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講講拳頭和道理(上)

第七十八章 講講拳頭和道理(上)

刑部牢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自打何景淮進來之後,整座牢房比那些儒士治學的太學還安靜。

但凡是想在長安城撈點偏門的人,想不認識何景淮都難。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何景淮皺起眉頭,放下了手中的鞭子,轉頭看向入口處。

刑部牢房門口傳來吵鬧聲,何景淮皺起了眉頭,他聽到了外面傳來了敲破鑼一般的嗓音。

「讓他進來吧!」何景淮淡淡的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裏面便有人把話傳了出去。

「這畢竟是別人的地方,不讓他進來有些不禮貌。」何景淮微笑道。

「陳胖子你這王八蛋,老子都去找你了,你還闖……」

薛潘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笑面盈盈的何景淮,但凡是紈絝子弟都知道一個道理。不怕景淮鬧,就怕景淮笑;景淮笑一笑,閻王繞三繞。

何景淮手上染了不少世家子弟的鮮血,就連某些部落或者鄰邦小國的質子也慘遭他的毒手。

要不是當年那位被趕出夫子廟的刀聖隔空彈指,一指彈斷了他的腿,只怕至今他還保留這那個欺負質子的壞習慣。

「陳胖子叫誰呢?」何景淮眼睛棱了起來,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我……」薛潘本就對何景淮懼怕三分,更何況自己的靠山也沒在長安,頓時有些結巴了起來。

何景淮重重的拍了一下薛潘的肩膀,薛潘頓時身形一矮,半跪了下來。

「受人之託,辦事不利,讓你教訓人,你把刑部當成了他們的避風港?」何景淮冷哼一聲,抬起了右腳,一下踏在了薛潘的背上。

「難道謝天南就是這樣教他的狗么?」何景淮淡淡的說道。

謝天南和何景淮同為八大紈絝之一,不同的是,何景淮的名聲臭遍了整個長安,而謝天南卻恰好相反。雖然身為紈絝,可一些尺度較大的事他絕對不做,而且待手下人如同兄弟,道上的腕兒見到了都會發自內心的叫一聲「謝小爺」。

「你最好別多管閑事!」

何景淮說着,撣了撣鞋上的灰塵,把腳從薛潘的身上挪開,隨後清了清嗓子。

「呸!」一口濃痰正好吐在了薛潘的髮髻之上,在燭光下顯得有些刺眼。

何景淮一鞭子再度抽在了徐長安的身上,徐長安齜牙咧嘴,可惜此時被何景淮的手下人給制住了,連罵他幾句都做不到。

幾鞭子下來,才換的素凈衣服裏面變得血跡斑斑。

每一鞭子下去,必定皮開肉綻,陳天華都看得心驚膽戰,若是自己的話,估計承受不了幾鞭子。

他開始有些後悔了,其實也沒多大點事,細細想來,要不是自己心情不好非要去搶人家的貓,別人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而且他也沒有料到,平日裏看不起他的何景淮今日居然會主動幫他。其實如果不是在朝堂上二皇子一派有些勢弱,士族想插手鎮蠻府事宜被駁回,而且還直接給許鎮武封了一個鎮北元帥的話,他們也不會這麼着急的拉攏人。

他看了一眼咬着牙趴在地上的薛潘,本來拉攏刑部比拉攏戶部更加的有用。可惜啊,這薛潘的爹大皇子和二皇子誰也不相幫,保持中立,反而對才十多歲的十皇子關愛有加。

薛潘臉色陰沉,似乎快要滴出水來。

「小景爺,要不就算了……吧?」陳天華小心翼翼的說道。一邊說還看着何景淮的臉色。何景淮聽聞此語,轉過身來,拍了拍陳天華的肩膀。

「但凡是我何景淮的人,我都要讓別人知道他們不好惹。」說着還輕聲問道:「最近陳大人身體安康否?」陳天華不敢再說話,木訥的點了點頭。

「別緊張,改日將登門拜訪陳大人。」說着轉過身狠狠的看了一眼徐長安。

要不是這個外鄉人,他還不知道怎麼更快的搭上陳大人呢!

「等老前輩醒來,我看你們還敢囂張么?」正端詳著徐長安的何景淮聽到薛潘的這話,眼神一凝,這才注意到地上熟睡的老軍醫。

何景淮並沒有在意,朝着薛潘蹲了下去,抬起了他的下巴,輕聲說道:「你如果把你刑部所有的不良人調出來,我何家或許會忌憚三分,可你有那個許可權么?」

說着,他湊近了薛潘的耳朵。

「本來我只想教訓一下他們而已,可我最討厭別人威脅,他們……」何景淮手一指,指向了徐長安和老軍醫。

「現在,都得死。在長安殺兩條爛命,對我來說還沒殺兩條野狗麻煩呢!」

薛潘臉色大變,何景淮說一不二,特別是關於殺人這件事上。

當初殺了幾個鄰邦小國的質子,也不過是被禁足了幾個月,在殺人這件事上,只是被刀聖老前輩教訓過。

「他們只是無辜人,教訓一下還不夠么?」薛潘咬着牙問道,已經近乎於哀求。

「你們講不講道理!」

何景淮輕輕的拍打着薛潘的臉說道:「你是不是跟着謝天南腦袋跟傻了,和他一樣婦人之仁。今日我幫他教教狗,告訴你一個道理!」

薛潘的耳邊傳來了一陣搔癢,背後的寒毛直立,他突然覺得自己不過只是玩玩而已,怎麼就害了兩條人命,心裏面第一次有了後悔這種感覺。

「道理是強者和強者說的,弱者只能等待拳頭。」

……

長鞭還未落在徐長安的身上,便被兩根手指穩穩的夾住了。

何景淮使勁的想抽回鞭子,可惜的是,那根鞭子如同被兩座大山壓住了一般。

他身邊的兩位小宗師才想出手,便被老軍醫一個巴掌給打飛了,重重的砸在牆上。

老軍醫手指一松,何景淮的鞭子倒卷而去,一下打在了何景淮的臉上。

「你這娃娃說的不錯,道理是強者和強者說的,弱者只能等待拳頭。」說完之後,看了一眼滿臉驚訝的薛潘,淡淡說道:「你這娃子雖說貪玩了些,可心地不壞。」

老軍醫一身酒氣的背着手在牢房裏轉悠,沒有人敢動手,甚至多嘴。

能這麼輕易把小宗師扔出去的人,他們何家也不管隨意招惹!

老軍醫手指在徐長安身上一戳,徐長安恢復了自有,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看自己的身上,最後幽怨的看向了老軍醫。

老軍醫有些尷尬,不去看徐長安幽怨的眼神。

他肉疼的掏出了一個瓷瓶,丟給了徐長安。

「吃了它,這葯雖然比不上范不救那個小傢伙的東西,可也珍貴得很。」說着撓撓腦袋,接着說道:「對了,別運功療傷,待會要用你的傷痕去和何家算賬呢!」

「小子,若這次能把何晦明那個老烏龜養的老烏龜弄過來,補死你。」

何景淮聽到「何晦明」三個字心中一驚,何晦明是他的爺爺,也是何家的頂樑柱,何家唯一的宗師。

何景淮才想說話,便被老軍醫提着雙腳倒提了起來。

老軍醫提着何景淮走出了大牢,四下無人,只有月入涼水和泛著青光的地磚。

等到徐長安出來,老軍醫順手一丟,把何景淮丟在了徐長安的腳下。

「你先消消氣!」徐長安猶豫了下,「啪」的一聲脆響傳來,何景淮的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何景淮不可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臉,從小到大,還沒人敢打過他!

「你們等著,等我爺爺來了,你們都得死!」他捂著臉,坐在地上,宛如一個怨婦。

和剛剛囂張的何大少爺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軍醫看着徐長安搖了搖頭。

「你這笨小子,你這麼打,他爺爺怎麼會來呢?」

「看好咯!」說着掄起了何景淮的一條腿,不停的把他往地上敲,不一會兒,老軍醫的左右兩邊已經出現了兩個人形的深坑。

「打人要這樣打,你怕個屁啊,他好歹是匯溪境,還真怕打死了么?」老軍醫教導徐長安,同時抹了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

何家大宅。

一位老人穿着一件衣服坐在密室之中,他的面前放着何家的列祖列宗。排位的下面放着三盞命燈,這個東西是他花了大代價才尋來的,通過命燈,他便能看到自己,兒子,和孫子的生命狀態。

他看着最右側的一盞命燈嘆了一口氣,那盞命燈的火苗比其餘兩盞小了一半。自打他想強行突破大宗師失敗,他的命燈便成了這樣,他只能天天躲在密室里苦修,希望自己好歹能為這何家多撐兩天。

他的衣服一半黑,一半白。火光之下,他的臉也是一半黑如碳,一半白如面。

突然之間,目光一凝,看向了最左側的那盞命燈。

火焰突然熄滅,然後慢慢升起,把他嚇了一跳。

他才放下心來,頓時那火焰又一下熄滅,隨後慢慢亮了起來。

他終於明白了,有人是拿他何家的唯一血脈逼他出去呢!

他站了起來,走出了密室,踏到了地面上,看了一眼皎潔的月光,朝着刑部的牢房走去。

……

風起,頓停。

老軍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着突然多出來的老人,露出了大黃牙,咧著嘴笑。

何晦明看着老軍醫,看着他手中自己的孫子,眼中露出了殺意。

老軍醫放下了何景淮,摳了摳鼻屎,笑道:「老烏龜,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算一算賬呢!」

何晦明大袖一揮,把被砸得不省人事的何景淮吸到了自己的身側。

陰惻惻的說道:「你別以為老夫遭到反噬就怕了你!」

老軍醫把鼻屎往空中一彈,仰頭道:「我可不是和你打架的,我是幫你何家的,你何家打了這個小兄弟,是想私了呢?還是公了?」老軍醫一說,指向了徐長安,還指了一下他身上的鞭痕和臉上的鞭痕。

何晦明看了一眼徐長安,細細感知了一下,不過一個通竅境。而且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想來沒有什後台。

「老夫的孫子教訓一個下等人,還需要賠償?」說完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老軍醫。

老軍醫嘆了一口氣:「看來你是不想私了啊!」

何晦明冷哼一聲,沒有回話。

老軍醫一把扯開了徐長安背上長劍的麻布,一柄火紅色的大劍露了出來。

陳天華突然想起了李平的話,心中大駭,何晦明則是一臉的茫然。

薛潘也有些不敢肯定的問道:「平山王世子?」

刑部的人終於在這時候遲遲趕來,為首的便是薛潘的父親薛誠,他一眼便看到了徐長安的樣貌,肩上的小白和身後的火紅色長劍,帶着數十人立馬單膝跪下!

「拜見平山王世子!」

薛潘和陳天華終於反應過來,雖然慢了半拍,可也跟着單膝下跪,低下了頭!

何晦明長時間閉關,雖然與外界聯繫較少,可聽到「平山王世子」五個字還是聯想到了一些東西!

「莫非他是?」此刻他才細細端詳徐長安,和那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老軍醫朗聲說道:「何晦明,你已退官隱居,看見平山王世子還不下跪拜見!」

老軍醫聲若洪鐘,在何家老祖宗的耳邊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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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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