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一杯敬往事

守夜人這一邊大喜，C3區堡壘之中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指揮官辦公室內，李垢面色鐵青，喝茶已經不如先前那麼悠哉，心不在焉，常松則是在角落裏抽著煙，滿面愁容。

現在要想滅掉守夜人，簡直難比登天，如此下去，早晚會有被拆穿的一天，李垢仰天長嘆，嘆養虎為患，沒想到一開始利用守夜人的計劃，到最後竟然會成為自己如此大的桎梏。

半晌，李垢似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閉上眼睛，喚道：

「黑子！」

門外一個一身黑衣黑褲黑眼鏡的男子走了進來，躬身道：

「主人……」

「聯繫一下屠神聯盟的梅森。」

「是。」

黑衣人走了出去，常松疑惑道：

「你不是說他們那種低級的東西，不配我們和他們談合作嗎？」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李垢連看都沒看常松一眼，常松無言以對。

……

堡壘，監禁室，楚青峰半躺在冰冷鋼床上，手捧著一本書，楚仁此時從監禁室門外走了進來。監禁室的門根本沒鎖，有李垢安排的幾個衛兵把守，鎖不鎖沒有區別，但是鎖起來，就會留人話柄，多一分兵變的危險，這就是李垢的聰明之處。

「守夜人今天一天就增長了一萬五千人，加上昨天的六千和原本的三千，現在的守夜人，共有戰鬥部隊兩萬人，非戰鬥部隊七千人，異能者一百六十七人。」

楚青峰把書緩緩放低，眼中透著一絲異彩，看了出人一眼，但卻是沒說什麼，佯裝沒什麼反應，再次用書把臉擋上，慵懶的道：

「嗯，知道了，幾點了？」

「八點。」

「嗯……陳紹過來了嘛？」

「安排好了，只要過了八點，之後都沒問題。」

「嗯，去吧。」

楚仁抽身告退，不多時，端上來了三盤炒菜，一盤花生米，兩瓶茅台酒，楚青峰在這裏除了雙腳被限制，其他的沒有限制，李垢常松也根本限制不住。

不到十分鐘，門外噠噠噠，腳步聲響起，楚青峰也跟着站了起來。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瘦高的男子，三級變異者，近五十歲的年紀，卻有張四十歲的臉，看上去很年輕，氣質挺拔硬朗，堅毅的目光，此時對上楚青峰，不由得愣了。

四目相對，良久無言，兩人眼角都開始有些濕潤。

楚青峰上前，兩人狠狠的熊抱着對方，互相用力拍打着對方的後背。

楚仁沒有出聲提醒，他知道，這一刻，兩人再不是楚家少爺和陳家公子，只是兩個落魄家族的故人，恍若隔世的親人。

「你瘦多了。」

「你也是。」

「坐。」

楚青峰放開陳紹，拍了拍陳紹肩膀，讓了個坐。

陳紹打量四周，一張鋼床，一張方桌，四個圓凳，幾本舊書，這是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除此之外，四壁皆空。陳紹嘆了口氣，苦笑搖頭，坐在了楚青峰對面。

「沒想到堂堂的救世軍指揮官，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唉……」

「我還要感謝他們把我關起來，難得休息休息啊。」

楚青峰自嘲一笑，為兩人倒滿酒杯，陳紹長得年輕，但年齡卻比楚青峰大。

「多少年了？」

「不多不少，整二十年。」

「我沒想到還能活着見到你。」

「哈哈哈，唉，就你我兄弟的交情，就算是到了下面，我也得等著再見你一面，來，喝酒，敬你我是在上面相見。」

楚青峰端起酒杯，兩人一飲而盡。

「陳大哥，嫂子和靖兒……」

提到妻兒，陳紹雙眼低垂，默默端起了酒杯，兩人曾是無話不說之人，說話根本沒有什麼該與不該，因為都知道對方是真心的關心，並非有意。

「別說我了，你的桃花可比我強多了，她們幾個，還有聯繫嗎？」

「沒有，很久了。」

「你說實話，對那幾個孩子，還有那幾個人，你後悔嗎？」

一言至此，楚青峰端起的酒杯又再次放下，悲痛之情再難隱忍，雙目垂淚，輕點着頭，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二十年了，從來沒有一個人正面問過這樣的問題，恐怕也只有像陳紹這樣的關係，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撕開楚青峰的傷疤。

有些傷，能暴露在人前，就沒那麼疼了，真正讓人徹夜難眠的，往往是沒有一個看穿你難過的人，來聽你說那些你說不出口的話。

楚仁聽着聽着，同樣是老淚縱橫，似也是想到了什麼。

「陳哥，你知道嗎，我派楚仁他們去拍那幾個小姐弟，小兄妹的VCR，我拿回自己的房間，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我好恨吶，我今年四十七歲了，從沒聽到過一聲爸爸……」

「陳哥你知道嗎，我兒子，楚河，他十歲的時候，就成了街上的混混，跟着那些大孩子去打架，永遠被人推在最前面，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壞孩子，可是當我看到他……看到他鼻青臉腫的分到一百塊錢，卻在牆角啃著饅頭，把錢交回妹妹的手上，我痛啊陳哥！！」

「每一次他在妹妹的學校接妹妹放學，不管他穿的多麼破舊，身上有多少傷，楚彤都會撲上去，親親熱熱的喊著，哥哥，哥哥。可他們還是會被人奚落，被人稱為野種，每一次楚河動手，那些孩子的家長都會狠狠的教訓我的兒子，就因為沒有人，為我的兒子撐腰！！！」

「我痛啊陳哥！！」

楚青峰哭嚎的像個孩子，眼淚已經徹底決堤，泣不成聲，此時此刻，不僅僅是這二十年，依楚仁所見，楚青峰一生，都不曾哭的如此暢快淋漓，悲痛欲絕。

陳紹聽着楚青峰不斷的懺悔著自己的過去，不斷訴說着自己的悔恨，一杯一杯的為楚青峰倒酒，陪着楚青峰邊哭邊喝，邊喝邊笑，邊笑邊嚎，同樣是老淚縱橫。

直到楚青峰已經有了七分醉意，雙眼竟已經哭得完全紅腫，兩人從八點，喝到了十二點，其中大半的酒，都被楚青峰灌了進去。

臨行之時，陳紹囑咐楚仁照顧好楚青峰，便按下了要送出去的楚青峰，獨自離去了。

二十分鐘后，楚仁正和自家少爺也唏噓感慨了一番，正要扶楚青峰上床睡覺，陳紹去而復返。

再次進門見到楚青峰，陳紹卻是突然老淚縱橫，剛才因喝酒而臉紅的醉意全無，進門便道：

「好兄弟，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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