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過河
滾燙的開水,澆在了人身上。
一點寒光從林中射出,正中豬妖的胸膛。
豬妖低下頭來,看着胸前顫抖的箭尾,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痛啊!」
一騎從上往下,俯衝而來,隆隆的馬蹄聲猶如戰鼓。
豬妖抬手橫在了眼前,胳膊又是一痛,一支箭釘在了上面。皮糙肉厚,一身脂肪在妖氣的灌注下猶如盔甲。
「好痛!」
看着飛馳而來的一騎,豬妖醜陋的面龐因為痛苦扭曲,手中屠刀一指:「殺了他!」
身邊的幾個半人的狼妖提着紅纓槍沖了上去,才走幾步,一隻狼妖就被一箭貫穿頭顱,撲倒在地。
然後兩隻狼妖慘叫,被那看似瘦骨嶙峋的戰馬撞飛。一道刀光猶如白虹,剩下的半人狼妖被一刀幾乎同時攔腰斬斷。
太強了!
豬活命瞳孔收縮,他看到高處山坡上,幾道人影正朝着這邊衝來,其中一人他剛好認識,是天師府的一個銅牌。
不好,有危險,天師府又來剿了,得把這事告訴老大。
豬活命抬手將屠刀甩向那個戴着斗笠的拿着長刀的騎士,轉身朝着洞口跑去。
別看他胖,但跑的卻是極快。
當的一聲,金屬碰撞。屠刀倒卷而回,釘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豬活命忍着痛,繼續逃竄。身後的騎士追了上來,一刀劈在他的後背,他踉蹌兩步,發出怒吼,速度又快一截。
豬活命一頭撞進了洞中,然後就看到洞中一群匍匐在地的野狼,還有兩頭拿着紅纓槍的狼妖。
「三大王,怎麼了?」狼妖連忙上前問道,豬活命粗壯的胳膊扒開狼妖,一邊跑一邊向身後指道:「擋住他,我去叫大王。」
話音剛落,一支箭從外面射了進來,擊中他了的后腰。
豬活命悶哼一聲,心中後悔,早知道要遇到這事,出門的時候就不偷懶了,把鎧甲穿上。
他繼續忍着痛,踉蹌而逃,這一切來的太快,到現在他還有些懵。為什麼,為什麼天師府已經打到這裏了,他們卻還沒收到消息。
那個突然蹦出來的騎士,絕對是一位金牌,不然不會有如此身手。
身後傳來狼嚎,緊跟着就變成了嗚咽。
洞中方便騎馬,再加上有狼妖與群狼相阻,他總算暫時甩脫了那個可怕的敵人。
但豬活命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他的傷很重,血流不止,眼前陣陣發黑。
從受傷到現在,才多久,他居然就感覺到了自己已經不行了。
妖氣被對方的妖氣衝擊得四分五裂,背後已經痛到麻木,並且麻木的範圍正在擴大。
豬活命渾渾噩噩的跑着,直到聽到了前方的咀嚼聲。這熟悉的聲音,讓他醜陋的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溫暖的笑意,但很快笑意就被痛苦和恐慌淹沒。
「大哥,不好了…有人殺過來了,好厲害!快逃,快逃啊!」
眼前迅速的被黑暗淹沒,豬活命一口氣沒喘上來,摔倒在地,他用力的伸出手,撕心裂肺的大叫道:「大哥,快跑啊,晚了就來不及了!」
瘋狗愣住了,他抱住了頭,放聲嚎叫:「痛,好痛啊!」
這情形,又是如此的熟悉。
那是一個秋天,黃葉滿地。
他和活命,倉惶的逃命。
一狗一豬,本是兩個種族,在此刻卻相依為命,比親兄弟還親。
「大哥,快跑,我來擋住他!」活命如此說道,傢伙貪吃懶惰,膽小如鼠,但在此刻,卻是如此的勇敢,拖着滿是傷痕的身軀,毅然決然的轉身。
後面,緊追不捨的是七八個獵人和一個道士。
嗚嗚嗚嗚……
箭矢的破空聲,猶如哭泣。
活命發出痛苦的慘叫,瘋狗回過頭來,便看到這個被自己視若累贅的傢伙努力的張開胳膊,肥胖的身軀擋在了自己與箭矢之間。
活命,是一頭怕痛的豬。稍微碰著磕著,就會痛得嗷嗷大叫,但這時候,他卻只是悶哼兩聲,便任由身軀被箭矢射得千瘡百孔。
他沉重的喘息著,回過頭來,看到瘋狗呆在了原地,逗大的淚水奪眶而出:「大哥,快跑啊,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瘋狗扭頭就跑,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湧上的頭顱。
和獵人待在一起的道士,緊拽着手中符篆,眉頭緊湊。
那該死的豬妖,擋在前方,讓他的定身咒始終無法鎖定那隻犬妖。
豬妖笨拙,除了挺能挨打併沒什麼優點,而那頭犬妖卻是十分危險,必須除掉,定身咒不能浪費在豬妖身上。
正在猶豫間,一隻箭矢從草叢中射出,穿透了道士的脖子。
道士瞪圓的雙眼,撲倒在地,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受到襲擊。
獵人們驚慌大叫,左顧右盼,尋找著偷襲者的方位。
瘋狗聽到聲或響動,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個獵人被一支短小的弩箭從眼眶貫入,倒了下來。
有人在襲擊這些獵人,儘管不知道是誰,但瘋狗依舊沒有絲毫猶豫,回頭就朝着那群獵人撲殺過去。
沒了那個道士,沒了那可怕的定身咒,這些獵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一番廝殺,瘋狗喘息著坐在地上,用力的拔出插在後腿上的箭矢,看着路旁的草叢:「出來吧。」
一個小巧的身影,持着相對它顯得碩大的弩出現在他的眼中,這是一個化形不完全的……
「啊!我要死了,大哥,我要死了。」
渾身是箭的豬妖躺在地上驚恐大叫,瘋狗心頭鬆了一口氣,還能叫的這麼大聲,就說明無礙……
等等……
瘋狗眼前變得模糊,大腦的痛苦他眼前扭曲。
滴答,一滴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這肥胖的傢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口中喃喃:「大哥,快跑啊!那個人好厲害…好厲害啊…我好怕呀大哥……」
縮在牆角的兔女郎猩紅的眼珠閃爍了兩下,垂一下耳朵,更加用力的縮成一團,擠在牆角,藏在了陰影之中。
瘋狗嘴角抽搐,他沒有跑,而是跪在地上,抱起這頭肥碩的肥豬,這是他的兄弟,一次次為他擋刀的兄弟,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背叛自己的人了。
他在這裏,自己怎麼能跑。
遠方,傳來慘叫。
打退了一次天師府的圍剿,他們就變得無法無天了,覺得這裏天下第一安全,因此失了警惕,如今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正在迅速潰敗。
懷裏的兄弟已經變得冰冷,瘋狗的心也隨着一起變得冰冷,頭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