直不受皇帝重視的平王，估計也不可能忽然上位；倒是八皇子，也就是二皇子的胞弟聽說常得皇帝誇獎，倒有幾分可能。但是若是八皇子上去了，他的親哥哥難道能服氣？

九皇子才九歲，是一位美人所生，比腸子還小一歲，也沒有聽說聖上特別寵他。倒是這位美人如今又懷孕了，旁人皆說這位美人要升為妃，四妃中的一位要被封為皇后。后位空懸多年，皇帝要封后也是應該，只是四妃膝下皆有子，若是封為皇后，太子的位置就更艱難了，想來太子也是不願意如此的。

難道武幗公今日的提醒與后位有關？珠花暗想，可是她明明記得歷史上的康太宗到死也沒有繼后，倒是後來他兒子繼位后，他生母追封為太后。因此，這位在康朝建立前就故去的康王妃，儘管一天皇后也沒有當成，卻被稱為一代賢后；旁人只能在楊成堅偶爾的話語里拼湊出一位溫婉賢德的皇后形象。倒是這位皇後生前與武幗公似乎關係不錯，不然也不會有武幗公與先皇后的同人文了，可是珠花又一次也沒聽武幗公提起過皇后。她下次要不要去提一嘴問問？

想了半天，她還是不願意向武幗公問這個，這就好像現代你問你的偶像與誰誰誰的緋聞是不是真的一樣，這也太白目了。她可不幹這沒眼色的事，其實上面吹什麼風，於她又有什麼影響，她只要守着本心不參合，總不會無故沾上事。再說了，如今她也算是武幗公護著的人，她比楊成堅還要多威風幾年呢。

這樣一想，她也就把這事先放放，只平時多留個心眼。眼下她要在意的大概是去紀王府的事，聽說紀王妃不是個好相處的，如今又在孕期正是脾氣大的時候，兩個人能好好相處嗎？

到了約定見面的日子，珠花這次倒換了一身清雅些的衣服。沒辦法，至少要在平王的兄弟面前給他留點面子。孫氏看到珠花沒有再穿奇怪的衣服也是鬆了口氣，倒是腸子很是不滿，可惜他再不滿到了時間也得乖乖去學堂，珠花昨天抽查他的功課發現他這些日子來一點進步也沒有。她知道讀書分天賦，但是普通水平一般人努力一下還能是達到的，這與天賦無關，跟是否用心有關。腸子是個聰明的，可惜就是坐不住，哪怕有大寶二寶在邊上盯着也沒用，還容易把兩人也給帶偏了。

好在他也知道前些天惹孫氏生氣，這些日子是怎麼也不能皮了，只能乖乖地去學堂，卻一再跟珠花說讓她早點回家。他現在後梅極了，早知道那個時候就不應該同情看着病得很重的平王，沒提讓他退婚的事。這下好了，兩人也見面了，看樣子他還纏上他三姐了。在腸子看來，若是珠花去相親，就沒有成不了的。珠花是誰，是管得他服服帖帖的人，是讓歡歡喜喜也乖乖聽話的人，還有男人能相不中她？

再說了，他的姐姐那麼能幹，有自己的鋪子——儘管他只知道有點心鋪還有後來的玩偶鋪子，還能管家，針線也會做廚藝也好，這樣的姐姐嫁出去豈不是便宜別人家了。不是有人說肥水不流外人田，為什麼姐姐就不能一直在家，不嫁到別人家裏去呢？

珠花倒不知道自己在腸子心中有這麼好，要是知道了，定要哄他多寫篇字的。

坐着馬車到了紀王府，這個地方她以前和大寶二寶來探險時曾經過，她實在想不到有一天會以未來平王妃的身份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