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上)

第三十三章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上)

漫漫江湖路,唯有君相伴

林邕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擋在自己妹妹前的那人。

他滿的血污,口處的傷口都還沒有癒合,甚至還有鮮血不停的從口處流出。

可他就是擋在了林珊的面前。

林邕的長劍刺進了他的體,可卻沒有深入,刺向他腹部的長劍被兩根佈滿老繭且沾滿血霧手指給夾住了。

這一幕,看得林邕火冒三丈。

他作為青蓮劍宗這一輩的大弟子,第二次被人用兩根手指夾住劍尖。

林邕想把長劍往裏遞,卻發現用盡全力氣都刺不進去,哪怕半寸;他想把長劍抽出來,可卻發現怎麼都抽不出來,哪怕半寸。

陪着他一起修鍊,一起殺敵的長劍此時彷彿被世界上最高明的鐵匠用最烈的火,將它與他的手指熔在了一起。

林邕雙目通紅,咬咬牙,全青光暴漲。

徐長安才想動手,卻看到了雙目之中帶着紫芒的李道一輕輕搖了搖頭。他看到李道一和藍宇都盯着林邕看,徐長安把目光也轉向林邕,細細的觀察著。

突然之間,他恍然大悟,也有些心驚跳。

這位青蓮劍宗這一輩的大弟子上泛起的青光之中還帶着絲絲黑氣。

徐長安上才現紅芒,便又立馬恢復了平靜。

他想看看擋在林珊前面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況。

或許,他不能稱之為「人」,而是一具血傀。

頂着葉晨體的血傀。

林邕用盡了全的力氣往外拔劍,可葉晨巋然不動。

林邕見長劍拔不出來,如同和他的手指融為了一體,便只能一隻手奮力拔劍,另一隻手中食二指合併,一道青色的劍芒居然朝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打去。

葉晨見狀,鬆開長劍,體橫移,把林珊嚴嚴實實的擋住了。

林邕拿着長劍,葉晨瞬間鬆開了手,巨大的力道讓他往後躥了好遠,險些癱坐在地上。還好他穩住了形,不然摔在地上,那可就丟臉了。

此時,沒有人會過多的關注林邕。等林邕穩住形看向周圍時,發現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死而復生」的葉晨上。

這更加讓他惱怒,臉上火辣辣的,心底產生了一股挫敗感。

林邕冷哼一聲,也看向了葉晨。

葉晨的臉色依舊蒼白,上破破爛爛的,口和腹部不斷有血液流出,可這血液卻是暗紅色。

膛的傷口是剛才池僵所為,由於傷口太大,剛才的那一道紅光也不能使他口的傷完全癒合。而腹部的傷口則比較小了,這是葉晨用體擋住了剛才林邕刺向自己妹妹的那一道劍氣。

徐長安死死的盯着葉晨上的傷口,他看到血居然在蠕動,傷口好像在慢慢癒合。

就連抱着自己父親屍體的池小夭也驚奇的看着這一幕。

她緩緩的站起來,她心中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僅僅是她,就連蓬頭垢面的林珊都顫悠悠的站了起來,她的眼中閃著光,慢慢的靠近葉晨。

她走的急忙,她多希望這短短的幾步路一輩子都走不完,能讓她永遠心存希望;她又希望這短短的幾步路一步踏過,能讓她把心中的希望變成現實;可她同樣害怕,這份希望會變成絕望。

兩個女人慢慢的靠近了葉晨,這短短的幾步路,讓她們心緒難平,千言萬語從腦海中劃過。

若他真的復活了,要怎麼和他說?若他真的復活了,要怎麼和他解釋?若他真的復活了,自己是不是只能囑咐他和林珊了。可轉念一想,若是他真的復活,就算此生不見自己,九泉之下的父親想必也會少幾分愧疚。

池小夭咬了咬嘴唇,萬千思緒如同亂麻一般,只能在葉晨的面前停了下來。

林珊也在葉晨的面前停了下來,她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池小夭,池小夭也看了她一眼,往後退了半步。

「你來吧……」池小夭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太敢看向林珊。

林珊站在葉晨面前良久,終於鼓起了勇氣,她咬着牙說出了一句話。

「我們一起吧!」

女人的默契有時候就是如此,不需要培養。

兩人同時閉上了眼睛,兩根手指顫巍巍的朝着葉晨的鼻息間探去。兩個女人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幾乎站不穩。

池小夭臉色一片煞白,不停的苦笑;而林珊則是低着頭,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世界上不可能有奇迹的,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復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此刻,她心如死灰。

慢慢的閉上了眼,放空自己,往後倒去。

她沒有接觸到地面,腦袋也沒有磕在石頭上,反而是像落在了一個懷抱里,鼻腔中還傳來了血腥味。

林珊睜開了眼睛,又驚又喜。

只見她躺在了葉晨的懷裏,那具沒有生命的體接住了她。

她站了起來,抱着葉晨。

可葉晨卻如同一塊木頭一般,一動也不動。

滿臉梨花帶雨的林珊終於鬆開了葉晨,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徐長安。

她知道徐長安是傳說中的修行者,這種事她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但他能走能動,還等在自己危難的時候擋在自己面前。

徐長安看到這茫然的目光,他又茫然的看向了李道一。

這種事,李道一也是第一次見,說他是血傀,可林珊明明沒有修為啊。

李道一又只能看向了池小夭,畢竟池小夭是血傀宗的少宗主,懂得的東西會比他們更多。

池小夭低着頭,好像想到了什麼。

她看了一眼林珊,眼中既有羨慕,又有可憐。

林珊看着眾人的目光轉到了池小夭的上,輕聲說道:「說吧,人生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池小夭目色複雜的看着林珊,終於開了口。

「我記得父親和我說過,靈傀體是我血傀宗一脈最為強大的體質。若是靈傀體修行血傀宗的功法,可事半功倍。更讓人羨慕的是,靈傀體永遠可以控制比自己修為高上兩個等級的血傀,不會遭受任何反噬。我父親曾經想以小宗師的修為控制宗師級的血傀,最終遭到反噬,險些死。所以他才閉關那麼多年,這一次,便是為了突破才舉行血祭……」

說到「血祭」,她心虛的偷看了一眼先醒過來的,遠遠圍觀的百姓。

「這靈傀體可以說是我血傀宗的瑰寶,所以父親才不會管一直單戀葉晨的我,而且他還會撮合我倆,甚至給了葉晨和我同樣的待遇,少宗主。」

「同樣,靈傀體死亡后,也可將其煉化成血傀,這種血傀和一般的血傀不同,他的修為可以提升,可以吸收靈氣,還可以有一些見到的自主行動。」

說着,看了一眼此時安安靜靜站在林珊旁的葉晨。

「可我不會煉你們的什麼血傀啊,我只會燒瓷。」

池小夭看着林珊,走到了她面前。

「我不知道是血傀石還是葉晨選擇了你,血傀石是天地神物,和魔道聖山的聖物擁有同樣的地位。血傀石選擇了你,而且成為了葉晨的心臟,那麼葉晨便成為了你的血傀,甚至是傳說中的天傀。」

林珊看着滿眼含淚的池小夭,嘴角嗡動,說不出半句話來。

「世事難料,既然它認你為主了,那麼你就應該接受。」

「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可為血傀甚至天傀,只要你不死,他的體便會永遠存在。」

林珊咬着嘴唇,低下了頭。

「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更為了他,你都要接受。」

池小夭說着,從懷裏拿出了剛才父親塞進自己懷裏的那枚玉符,那裏面有着血傀宗的一部分傳承。

林珊低着頭,有些手足無措。

池小夭抓過她的手,把玉符塞進了她的手裏。

「你想讓他一直陪着你也好,想讓他入土為安也好,這一切的選擇權,我給你。」

池小夭把玉符放在了林珊的手心裏,她的手心也微微出汗。

「至於什麼血傀宗,你可以不用理會。」

她這句話很輕,可落在林珊的心裏,卻是很重。

兩個女人,在這一刻,有些惺惺相惜起來了。

之一字,最難琢磨。

能讓兩個女人相互仇視,也能讓兩個女人惺惺相惜。

「拿好!」池小夭把玉符放在了林珊的手心,將她的拳頭握了起來。

林珊咬着嘴唇,最終接過了玉符。

「你去哪?」林珊突然抬起頭,看着背起池殭屍體的池小夭。

池僵材頗為壯碩,而池小夭卻是有些瘦弱,她顫巍巍的背起了自己的父親,險些穩不住形,倒在了地上。

最終,不知道她嘗試了多少次,還是沒能成功。看着這個試圖背起自己父親的倔強的女孩,所有人都有些心酸。

徐長安走上前來,把池僵舉了起來,放在了她的背上。

女孩終於站穩了,腰被壓得很低,可是她咬着牙,一聲不發。

聽到林珊的詢問,池小夭艱難的轉過,對着林珊微微一笑道:「帶我爹回家,找我娘!」

這位血傀宗的少宗主背着她的父親,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渠峽鎮,他們的后,留下了一連串的血跡。

沒有人敢阻攔,也沒有人願意阻攔。

……

池小夭走了,眾人才把目光聚集在了林邕上。

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是因為林邕,所以才會讓血傀宗神不知鬼不覺的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哥,為什麼?」

林珊看着自己的哥哥,滿臉帶着失望。

也許沒了哥哥從中作梗,葉晨很早便會回來吧。鄉親們也會過着安靜ig想和的生活,平安喜樂。

林邕笑了,笑得有些猙獰。

「妹妹,我還以為你們忘了我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再看了一眼立在妹妹旁的葉晨,滿眼之中全是羨慕。

「你若當我是你哥哥的話,聽哥的話,把葉晨還有那血傀宗的傳承給我。」

林珊搖了搖頭。

「真的么?」

林珊點了點頭。

看到自己的妹妹不聽話,林邕獰笑道:「我的好妹妹,那這就怪不得哥哥了。」

林邕拍打着雙手,不一會兒,后出現了三個人。

他們面無表,慢慢的走到了林邕的后,和林珊邊的葉晨沒什麼差別。

「你……你也是血傀宗的人?」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聽着自己妹妹的詢問,葉晨搖了搖頭:「不,他們是邪魔歪道,我是正道的大弟子,我怎麼會是血傀宗的人呢?」

說着,后的三個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雙膝一曲,跪了下來。

「我只是對血傀宗的功法感興趣而已,你們也知道,這血傀宗,當年可是正魔兩道都要忌憚的存在。」

林珊面色完全冷了下來,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你瘋了!」

她指著其中一個人說道:「這是吳伯,賣糖的,從小多疼你啊!」

林邕毫不在意的一笑。

「既然疼,那就疼到底吧!來,給林家小姐磕一個!」

話音剛落,跪在他前的三人中,有一個穿着布衣的老人木然的轉過,朝着林珊跪了下來!

林珊記得,這是吳伯。

街頭有一家糖果店,他還會捏糖人。小時候,她和葉晨的零花錢總被哥哥搶了,她想吃小糖人的時候,葉晨便會去吳伯這裏賒賬。說是賒賬,可有時候他們沒錢了也不會給,吳伯也不計較,每次看到葉晨和林珊牽着小手,踏過街道朝着他的糖果店走來,吳伯的那雙眼睛笑得看不到縫兒,還老遠的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糖果來了。

這是一個笑眯眯的可老頭。

林珊子一顫,實在無法想像自己的哥哥會如此的喪心病狂。

「還有呢!」

林邕說着,拍了拍手,隨即又有一人轉過,對着林珊跪了下來。

林珊認得出來,這是趙嬸,他們家這些年一直幫助自己,若不是他們家的瓷器都給自己售賣,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撐下去。

「你真的瘋了!」兩行淚水從眼睛中滑落。

「還有呢,別急!」

說着,最後一人轉過來,這是一個年輕的婦人,肚子微微隆起,懷六甲之中就別林邕煉成了血傀。

這是她的閨蜜,阿琳。

這些年來,一直是閨蜜支持她,鼓勵她。她才能熬過來,阿琳今年才結了婚,對方也是一個踏實可靠的男人。若沒有這檔子事,他們一家一定會平安喜樂下去的。

此時,一個男人沖了出來。林珊也知道,這是阿琳的丈夫。

可這個男人還沒到跟前,林邕的手掌隔空一拍,一道青芒閃過,這個男人便昏倒在了地上。

「妹妹,你給不給。你可要知道,這鎮上的鄉親現在活着的沒有一千也有幾百,都是從小看着你和葉晨長大的喲!」

「畜生!他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

「既然是看着我長大的,那便為我多做一些貢獻吧!」林邕說着,還發出了一陣輕笑,顯得妖異而猙獰。

徐長安握著長劍,走了出來。

林邕絲毫不在意,朝着徐長安一笑道:「戴面具的蜀山小子,你就是在惡鬼山上突破的那個怪物吧?」

徐長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我認得你,我打不過你又怎樣。你敢動手么?」

林邕有成竹,朝着帶着面具的徐長安挑了挑眉。

他拍了拍手掌,便又有四五人走了出來。

他們都穿着一襲白衣,手中長劍閃著寒芒,長劍之下都是驚慌失措的鄉親。不過,這些人和之前出現的三位鄉親一樣,都像皮影戲里的小人一般,全聽從林邕的。

「這是你師弟!」徐長安聲音低沉。

這幾名白衣弟子的脖子之上,都有着一道劍痕。

「哪又怎樣?若我等到了血傀宗的傳承,到時候不僅會有師弟,還會有徒弟,還有數不清的血傀!到時候,天地之間,誰能與我抗衡!」

透過面具的雙眸很冷,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孽障!」

「多謝誇讚!」面對徐長安的怒罵,林邕反而笑道。

「我的好妹妹,我數十聲,若你不給我葉晨還有那傳承,我便殺一人。我殺了一人之後呢,我便讓我這好師弟,再抓一人補上。這樣,哥哥就能等你很久了!」他的語氣十分輕鬆,還帶着一絲輕佻。

徐長安全紅芒驟起,這林邕實在不是一個東西。四人,先殺一人,然後派血傀去抓另外的人,那樣他手中永遠有籌碼。

「林邕!」突然從徐長安後傳來,如同洪鐘大呂。

林邕聽到這話,下意識的朝着聲音來源看去。

他只看到了一雙眸子,紫色的眸子,林邕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當中。

徐長安趁此機會,飛而上,絲毫不遲疑,一劍斬落了四顆腦袋。四顆圓滾滾的腦袋,落到了地上,他們的臉上,毫無表。

林邕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沒了籌碼,轉便想逃。徐長安一聲大喝,紅芒朝着他斬去,林邕的耳邊似乎傳來轟隆的雷聲,背後寒毛直立,立馬就地一滾,一襲白衣變得灰撲撲的。躲過了凌厲的一劍,可髮髻也被劍氣打散,如同一個瘋子一般,朝着鎮外跑去。

第二道劍氣沒有斬出來,不僅僅是他意外,就連徐長安都有些意外。

葉晨,站在了他的劍下。

徐長安轉頭看向了林珊。

林珊怔怔的看着死了的三位鄉親,口中的聲音很輕,很無力。

「他始終是我哥哥,我不想他再死在我面前,雖然我知道他該死……」

說着,這位林家小姐跪在了地上,面對着慢慢圍上來的鄉親們,泣不成聲。

那個如同木頭一般的葉晨走到了她的邊,也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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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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