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結識

珠花在外人的眼中的確很普通。她的長相併不好看，但也不難看，細長的眼眉給人一眼好親近的感覺。同樣的眼眉長在金花那兒是沉穩，長在銀花那兒是高傲。如今知道姐妹三個的人並不會被這眼眉騙到：看似沉穩的金花聽說曾當街行兇，拿着粗棍子把她的未婚夫打了，好像還把他的腿打斷了；而看似高傲的銀花，嫁給了農家子，聽說那人不想娶悄悄逃回了家，卻被程府的人逼着來提親也是可憐；以此類推，看似普通的珠花肯定也不普通，只是現在還看不出來。

這一波傳聞珠花雖然也聽過，但是都沒有放在心上，反正很快就會被新的傳聞替代。

姜三娘打量了珠花一番了，隱隱覺得自己贏了，不由揚起得意的笑，連對徐青青的態度都好了一些。

「徐家姐姐不介紹一下嗎，這位妹妹是哪家的，瞧著倒是眼熟。」

「這是宣威將軍程家的三小姐。」

「原來程三妹妹，長得跟你姐姐倒真像。」

珠花微微一笑，說：「姜三姐姐好，京中皆傳定國侯府的小姐個個都是天姿國色，今日見了便知這傳聞不虛。」

姜三娘控制着嘴角的笑，假意謙虛道：「都是外面虛傳的。妹妹生得嬌俏可人，再過幾年定然是個出眾的。」

「若能及姐姐半分就好了。」珠花笑道，心下腹誹，怎麼又說她小。

在徐青青的引見下，她又跟其他幾個小姐見了禮。珠花誇了誇這位小姐的妝容，又誇了誇那位小姐的服飾，讓跟着姜三娘一同來的小姐都覺得這程三小姐比起她的兩個姐姐會說話多了。

出來交際嗎，當然是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就避開，那些看不上她的，珠花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又不是金元寶，不可能人人都喜歡。一行人說了一會兒話后就到了開宴的時間，珠花回到程氏身邊，挨着她坐着。

這一桌坐的都是與程氏相熟的夫人，趁著這功夫，孫氏讓珠花一一認人。她邊上坐着的嚴夫人和孫氏關係一向不錯，見了珠花還親熱地拉着她的手。

「你娘總算肯帶你出來了，等過幾日也到我家院子來玩，我家老二弄來一隻會說話的鸚鵡可有趣了。」

「真的，那一定要瞧瞧了。」珠花一臉嚮往地說，心下卻不怎麼想去，她認識嚴夫人家兒子，小時候都皮得很，如今大了是穩重了一些，但是老三還小呢，那就是個纏人精。

嚴夫人如今有三個兒子，最小的那個比腸子大兩歲，她一向盼著生個女兒，但是連着生了三個兒子后便不得不死心，倒是抱了通房生的一個女兒過來養著。那個女孩子抱過來時已經六歲的，嚴夫人開始也疼她，後來發現她慣愛在嚴將軍面前裝可憐幫她生母說話，就把她還給了她生母。

在小一輩的女娃中，她最喜歡的是娘親的一個侄女，那是個嬌憨嘴甜的姑娘。不過喜歡歸喜歡，她給她大兒子說親時，還是尋了一個落落大方的，畢竟將來是要當家的；至於她那個跟珠花一般大的二兒子，她想挑個性子柔順，珠花也是她考慮的對象之一，珠花能哄孩子，一看就是個脾氣好的，就是身子弱了些生得又嬌小，氣色看着不差，若是當女兒養在膝下倒是好的。

程大山之前的上將司將軍的夫人也在同一桌上，她帶着她的兩個適齡的女兒，司五娘和司六娘一同坐着。司五娘是司夫人所出，司六娘是司將軍的妾室所出，兩人都比珠花要大一歲，聽銀花說兩人關係不怎麼好。司府如今和程府的關係有些尷尬，除了過年的時候還會應付著送個節禮，其他來往都少了。珠花與兩人也就笑着點點頭，見兩人也不怎麼想搭理她，她也就懶得跟她們說話。

倒是司夫人還跟孫氏寒暄幾句，說：「聽說你家二千金訂婚了，訂的是哪裏的人家？」

「是我們老家的一個讀書人，剛剛中了進士。」

「倒是不容易。」司夫人淺淺一笑，轉頭又跟旁人說話去了，也沒有說是誰不容易。

孫氏也笑了一聲，轉頭朝嚴夫人擠擠眼，嚴夫人一向不喜歡司夫人的作派，掩嘴一笑，倒讓司夫人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嚴夫人也不怕她，淡淡看了過去，倒是司夫人移開了目光。儘管司程嚴三位將軍都是同級，但是司將軍如今在京中的勢頭是最弱的。孫氏看在司將軍曾關照過程大山的面上不跟司夫人計較，嚴夫人卻用不着顧慮。

珠花倒沒想到嚴夫人還挺厲害，一頓飯吃了下來，她倒是跟坐在她後面那一桌的方家小姐說上了話。

「陳五姐姐早就跟我說過你了，我姓方，在家行七，十四歲。」

「方七姐姐好，我也聽陳五姐姐提過你呢。」

陳五娘兩年前也出嫁了，出嫁前她偶爾會在方記點心鋪跟珠花碰面，珠花新出的點心她總會先嘗嘗，聽說還是陳老爺讓她來的。兩人聊得多了，也會提到陳五娘的外家方家。方府書香門第一門清貴，第二次科舉的狀元就出自方家，如今在中書省任職，是陳五娘的二表哥。陳五娘提起這位表哥總是一臉佩服，不過她也曾提過方家的一位表弟方九郎，聽方二郎說方九郎的才思不遜於他，也是狀元之才。

方家人口眾多，男女排行是分開的，這位方九郎是方家三房所出，如今十五歲已經是舉人還是案首。方二郎是大房所出，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遊學去了江南在那兒辦了一所學院，在文人中小有名氣。

方七娘是方九郎的嫡親妹妹，不過據陳五娘說，兩人性格大不相同。方九郎不愛說話，總是一臉倨傲，而方七娘卻是個話癆，每次陳五娘過去方家做客，方七娘總是拉着她說個不停，兩人也曾聊到過點心鋪的點心，陳五娘還在方七娘面前誇過珠花幾句，還說兩人若是見面一定會成為好友。

這話陳五娘也跟珠花說過，珠花當時就想，陳五娘到底從哪看出來她能跟一個話癆成朋友？聊過天後，倒是方七娘很是認同陳五娘當初說的話，珠花脾氣好又溫和，是個懂事乖巧的好妹妹。等到宴會快結束時，謝珍妍抱着滿月的孩子過來。

這孩子賓客到的時候還睡着，醒了之後先抱去了男客那邊見客，再抱回女客這邊。女客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娃娃都爭着想要抱一抱，方七娘也拉着珠花去湊熱鬧，嘴裏還說着：「我二哥哥家也生了個男娃娃，才八個月大，每次我過去總要讓我抱的。」

「真的，我家弟弟都大了，都不敢愛理人了呢。」珠花假裝羨慕地說。

孫氏就在邊上，不由看了她一眼，等宴會結束后她看着珠花和方七姐依依惜別，還約了過幾天聚聚，心下不由有些感慨，不過等珠花上了馬車靠着車廂歪坐着一臉無趣時，她心下的感慨就變了方向。

「我還以為你比你兩個姐姐強些，總算是會了高門大戶那一套呢。」

「我會呀。」珠花說。

「裝的倒挺像。」

「裝半天還成，沒有太累。」珠花打了一個哈欠，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孫氏不由皺了一下眉，「老娘都沒喊累，你喊什麼！坐好了！」

珠花不情不願地坐立了身子，正色道：「是，母親大人最辛苦了。」

「知道就好。」孫氏露出滿意的神色，說：「你的小衣，記得給我拿一套，我要送人。」

「誰？」

「嚴妹妹。她說我今天看着很不一樣，我就偷偷把胸衣的事情跟她說了。」

珠花的內衣儘管外面買的人還不多，但是內部消耗挺大，銀花和孫氏就挺喜歡。珠花一聽是拿來送人的，不可避免地問：「十兩一套的蝶戲牡丹款，怎麼樣？」

「成本價是？」

「算你五兩。」

「行，我給你一副耳環。」

「又拿東西抵錢。」珠花抱怨了一聲，見孫氏斜眼看過來，便笑嘻嘻地問：「行，娘給的東西都是好的，我也不虧。」

「知道就好，反正總是要放你的嫁妝里的。」孫氏說完又問：「十兩一套的跟一兩一套有什麼不一樣？」

要知道孫氏和銀花平時挑的都是最便宜一兩一套的，這還是成本價，是珠花看在孫氏和銀花的需求上新加入鋪子的基礎款，跟其他貴貨可不能比。孫氏不懂裝在裏面的小衣為什麼珠花會賣得這麼貴，也就只有錢多人傻的人才會去買呢。孫氏覺得這長安里不缺這樣的人，不過珠花賣得這麼靜悄悄的，估計都不幾個人會去買。看在自家人的面子上，她才想到用首飾去換珠花的東西，還能順便把她不愛戴的首飾給分出去，一舉兩得。

隔一天，當孫氏拿到珠花說過的賣十兩一套不賺錢賺人氣的氣質款胸衣時，她發現貴有貴的道理。一兩一套的就是布上面綉了點簡單的花，料子倒是好的；十兩一套的料子和一兩一套其實差不多，但是面上加了一層薄紗，紗上綉了同色的花，胸衣的中間還縫著一隻金蝴蝶。

「這是純金的？」孫氏指著那蝴蝶問。

珠花搖搖頭，說：「純金太軟，一捏容易變形，不過這和純金差不多，也不便宜。這件行不，我還一款花色差不多上面鑲黑曜石的，價格比這套貴一點。」

一聽到貴這個字，孫氏馬上搖頭，「不用，這套就好。我看你那些胸衣就算賣不出去，將來當嫁妝也挺好。」

「好看吧。」珠花對孫氏挑眉說，「要不要給二姐來十套放嫁妝里，我給你打折。」

「自家人打什麼折，成本價來十套，先給你大姐拿五套過去，阿銀地先放着等她成親的時候再說。」

「那我的呢？」珠花沖孫氏討好地眨眨眼問。

「折成首飾，給你放嫁妝里。」

「又給首飾。」珠花一下子失了興緻，暗想能不能把這些首飾拿出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