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兼且濟(三)

第二零七章兼且濟(三)

一劍長安第二零七章兼且濟那枚玉符在月光下,似乎閃閃發光。

看着那枚玉佩,徐長安清醒了幾分,玉符上的「兼濟」二字顯得格外刺眼。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這句話,徐長安很小的時候便知道了。

可世上的道理那麼多,知道道理的人也不少,可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的人便少之又少。

徐長安看着這枚玉符,月光下的他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齊鳳甲手中的玉符,隨後便轉過頭去,仰頭給自己灌了一口酒。

「兼濟天下,讓有志之士去做吧。」

徐長安嘟囔了一句,以往的他從不會躲開自己的師兄,但這一次,看向了齊鳳甲手中的玉佩,彷彿是看毒藥一般,躲得遠遠的。

看得徐長安的樣子,齊鳳甲皺起了眉頭。

他當然知道徐長安的心結,也知道這個世間對於徐長安的關照。

說到底,徐長安從一個渭城啥也不知道半大孩子,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過四五年的光景。上天給了他傳說中最好的資質,上天給了不錯的家世和背景,但同樣送給了他生死危機,送給了他一場又一場的離別。

都說上天是公平的,但其實哪有公平可言。

什麼是公平,公平就是殺人償命,公平就是快意有時,恩仇有度。

軒轅仁德導致了梅若蘭的死亡,而自己卻不能報仇,這不公平;可當初自己只是因為心中的怨恨,殺了梅若蘭的哥哥梅安泰,又何曾公平過。

徐長安沒有怨任何人,或許這就是輪迴,這就是報應。

徐長安只是覺得累了,累得只想喝一口酒,累得只想拔劍,不想考慮這人世間的太多道理。

這個世間啊,知道的道理越多,越會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痛苦;知道的越多,越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知行合一,四個字而已,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無比的難。

他理解不殺軒轅仁德,可梅若蘭的死呢?他理解梅若蘭一直在自己身旁,可她這樣對於程白衣公平么?

男女情愛,你情我願,或許沒有公平可言。

但這個天下的主人負了他徐長安,針對他徐長安的朋友,還要他徐長安怎麼兼濟?

徐長安走遠了,離自己的師兄保持着一段距離,靠在樹上,喝着酒。

齊鳳甲嘆了一口氣,手依舊是攤開的,手掌心中依舊放着那枚刻有「兼濟」二字的玉佩。

「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齊鳳甲開口了,問了一個前兩日徐長安的大殿內問過的問題。

徐長安一愣,沒有說話。

齊鳳甲也不糾結於這個問題,接着問道:「你覺得你的資質,胸懷和你師兄比怎麼樣?」

徐長安一愣,看了一眼齊鳳甲,低着頭小聲的說道:「當然是師兄強於我。」

齊鳳甲盯着徐長安,沒有回答,直到低下頭的徐長安抬起了頭,有些心虛的看着自己的師兄。

看得齊鳳甲的目光,此時月兒明,風兒清,牆頭還有一個憂愁的小道士。但徐長安沒有感到任何的愜意,反而覺得有些不安,如同置身於火爐之中。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不是我,而是小夫子。」

徐長安聽到這話,抿著嘴,眼中隱隱有淚光。

「物極必反,大善大惡一念間;當初的他也有機會入魔,也有魔頭願意把力量給他,可他選擇了放棄。你藉助魔劍的力量,體內魔頭的力量我並不阻止。這些力量和刀劍一樣,殺人的刀劍哪裏有善惡,真正分善惡的是人心。」

齊鳳甲難得的和徐長安說起了大道理,他收回了那枚刻有「兼濟」二字的玉佩,朝着徐長安勾了勾手指。

徐長安知道自己師兄的意思,便把手裏的酒壺丟了過去。

齊鳳甲喝了一口酒,看着蹲在牆頭的李道一的背影,笑了笑,接着說道:「人都有善惡兩面,一個人是否善,就看心中的善能否壓制住心中的惡。」

齊鳳甲看着李道一的背影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隨後方接着說道:「當初他選擇了放棄,要不然他也能夠小宗師斬開天。而且,他沒有任何的奇遇,更沒有任何的頂級功法,也沒有任何名師的教導。知道當年我為什麼討厭老東西么?」

徐長安知道自己師兄小夫子厲害,但沒有想到,能厲害到這個程度。

徐長安搖了搖頭,兩位師兄和夫子的過往他了解的也不是那麼多。

「因為,老東西幾乎沒教過他,他所修行的就是浩然正氣,讀的就是任何人能讀的書。一個人多有天賦,不是看他在多好的資源下達到多高的高度,而是看他在多差的環境下,仍然能達到多高的高度。」

聽到這話,徐長安沉默了。

齊鳳甲倒是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扯遠了,說回來。其實在我的心中,他用他的命換你的命,我覺得不值當。」

「正如那老東西一般,他只是覺得他能夠救這個天下而針對你。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天下,是我們這些老匹夫的天下。這個世道,有人佔便宜,有人太老實。可世事不正是這樣才有意思么?」

「你覺得,軒轅仁德欠了你,天下欠了你。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天下給了你多少,那些長輩為你付出了多少,若當真計較到底,恐怕你我就算是賠上命都還不清。」

「既然獲得了,無法回報,那就回報給這個世間。」

「別計較那麼多,這個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公平,只有值得,還是不值得。」齊鳳甲灌了一口酒,便也倚靠在另一棵桃樹上,眯起了眼睛。

徐長安愣住了,原先心頭的小彆扭全都消失了。

對啊,只有值得和不值得。正因為姬秋陽前輩覺得值得,才會為後輩展露劍法;曾夫子也是覺得值得,才會把修為都給了自己;還有沈瓊、還有鐵彩怡。

還有,汪紫涵。

人世間,哪有什麼公平呢?只有,值得不值得。只要值得,便足矣。

齊鳳甲拿着酒壺對着自己的嘴晃了晃,沒有東西出來,便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去。

徐長安突然對着他的背影喊道:「師兄,那枚玉佩幫我拿着,待我有資格的時候,師兄再給我。」

齊鳳甲沒有轉身,也沒有回到徐長安這個問題,只是在徐長安看不到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

「師兄,明日我便啟程去肅州,我的朋友們,拜託師兄了。」

這一次,齊鳳甲回答了,他只是說了一個字,說完便離去。

「好。」

……

幽州之外,雪山。

那李道一等人採藥的園子不遠處,多了兩道身影。

同時,在園子的另外一側,還有一個穿着月牙白僧袍的和尚。

而在幽州,這段時間不少百姓被殺,被人放幹了血,就連軒轅熾對於此事也毫無頭緒。

除了這一件事之外,幽州顯得特別的安靜,甚至安靜得有些詭異。

在肅州的湛胥,皮膚比起之前粗糙了些,也黑了一些。

他站在了酒樓的最高處,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

「血妖一脈還有徐長安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還沒有動作?」

他在等一個機會,等血妖一脈再次把人族的戰力給調過去,這才方便自己大開妖族封印。

他還要確定,究竟多少妖族,還會臣服於神龍令。

畢竟自己的實力太弱,只能如此了。

只有血妖一脈打開他們的封印,自己才能更好的統一妖族。

至於為什麼要等徐長安來,自然是因為要他的血,而且要從他身上的那位前輩口中知道一些信息。

對於湛胥來說,徐長安亦敵亦友。

徐長安也有妖族血脈,這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沒人在乎而已;更何況,他身上還有那位前輩的存在。

現在的徐長安對人族愛得越深沉,當他知道自己身份之後,當他妖化之後,會不會越愧疚?

湛胥想到了這兒,臉上露出了一抹笑。

「徐長安,我等你來。」

湛胥看着這繁華人世間,淡淡的說道。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之前節奏有些拖沓,是為了讓徐長安無後顧之憂,也為聖朝的衰敗埋下伏筆。

現在,關於人妖兩族的大戰要正式拉開序幕了,這一卷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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