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垂江之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垂江之戰

垂江之戰

垂江。

天剛放曉,江面濃霧籠罩。

幾隻新竹編的竹筏不知道從何而來,綠色的竹筏在濃霧之中若影若現,幾隻白鷺從兩岸青山俯衝而下,用長長的喙在水面一啄,叼起一條肚皮泛白的小魚,揚長而去。

霧氣慢慢散去,濃霧變薄。

薄霧,近山,綠水,白鷺,一排竹筏。

若是再配上一襲白衣,身負長劍的英俊少年,那便是一副大師所作的名畫。

雖未有白衣飄飄的俠客,可一身紅色鎧甲的他也極為的耀眼。

手持紅色巨劍,穿着紅色鎧甲的他從天而降,重重的踩在了竹筏之上,頓時如同一顆石頭投入靜謐的湖水一般。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圈圈漣漪從向外延展,兩岸青山不少白鷺不知道因為何種原因,如同受驚了一般,驟然起飛。

徐長安身着紅色鎧甲站在了竹筏之上,長劍向上揮舞,頓時鼓聲四起,震散了薄霧。

竹筏的身後突然現出十艘大船的身形,四艘做錐,兩側各三艘作為側翼,十艘大船排成了錐形,朝着對岸緩緩靠近。

薄霧散開,垂江守城士兵看到,頓時大驚,只見十艘大船趁著大霧攻了過來,更為奇特的是,十艘大船的前面有一個小小的竹筏,那竹筏彷彿在為大船引路一般。

當韓家家主韓士海得到消息之後,立馬上前查看。

等到他到達城頭的時候,只見徐長安已經率領士兵到了江心,朝着他們停放船隻的港口駛去。

徐長安大船之上已經有不少人搭弓引箭,箭頭之上冒着火光,只要距離拉近,他們手中的箭矢將毫不猶豫的湧向大船。

韓士海看着那即將要到射程之內的大船,連忙下了命令,士兵們倉促的揚帆起航,朝着徐長安便去。

韓士海自然不允許徐長安登岸,若是讓徐長安毀了船,登了岸,那自己這垂江也基本守不住了。

十餘艘垂江的船朝着徐長安沖了過來,徐長安一身的紅色鎧甲,手持紅色長劍,淡然自若。

當垂江的大船過來之時,兩翼的六艘船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的退走了,只留下正面的四艘船直面敵人。

當然,還有徐長安的木筏在四艘船的前面。

無數的箭矢朝着徐長安湧來,密密麻麻的,宛如下了一場箭雨。

劍氣四溢,位於竹筏之上的徐長安揮舞長劍,朝着江面一掃,頓時一層層水幕從江面撲了起來,猶如一條蛟龍翻騰一般。

那些士兵,本就是尋常人,或者只是體格比尋常人好一些而已。

徐長安劍氣所激起的水幕瞬間折斷了箭矢,還遮擋住了士兵們的視線。

徐長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四艘大船上的那些老士兵們驚慌失措,有的甚至丟下了手中的弓箭,用不知道從哪兒翻出的一些木板蓋在了身上,像烏龜一般趴着。

他們瑟瑟發抖,嘴中不停的嗚咽,甚至還說着求饒的話。

這些士兵全都是從「廢營」出來的士兵。

所謂的廢營,收容的士兵大多數都是當年垂江逃出來的百姓,還有一些流浪漢。

收容這些也着實有些無奈。

第一便是這些流浪,且無家可歸的人基數實在是太龐大,若是不收留一些,只怕他們會因為生計而直接落草為寇,擾民傷人。

第二則是這些人大多是貧苦人,多少會一些手藝,可以幫助軍營建設,再不濟,還可以分配去煮煮飯,打打雜,挖一下陷阱之類。

可這些人長久以往干這些事情,便好吃懶做,欺軟怕硬。

當徐長安說要把「廢營」之人帶上戰場時,所有人都驚得瞪大了眼睛,還有不少副將堅決反對,可徐長安仍然一意孤行。

果然,這些三四十歲的人一見到敵人,就嚇得跪了下來,像一隻烏龜一般的趴在船頭。

岸上的副將們看着這一幕,冷笑不止,他們倒要看看,這元帥要如何收場?

徐長安看着一幕,大喝一聲:「同樣是越地的人,你們差距怎麼這麼大!」

看着那些迫近的大船和源源不絕的箭矢,徐長安咬咬牙,手中的長劍不停的發出紅色的光芒。

「你們當年不是要讓越地人人有地種么,不是要推翻韓家的壓迫么?」

「你們自己的家園,憑什麼要別人幫你們征戰?!」

徐長安大聲喝道,他的這些話,聲聲都刺進了這些老兵的心裏。

陣陣「噗嗤」聲傳來,無數的箭矢射了過來,不少的老兵還來不及發聲便被射了一個對穿。

這些廢營之人見狀,立馬便要調轉船頭逃跑,徐長安見狀,心裏一涼,難道真的看錯這些人了么?

徐長安頓時怒意填滿心間,長劍橫掃,四艘船的船帆齊齊倒下。

那十艘大船眼見得敵人要跑,卻沒想到敵方的守將幫了自己一波。

四艘船立馬靠近,搭上木板,那些士兵吼叫着沖了上來。

頓時火光驟起,刀光劍影不斷閃動,殘骸斷肢不停的飛出。

……

垂江城之上。

韓士海還是一襲的黑衣,臉上帶着黑色的面具,聲音很是輕柔,看着自己這位弟弟。

「你們這位少年元帥作何打算,借刀殺人?」他有些不解,只能問自己的弟弟。

當然,他也知道弟弟來此的目的。

為的便是保證這是一場沒有宗師插手的戰役。

老軍醫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他們有什麼打算我不知道,我只需要聽世子的命令就行,他要我來盯住你,我便來盯住你。」

韓士海輕笑一聲:「有人把勝利送到口袋,難道我還有插手的理由么?世子想得有點多了。」|

老軍醫沒有理會他的揶揄,把目光轉向了戰場之中。

……

「糟尼瑪喲,老紫活得三十多年老,被娃娃欺負哩!」

這些廢營之人看着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血性終於被激發了出來,口中不停的說着越地的方言。

「娃娃們,聽桌咯,老紫不讓你們咯。韓家碎了你們母親,姐姐,你們還幫啄他們,人都不仿。」

這些老兵們雖然受了傷,體力不支,眼看着要敗了,可嘴上卻還是不饒人。

可奇特的事情發生了,垂江的士兵們聽到這話,瞪大着眼睛問道:「尼哪梭子人?」

老兵們自然不吝嗇報出自己的祖籍,可這麼一說,卻發現大多是同村或者鄰村失散多年的朋友,好好一場戰爭,立馬變成了認親大會。

徐長安站在竹筏之上,不知道臉上從何處沾染了血跡,他抹了抹臉,微微一笑,看着廢營的老兵們開心的露出了大黃牙和垂江的士兵們開始交談起來。

他嘆了一口氣,終於,目的達到了。

垂江的大多數士兵立馬開心和自家的長輩或者朋友交談起來,他們此刻都放下了刀槍,又有兩艘大船緩緩靠近,便立馬被喊停了,他們這些士兵開始用鄉音親切的交談了起來。

後面四艘大船的指揮官遠遠的看着情況不對,立馬調頭,頭也不回的跑回了垂江。

這些廢營之人,平時沒事,便總喜歡和人聊聊天晒晒太陽,所以大多廢營之人,聊天口才都極其的好,此時他們的口才完全的發揮了出來。

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論之下,這六艘垂江的船和人全都放下了武器,他們都懷着一個願望,跟着元帥,推翻韓家!

江邊的副將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眼看兵敗如山倒,怎麼突然之間便繳獲了對方的六艘大船?

垂江城之上,韓士海目光陰沉,看不到臉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緩緩的說道:「看來這世子不簡單,早早的就讓你來看着我,不然現在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說完之後,他便下了城;老軍醫聳聳肩,一躍而下。

……

長安。

垂江之戰,戰報傳來。

竹樓里,晉王和小夫子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沒想到,這小子兵法沒學過,居然能想出這種法子,只要他再如法炮製,這垂江唾手可得!」

小夫子微微一笑,贊同的點了點頭。

消息同樣傳到了安和,姜明先是一陣驚愕,隨後大笑。

「可以啊,小長安這攻心之策打得漂亮!」

隨即他看向了南鳳的方向,現在棲梧破了,垂江也搖搖欲墜,只差他南鳳了!

同時,柳承郎看着這戰報皺起了眉頭。

「這徐長安真讓人意外啊!」

陸江橋點了點頭。

柳承郎接着說道:「其實啊,這攻心之戰,姜明也用過。」說着,便看向了陸江橋。

「可惜的是,沒有兩個陸副都御史,不然肯定有法子應對!」

陸江橋微微一笑,坦然的接受了柳承郎的恭維,隨即淡淡說道:「你說,這韓家老祖會如何應對?」

柳承郎嘆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手指不停的在輪椅扶手之上點着,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

他睜開了眼睛,緩緩說道:「還能怎麼辦?肯定催著百川的士兵來援手,百川之人自然不會像越地的士兵一般被蠱惑。」

「可……」陸江橋欲言又止。

「可這樣會把楚家逼得更遠,弄不好百川士兵會一同前來攻城。」

陸江橋緩緩的點了點頭,柳承郎把他想說的話都說了。

……

兩人所料不錯。

才過了一天,韓家老祖便再次到了楚家的祖地。

垂江之敗的消息還未傳到百川,他沒得選擇,只能急不可耐的前來「催債」了。

楚家老祖滿臉笑容的送走了秦韓兩家之人,回到了大廳,面色驟然變得陰沉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之上。

「陳平先生找到沒?」他沉聲問道。

左右立馬有人回復:「據說陳平先生昨日去了城外踏春,今日已經回到了客棧。」

楚家老祖嘆了一口氣,這韓家逼得他沒得選啊,聖皇說保他們的命,便不會反悔,可若讓韓秦兩家慢慢的吞併,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百川楚家都得兩說。

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可聖皇好歹要顧忌面子。

他也知道,陳平說是踏青,其實是在催促自己,若自己再沒有行動,只怕他要踏青踏到長安了。

楚家老祖有氣無力的揮了揮獨臂道:「去吧,去告訴陳平先生,明日楚某人親自登門拜訪。」

說完之後,他慢慢的走了出去,背有些佝僂。

他手中握著一封信,何晦明寫來的,上面只有八個大字。

「老樹埋根,必會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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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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