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荒大亂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四荒大亂

月澤施完法,已然是深夜了。

他手裏握著式微劍慢慢地走出來,行至雲落卧房前,見細木格子窗上的帘布被風吹開了一小角,露出幾個木格子來,恰巧能瞧見裏面的人。

她應該是累極了,趴在案几上沉沉地睡着,烏髮也沒挽起來,鬆鬆垮垮地披散在背後,頭髮有些長了,倒顯得她人嬌小得很,彷彿風一吹就不見了。

月澤停了下來,長久地安靜地看着她。

地面上全是翻開的未翻開的書,凌亂地落了一地。

月澤細長的眸子輕輕往下瞧,月光不是十分亮堂,只模模糊糊看得一些封皮上的字,也品不出什麼意思來,不過聽姬渺渺的話,這幾日雲落瘋了一般地四處找書看書,尋些偏術想着能否救回楚子衡的命。

當然是不可能。

月澤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若世間真有記錄這種起死回生術的典籍,人人不得搶破了頭拼了性命也要去得到么?

雲落素來機靈聰明,可一衝動起來,便什麼也想不著了。

月澤肩膀站着小蝙蝠,它有些疑惑地看看月澤,又有些疑惑地看看伏在案几上的女子。

屋內那個紅衣裳的漂亮姐姐它是認得的,從前的紫衣哥哥也喜歡看着她,一看總是看很久,好像永遠也看不夠。

它覺得紅衣姐姐也是漂亮的,是吸引人看的,但這麼長久地一直看着,再怎麼樣也該看熟了,更有甚者,該是看厭了,可不知為何,紫衣哥哥就是看不厭。

許是紫衣哥哥耳朵不好使,連帶着眼睛也不好使了。

可眼下這個白衣哥哥也看得很是高興。

他雖不笑,但眉梢眼角都隱隱含着淺薄的笑意,他也喜歡看這個紅衣的漂亮姐姐。

小蝙蝠伸出爪子撓了撓腦袋,自古男人皆好色,此言不假。

它喉嚨里咕嚕一聲,月澤便側過頭看它,低聲囑咐道:「莫要吵醒她。」

於是小蝙蝠便不再言語了,慢吞吞地埋下腦袋,往前挪了挪胖乎乎的身子,腳底一滑,跌在了地上。

月澤也是沒料到它會蠢到自己跌下去,一愣,隨即微微俯身,打算伸出手去將它拾起來。

可還未伸出手,他瞧見了小蝙蝠微仰的腦袋,那雙水靈靈的大眼裏,倒映出一個黑色的身影來。

不是他。

那人劍快如風,從他身後直直劈了下來,月澤迅速掠

過地上的小蝙蝠往邊上一閃,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他居然敢闖到這裏來。

「澤殿原來也會夜窺女兒家閨房啊。」他嗤地笑出聲,帶着點揶揄的意思。

「你來這裏做什麼?」月澤冷眼看他,月離的模樣分明還是當初天樞星君的模樣,甚至連那點刻意顯現出來的貴氣都還在,可他眼裏卻變了意味。

他現在,一心只想殺了月澤。

「因為你在這裏啊,太子殿下。」他往前走了兩步,手裏的劍閃閃生寒,「我沒有多少時日可以再耗下去了,你一天不死,我便一天不能安心。」

月澤也不知道月離究竟是從何而來的怨怒,對他的恨意呼之欲出,可他,可神京城,分明是從來沒有做過半分對不起他的事。

若說是因為沒給名分,那月澤之前是不知情,且於他而言,名分而已,若是月離真的想要,大可和帝父提議,他也絕無二話。

但月離就是莫名地憎恨他。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若你只想我死,那這便是你我二人的事情,你何必牽扯無辜。」月澤垂眸瞧着他那柄劍,言語間有些冷意,「何必,追着雲落不放。」

「誰叫她與你有這麼大的干係?」月離微微一笑,模樣可愛溫順極了,「我也覺得雲落是個不錯的姑娘,蠻喜歡她的,她做的面也好吃,可惜她千不該萬不該和你牽扯上關係,你若是不喜歡她也就罷了,不過是顆無用的棋子,可你卻偏偏喜歡上她,叫我拿了這軟肋,你說,我怎捨得放手?說來也好笑,我原先還以為着你會喜歡瑤華那般的女子,卻不成想算錯了,當年唆使窮奇去蒼梧丘,給她瑤華神女和窮奇搭橋牽線可費力我不少功夫。」

「你怎麼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月澤嘆息,式微劍從劍鞘而出。

「我也時常在想,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月離也頗為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原來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我不這樣,我活不下去的。澤殿,你知道,我回不了頭了。」

話音未落,利劍便直朝着月澤的面門而來,夜還深,萬籟俱寂,兩柄劍碰撞的聲音顯得尤為明顯,不一會四下里便紛紛亮起了燈。

月澤恐擾到雲落,於是飛身而起,欲將月離引向別處,月離果真輕輕鬆鬆地跟着他來了,他忽覺有些不對勁。

為何如此輕易?

「救命啊!」

「啊!救命!

救救我!」

「救……」

四下求救聲一聲高過一聲,月澤皺眉望去,那些亮起燈的人家裏,黑影交錯,窗紙上濺上了許多液體。

這是……屠殺!

月離在他面前笑得風輕雲淡,道:「澤殿不必這般緊張,死的又不只有酆都城的人,我想,現在四荒應該都是這個情形,你就算有心去救,你又能去哪裏救呢,本事再大,也不能分出身來啊。」

「是啊,四荒皆亂,就算吾等有心,卻也苦於分身乏術,你這一招,用的可真妙啊星君。」

黑夜裏,涼風習習,吹起女子衣角,她為皺着眉,身子還未大好,臉色蒼白得像是上了厚厚一層粉,唇上也無血色,看起來委實有些駭人。

雲落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姬渺渺抱着她,站在月澤身後,看着前面的月離。

「你還沒死?」月離一怔,隨即一笑,「不過也快了,方才見你趴在案几上半天無聲響,還以為你死了。」

「托星君的福,暫時是死不了了。」雲落咳了幾聲,「你那些屍液雖然不比酆都城純正,倒也是有用的,泡了這麼些天,起了些作用。」

「雲落啊雲落。」月離笑了幾聲,再也笑不出來了,「你說你好好做你的陰姬殿下,乖乖交出羅剎鈴,在酆都城安穩地獃著不就好了,何必惹這一身事。」

「你也說了,我是酆都城的陰姬殿下,北陰大帝護佑一方鬼魂太平,我為北陰後人,豈有逃避苟活之理?」雲落掙開姬渺渺,往前走了幾步,瞪着月離道:「你說,你將阿斐藏去哪裏了?當年神京城之亂,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是啊,都是我做的。」月離摸出哨子,輕吹了幾聲,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落下,誰都沒有察覺,直到那一雙蒼白有力的手掐住了雲落的脖子,所有人才發現,雲斐不知何時到了他們身後。

「阿,阿斐。」雲落斷斷續續地說着話,氣都提不上來。

月澤見狀,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要劈砍下去,意圖斷去雲斐的手,雲落卻伸出自己的手握住雲斐的手,對着月澤搖頭,「阿澤,你不要,求你。我有辦法。」

「你不要命了!」月澤怒極,低吼道,式微劍在半空中遲疑不下。

「清微君,小心身後!」姬渺渺在一旁看着根本插不進手,忽見月離趁月澤不備企圖從身後偷襲,忍不住大喊道。

月澤沒有任何停

頓,乾脆利落地轉身接下月離的劍,將他禁錮住,但畢竟一人一手,沒有辦法回身去救雲落。

明眼人看着是月澤制服月離,可實際上是月離拖着月澤。

只要雲落死了,世上再無束縛雲斐的人,也無人能夠再威脅他月離。

姬渺渺氣急,伸出鞭子抽打雲斐,期望他能夠因為疼痛而鬆手,可雲斐卻感知不到疼痛,反而將手越抓越緊。

四周湧上來的凶鬼將姬渺渺擠到能夠碰到雲斐的範圍外,姬渺渺只得不斷應付著身邊的凶鬼再尋機會過去。

「阿,阿斐啊。」雲落合上眼,她覺得真累,帝父寂滅了,楚子衡也死了,凶鬼肆虐,四荒大亂,她秘密保護了這麼多年,可阿斐還是叫人發現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剛,剛來酆都城的時候,話也不肯說。」她感覺到脖子上的手鬆了松,忍不住淺淺笑了,「誰都不能近你半步,可你就抱着我的腿不放,那個時候,你可是討人喜歡極了。」

雲斐那雙渾濁的眼忽而一眨,手慢慢鬆了下來。

「你夜間睡不安穩,也不願鬼婢伺候,都是我在一旁守着你睡了才回去。」雲落的眼裏浮上一點暖意,「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

雲斐僵硬地開口,「落落,我,記得。」

月離一怔,皺起了眉,他抬頭看了看制掣著自己的月澤,心道要趕快甩開他才行,雲斐看起來,有些失控了。

「我還記得,你很喜歡我唱歌,我都許久沒唱了,也不知道現在唱的還能不能聽。」似乎是說給雲斐聽的,又似乎是自言自語,雲落說完話,自顧自唱起了歌。

「小小少年郎,日日橋頭坐呀,他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瞧人啊。花開一季又一季,春來春又去,來往行人匆匆又忙忙,那個少年郎啊,終於瞧見了他要瞧的人啊……」

清凌凌的歌聲在慘叫聲里響起,仿若一陣清風,在痛苦中曲折而行,聽見的人,總覺得心裏像是碎了一塊。

唱着唱着她眼裏便滾落下來溫暖的淚珠,脖子上的束縛沒了,她轉回身,伸出潔白的手,「阿斐,把鈴鐺給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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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冠三界:仙妃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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