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來龍去脈
老太太微微往前挪動了半步，說：「那天晚上得知你們來到我們鎮上，我就知道又要出事了。」
此刻我心裏的疑惑已經大過了恐懼，我太想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娘，您，您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的膽子稍微大了一些。
「唉……」老太太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事啊，說起來可就話長嘍……」
老太太慢悠悠的坐在了板凳上，沉了片刻，開始講述那段發生在近百年之前的往事……
那是上世紀二十年代，正值國民黨軍閥割據。這個偏遠避世的小鎮子也沒能免於戰火，局勢動蕩。
老太太娘家姓莫，年輕守寡，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拉扯獨生兒子方祖德。
方祖德從小腦子靈透，好舞槍弄棒，在孩子堆里永遠是老大。
長大以後在亂世之中火中取栗，看準時機參了軍。沒幾年就榮歸故里，年紀輕輕就在地方上當上了督軍。
方祖德雖然為人蠻橫狠辣，但卻是個很孝順的人。他爹死的早，他就對他娘莫老太太百般孝順。還花重金置辦了這處宅子，讓老娘安度晚年。
當時小鎮周邊還潛伏着一支軍隊，長官是方祖德的死對頭。
那年五月的一天，方祖德做四十壽誕。他最愛看戲，於是就包了鎮子上最有名的東福戲院開大戲。
那天高興，多喝了幾杯，手底下的兄弟也都看戲看的起勁，疏忽了防範。結果正看到興頭上的時候，被鎮子外面的那支軍隊偷襲了，來了個連鍋端。
當對方已經包圍了戲園子的時候，方祖德才如夢初醒。
一顆子彈飛來，他被當場爆頭。
對方軍隊很快控制了整個小鎮。方祖德手下的兄弟們冒死把他的屍體背回了督軍府。
莫老太太悲痛欲絕，但她知道得趕緊把自己兒子的屍體秘密發喪，以免仇人來了再生事端。
老太太不敢把方祖德的屍體埋進祖墳，怕被仇家刨了。她命人把兒子抬到鎮子後山的竹林里，找了個地方下葬了。
老太太說到這裏，枯槁的雙眼裏似乎有淚光閃過。
「造孽啊！當時只想着竹林里安全些，誰成想埋葬祖德的地方，恰好是一條靈脈的所在。」老太太抹了抹眼角。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生辰之日死去的人，會沖陰陽生死煞，煞氣極重。祖德本來就是橫死，又沖了凶煞，偏巧還葬在了靈脈上，唉，造孽啊……」
莫老太太說，兒子死後的第七年，五月間，鎮子上一個有名的戲班子一夜之間演員全部暴斃。當警方調查死因時發現，這些人全是被毒死的。
案發現場在院子裏，當時大家聚在一起吃飯，有人在飯菜里投了毒。滿院子屍體之中唯獨沒有發現戲班的班主，警察局的人就懷疑是班主作的案。
經過兩天的搜尋，警察終於在後山的竹林里找到了班主的屍體。據當時在場的人說，班主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看樣子死去好多天了。
死無對證，當時就把罪名按到了班主頭上，就這樣草草結案了。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班主的死亡時間肯定更早，怎麼可能投毒！
聽到這兒，我皺起了眉頭，忽然想到了安如心。
「大娘，到底是誰投的毒呢？」我問道。
「唉……」她嘆了口氣說，「說起來，還就是那班主幹的啊！」
「您是說，班主的鬼魂？」
老太太點點頭。
我一下子明白了：「那班主之前就已經死了。他的魂魄被某人、或者說是某種力量控制了，讓他投毒害死了整個戲班子的人。」
莫老太太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那個班主就是祖德殺的。他的鬼魂，也是被祖德控制了！」
老太太接着說，第二年的五月間，又有一個戲班子出事了，死了好多演員。鎮上的人們就開始覺得事情蹊蹺了。
後來，老太太身體越來越差，她還一直記掛着兒子沒能入祖墳這件事。
那時鎮子又被其他的勢力接管了，莫老太太就想着給兒子遷墳。
她請了一個當地有名的陰陽先生來辦這件事。沒想到當陰陽先生在方祖德的墳前轉了兩圈以後，人家就發現大問題了。
是先生告訴了她關於靈脈和陰陽生死煞的事情，還說方祖德很有可能已經修鍊成了煞鬼。這墳人家不敢給遷。
老太太又氣又急，加上身體有病，之後不久以後便去世了。
被族裏的人安葬了以後，莫老太太的魂魄並不能安心的離去。
「我知道，我兒子的魂魄沒有離開，他已經修成了煞鬼。他愛看戲，所以就不斷害死戲班子的人，控制那些鬼魂，讓他們給他演戲。」
「每年的五月間，是他沖煞的日子。如果有戲班子來這裏，祖德就會把他們害死。」老太太說着嘆了口氣。
「所以我也一直沒有走，祖德就是我的一塊心病啊！」
老太太說完這些，看了看我手裏的照片，說：「這張照片就是祖德剛帶着隊伍回到鎮子上那年照的。」
說着，她從我手裏接過那張殘缺不全的照片，捧在手裏輕輕撫摸著。
「我的祖德是個孝順孩子。他小時候啊，家裏日子艱難。有一次我病了，家裏沒吃的了，他就出去偷人家東西。」
老太太如數家珍一般，眼中流露出慈愛的目光。
「人家院子裏養了一窩雞，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不知怎麼，就特別害怕雞。可是為了給我弄點吃的，他硬是跳進了院子裏。」
莫老太太說着，又擦了擦眼角。
「後來他帶着吃的回到家，我是吃飽了，他卻嚇丟了魂兒，昏睡了一天一夜。」
看着老太太傷心的樣子，我心裏也有點難受。
「小夥子，現在你都知道了。趁著能逃，趕緊走吧！」
「大娘，謝謝您告訴我這麼多。但我還不能走，我的同事們被拘了魂魄，眼看就要死了，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老太太緩緩的點了點頭，說：「你要小心哪！」
說完，她站起身來，扭身慢慢的往外走，轉眼間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