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結果瑞德的槍還是被拿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摩根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給了他一個哨子，「一有危險就吹它。」小博士默默地碎了一地玻璃心，一臉不高興。然後他想起cc槍槍十環的精準度，整個人都萎了。一個初學者能夠做到槍槍十環，這幾乎是不可能事件，就算是長時間訓練的射擊選手都會有一定的射擊擊中概率，除了設定程序的射擊機器，幾乎沒有什麼是能夠做到槍槍十環的。

但是cc的底子很好，她的手臂和身體都很穩，不像自己……瑞德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腰，嗯……腰太軟。

智商一百八十七的小博士再次萎了。

如果不是加入fbi需要至少二代移民，他都想推薦cc進bau了，但是想想她現在還是個未成年的學生，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嗯，他暫時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況。

不過……在槍被拿走之前，他做了一件事情：他的射擊軌道並不是隨便亂飛的，而是統一集中在一個讓人覺得蛋疼的位置，於是他計算了一個函數，開始計算自己的射擊偏差角度，雖然在射擊考試的時候他也有用這個函數進行理論數據的現實化，但是非常的可惜，他還是掛科了。

總結原因……嗯，還是腰太軟，手肘太軟。

關於這一點，陸小熙的建議是：每天做五十個以上的俯卧撐以及五十個仰卧起坐。

關於這個建議，瑞德覺得他大概這輩子都做不到了。

瑞德作為一個實打實的學霸患有一種名叫「必須過」的強迫症，掛了一科就會渾身難受，然而通向及格的道路佈滿了荊棘，瑞德覺得他有點痛苦。

陸小熙也很痛苦。

當了三年高中狗，一朝考入喬治城大學，她這個雅思壓線過的學渣表示對着課本有種就算他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的悲傷感覺。

她以前不能算是學渣的，否則也進不了喬治城大學，但是自從考進去之後，她發現大學生活完全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美好，輕鬆，自由——她已經盯着手裏的數學書將近一個小時，痛苦的只想攤在桌子上假裝自己帕金森發作。

這個時候要是樓上那隻吉娃娃在就好了……起碼不用那麼痛苦的自學，不預習聽不懂教授在說什麼啊！不看書跟不上他們帶着口音飆子彈一樣的語速啊！被抽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兩眼一抹黑只能傻笑啊！期末考試還要不要過了啊！

腦海中噴泉一樣的湧出各種咆哮體，陸小熙覺得自己當年為什麼不在國內考個大學混日子呢……為什麼要作死出國呢，好！痛！苦！

……但是出都出來了，總要拿出點樣子來吧？當初信誓旦旦和家裏說絕對那個獎學金給他們看看的，現在灰頭土臉變學渣。

課本好難！樓上那隻男妹子求換腦！tat

當然，瑞德是不知道陸小熙多麼強烈的想和他換腦或者讓他勻點智商給她，他剛剛一槍打爆了一個犯罪嫌疑人的頭——他本來是應該覺得難過的，但是事實上過了很久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很難過。

至少至少這天陸小熙來到他的單元間的時候，發現他正在看自己收集到的，關於那個人的資料。「phillipdowd？這是誰？」陸小熙抱着她的課本湊到瑞德的身後，後者本來想火速蓋上卷宗的，但是陸小熙的速度比他快，先一步把卷宗抽了出來。

「還給我！」瑞德的聲音徒然高了八度，而且帶了點生氣的前兆，陸小熙倒是第一次看見他真的像是「生氣」而不是小孩子發脾氣那種小打小鬧，她聳了聳肩膀，伸手把卷宗給他，「怎麼了？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沒什麼。」瑞德蓋上卷宗，窩回到沙發里，然後僵持了一會他先軟化了下來，「我只是……有點ptsd……嗯，你知道的，ptsd就是創傷后應激障礙，主要就是……」

「瑞德……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釋ptsd是什麼。」

「個體經歷、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后，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他還是喋喋不休。

「瑞德？瑞德，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釋ptsd是什麼……」陸小熙只能提高了八度，讓自己的聲音蓋過了瑞德的喋喋不休，她把自己的課本丟在一邊，伸手捧住了瑞德的臉，強迫他那雙水汪汪的，看上去快要哭出來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他的臉發燙，而陸小熙的手涼冰冰的。

瑞德突然覺得她的手貼在自己發燙的臉上挺舒服。

「我不需要你給我解釋ptsd是什麼，我需要你告訴我你怎麼了。」陸小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到。

瑞德用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盯着陸小熙的臉，過了一會，他垂下眼皮，抽了兩下鼻子，「我、我開槍……殺了一個人。但是當時的情況不是那樣的，他拿着連射式然後逼着霍奇走到前面我是說我……我……」他抽噎了兩下，一臉難過的樣子嗚咽道，「我其實不想殺他的。」

「真的。」他垂下頭，抽了兩下鼻子，覺得自己眼睛澀澀的。

但是他覺得當着陸小熙的面哭出來實在是太丟臉了，所以努力憋著沒有真的哭出聲來。

陸小熙放開了他的臉，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別這樣，你不那麼做的話，也許死的就是你和霍奇先生了。」

瑞德點了點頭，但是看上去還是很沮喪，陸小熙嘆了口氣，用力擼了一把他毛茸茸的頭髮，「好了，你想哭的話我絕對不會嘲笑你的。」她坐到沙發的扶手上，然後輕輕攬了一把某隻看上去慘兮兮的吉娃娃，讓他把腦袋靠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給他順毛，「嗯，我以前碰到難過的事情就這樣靠在我媽腿上哭。哭完以後就舒服了。」

「我很難想像cc你這樣典型的樂觀外向型人格會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哭……」瑞德抽抽噎噎的吸了兩下鼻子。

「我爺爺去世了，在我中考的時候。」陸小熙平靜無比的敘述道，「他們什麼都不告訴我。他很疼我的，我考到了很好的高中，一臉興沖沖的去找他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他不在了。」

「他們」顯然指的是家裏的長輩們。

「我到現在都覺得難受，他們怎麼能不告訴我，什麼都不告訴我。」

瑞德坐起來，愣愣的看着cc，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伸手摸了摸cc的頭，「對不起。」

「好啦，都好多年前的事了。」陸小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擠出一個笑容，「還想哭嗎？」

瑞德溫順的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摸了摸cc的頭道，「但是我覺得你好像快哭出來了。」

「討厭。」陸小熙半開玩笑的推了他一把，「害的我想起以前難過的事情了，你打算怎麼賠償我？」

「不、我不是……我是說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被這樣一說，瑞德似乎完全沒有抓到她開玩笑的那一部分，只是驚慌失措的以為自己戳了cc的傷心事，女孩兒生氣了，頓時智商下限，方寸大亂，「那個，我說，嗯，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忙不迭的道歉，弄的陸小熙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喂……」

瑞德一臉「對不起」的驚慌小表情，然後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惹得陸小熙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我開玩笑的，別那麼認真。」

然後瑞德立刻意識到了這是文化理解上的差距，一臉尷尬的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手指，過了一會他搓了搓手，紅著臉說道，「那個……這個周末我應該是有空的，我們出去看個電影算我道歉？」

陸小熙看了看課本，又看了看紅到耳朵發亮的瑞德，感嘆白種人皮膚白的好處就是他一臉紅基本上那就一覽無餘。「不。」她果斷的回絕掉了他的建議。

瑞德一臉失落的垂下頭，好像沒討到糖吃的小孩子，陸小熙又忍不住笑了，「周末的時間……嗯，與其去看電影，不如幫我輔導功課吧。」

小博士的眼睛瞬間亮了，他抬起頭來一臉高興的樣子點了點頭。「嗯，事實上這樣挺好的，我是說比起看電影這個主意也不錯。我是說比電影的建議好多了。」他擔心自己在電影院裏會一個不小心憋不住又找不到話題然後開始自動進入「人形科普機」的狀態——關於這個問題elle和他說過好幾次了，她是這麼說的：「你要是在約會的時候這麼說的話絕對會冷場而且超級尷尬。」

……他當然知道。

等一下，他剛剛想到的是什麼？約會？這是約會嗎？

他要跟cc約會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覺得好開心=w=

陸小熙看着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如果給他配一條尾巴那絕對已經晃出一片殘影的瑞德——不就是補習功課么，至於高興的都快飛起來了么……

他果然是個知識狂熱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