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姓之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姓之罪

姓之罪

揮毫灑墨,龍飛鳳舞。∈菠ξ蘿ξ小∈說大概帝王都有一手好字,聖皇也不例外,他唯一的業餘活動大概便是練字了。

一封聖旨從長安出發,它要經歷波折,才能到達他的目的地—百川。

而且到了目的地之後,它能不能如同往日般讓人言聽計從,這還得打個問號。

護送聖旨前去的並非某個小太監或者大內總管,而是陳平。

按照聖皇的話來說,便是「陳平這種人,若是有些偏向沒問題,且別摻和皇儲的事情,這個人有才能,是個好臣子」。這次,聖皇便再度給了陳平一個機會。

陳平才從安和回來,便馬不停蹄的趕往百川。

他一度以為聖皇是不是想借刀殺人,順便為大舉進攻百川找個合適的理由。

可當聖旨到達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隨着聖旨一同到來的,還有一塊小小的令牌,上面有「護龍」二字。陳平當然知道聖皇給了一隊護龍衛並不是全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自己還沒那麼重要。

聖皇是要他見機行事,莫失國威。

百川楚氏,距三城而自用。

雖只有三城,可論起真實實力來,卻是比越地和黎回強上不少。

越地窮兵黷武,黎回山高地險,但百姓好鬥,善武。唯獨百川,其商業之繁茂,比之袞州也不逞多讓。

好利,善謀算,這是百川的特點。

楚家老祖當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左臂斷了之後,實力大減,若是戰場上兵對兵的廝殺他當然不懼,可問題是一般這戰場上能決定勝負的,是將與將的對決。

自己這實力受損,韓家三位宗師若落井下石,這百川只怕要改一個姓。

他左思右想,韓家那是在皇城腳下,屠殺百姓,以命祭燈,據說可以提升境界。可他楚家呢?老老實實,兢兢業業的守着一份家業,非要頭腦發熱了一起去勤什麼皇,現在可倒好,說不定韓家人正在盤算怎麼吞併自己呢!

自己與聖朝並沒有什麼間隙,聖朝的官員來到了百川他都好生招待着,至於那些官員和聖皇說些什麼,最終向著誰,這不是他能決定的是。在他看來,只要他老老實實的認個錯,姿態放低一些,每年的賦稅按時按量上繳,這百川讓聖皇的人先掌控一段時間,至少能保住楚家大半的權勢和榮華富貴。

這期間韓家老祖當然來過了百川,還「好言相勸」,寬慰他幾句,不過他知道,這是最後的通牒。大家都一把年紀了,誰還不知道誰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楚家老祖心裏十分忐忑,這不僅僅是斷了一臂,是幾乎把楚家給斷了。

他這幾日就連睡覺都不安穩,生怕睡着的時候,這韓、秦兩家的高手就來滅了他們楚家。

他不止一次在睡夢中夢到過,夢到那平日裏臉黑,憨厚老實的秦黑子露出了醜惡的嘴臉,沖着自己齜牙咧嘴的笑。

正因為如此,他才花費了巨大代價搭上了郝連英這條線。

這幾日,他一直在等消息,也一直關注著越州的動向。

他知道徐長安回了朔方,他還聽說了一個好消息,徐長安磨刀霍霍,準備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

這對於越州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可對於他來說,卻是能讓他睡幾晚安穩覺的好消息。

若徐長安真的大舉過垂江,那韓家三位宗師之一的家主韓士海一定走不開。而姜明年紀尚小,但已有名將之姿,肯定不會讓韓家老祖輕易離開。這麼一算下來,就韓家老祖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認的師姐能夠脫身,不過單一位宗師,他楚家還應付得過來。

……

韓家老祖確實有意滅了楚家,瓜分土地和士兵。

可現在的情況他卻沒有時間和精力再想這些事。

徐長安這小子之前把大權基本都給了自己的二兒子韓士濤,兩邊只是隔江對峙,偶爾有小摩擦,可也不過數十人受傷的小打小鬧而已。

可如今徐長安回了朔方,韓士濤成了他的貼身保鏢,至於怎麼行軍,怎麼打仗,完全由徐長安和聖皇給的幾位副將來決定,韓士濤就連參加議會的資格都沒有。

朔方的水軍從來都不弱,垂江不止是一座城,城外也真的有一條叫做垂江的江。

看着磨刀霍霍的徐長安,韓家家主韓士海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至於南鳳,更加的讓他頭疼。

徐長安可以說是沒什麼行軍打仗的經驗,全是靠着副將們和自己的小聰明。

可姜明卻是不一樣,他有着足夠的經驗,足夠的能力,用兵謀略不知道勝了自己多少倍。

本來自己也有能夠與之匹敵甚至隱隱超越姜明的將帥之材,可惜的是,最近柳承郎一直抱病不出,而姜明一直攻勢如潮,他疲於奔命,有些難以招架。

韓家老祖有些生氣,恨不得一巴掌把柳承郎拍死。

可他也知道結症在哪,也知道把柳承郎請出門的法子,可惜的是,他拉不下這塊臉。

城外戰鼓響起,姜明再次攻城。

此次攻城並不似之前,他們更有章法,進退有序,看來因為徐長安的回歸,姜明也恢復了理智。

更為過分的是,現在是午夜丑時。

士兵們正在酣睡,突然戰鼓響起,不少士兵驚慌失措,急忙迎戰。

就連韓家老祖本人也連衣服都沒穿整齊,就急匆匆的奔往城頭。

攻城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幾次險些破城,最終以留下南鳳士兵的幾百具屍體未代價,堪堪守住了城門。

可韓家老祖知道,這只是姜明的試探。

他把士兵分為幾批,所以每天都有精力充沛的士兵前來騷擾。

明明他們是主,姜明是客。

可姜明卻不斷的利用士兵來小規模的騷擾,想反客為主耗死南鳳守軍。

他看着城頭和城下的幾百具屍體,臉色陰沉,這幾日下來,約莫已有數千士兵因為這種小規模的騷擾喪命,若長此以往,這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他此時最想做的兩件事。

第一是衝進姜明大營,一掌拍下來,拍死姜明;第二是想拍死柳承郎。

身後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婦人溫柔的聲音傳來:「都一把年紀了,面子這件事情還看不開么?」

韓家老祖點了點頭,最終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柳承郎的府邸門口多了一位穿素衣的老人,垂手而立,從早至晚。最終,終於有人把他迎了進去。

從那以後,城頭便再度出現了一個坐着輪椅的白衣少年。

……

楚家老祖千盼萬盼,終於看到了來使。

他滿心的歡喜,而且來的人是陳平。

陳平他怎麼不識,若是論功績和才能,這陳平地位不比他們差,可偏偏這陳平捲入皇儲之爭,而且是力挺方十多歲,一個側妃所出的十皇子。

楚家老祖立馬親自去了驛站處,和陳平彷彿是相識多年,關係不錯的老友。

可陳平卻沒有他想像之中的和善。

在他的想像之中,應該是交談甚歡,然後聖皇的聖旨之中全是安撫之語。最終一番勸說,他協同出兵攻打越地,戰爭結束后,他仍然當着自己沒有實際封號的王爺。

當他聽到聖旨的那一刻,他懵了,他怔怔的看着陳平。

「罪己書?嫡系去長安遭監禁?」他猛地站了起來,沖着陳平說道:「我不是何晦明,這裏也不姓韓,更不是越地,我百川之地,人人富庶,每年的稅收比其餘兩地高出了兩倍。行商之人,人人穿錦衣,人人食大肉,人人穿布鞋!何罪之有!」

他唾沫橫飛,沖着陳平怒吼。

陳平抹了抹臉上的唾沫,緩緩說道:「何罪之有?這普天之下,是跟誰姓?這裏的功績,是你楚家的?你楚家有什麼!就連晉王和當年的一字並肩王都沒封地,你們楚秦韓三家何德何能佔地稱王!」

楚家老祖頓時頹了下來,單臂下垂,緩緩說道:「我懂了,錯在不姓軒轅。」

「可笑啊,我勵精圖治,一直以為能有自己的地盤,沒想到最終別人一句話就想拿走!」

「早知道,我也讓這地方滿城皆白髮,滿地皆素縞!」

陳平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這百川之繁華,百姓必會感恩戴德,當你離去之後,必會有功德碑。」

楚家老祖慘然一笑:「我要這功德碑有何用?」

這一刻,他彷彿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左臂袖子空蕩蕩的,不停的搖晃。

陳平念完聖旨,往前一遞。

楚家老祖看了看陳平停在空中良久的手,咬咬牙,眼中出現一抹厲色。

「抓起來!」他突然出聲。

一群士兵一擁而入,陳平緊緊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淡淡的笑了笑,攏了攏額前的長發,緩緩問道:「你確定?」

楚家老祖厲聲道:「這是我的!誰也拿不走!我的!」

他狀若瘋狂,對着陳平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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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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