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五幅畫
錢將軍和李青的舉動引起了鬼哭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並且把大嘴派了出去。
到了夜晚,一片寂靜。
天空忽暗,卻沒有大風來襲,晶瑩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落入海中,被海水消融。
冷風從窗口灌了進來,睡夢中的鬼哭翻身而起,看向窗外:「下雪了?」
這個時間,算起來還是秋天。可為何,如此早就下雪了,難不成是地理原因?
鬼哭有些不解。
低頭看向大黑馬,躺在地鋪上的大黑馬還在呼呼大睡,似乎也感覺到了冷,低頭那嘴一叼,把被子蓋在了身上。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成了妖后按理來說應該更抗寒才對,這傢伙隨着妖氣變得深厚,反而越加怕冷了。
不過鬼哭猜測,它恐怕不是怕冷,而是隨着越來越聰明,開始變得挑剔了。
唉,大黑變了啊!看來是不是該……
(露出了悲傷的笑容)
第二日清晨,比昨日更冷。
大嘴回來,扭動着身軀告訴鬼哭,它沒機會靠近,那些傢伙很警惕。
鬼哭不由得沉吟起來,如此警惕,看來真有事情。
走上了甲板,迎著冷風練起了刀術。圍觀的人很多,他們都是知道鬼哭本事的,渴求能偷學到一二。
鬼哭大大方方的讓他們看,他的每一刀只是基礎而已,刀術驚人是因為自身厲害,而並非因為學了什麼武林絕學。
吃了頓早飯,提着一桶烤魚回到屋。
今天,大黑馬倒是沒出去。躺在那裏,用被子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不過,被子是給人蓋的,相比起大黑馬龐大的身軀,顯得小了許多,它前面蓋住了頭,只露出了鼻孔噴著白氣,而後面卻把整個屁股都露在了外面。
這個模樣,看起來十分好笑。
「吃飯了。」鬼哭把桶往地上一頓,大黑馬不情願的露出半個頭來,使勁的嗅了嗅,打了個響鼻,然後翻身而起,把被子蓋在身上,慢悠悠的踱著步,到了桶邊,低頭吃魚。
鬼哭搖頭:「你個懶鬼,這麼懶,又這麼貪吃,怎麼還是這麼瘦?」
大黑馬不滿的哼了一聲,晃了晃頭,用蹄子在地板上寫了兩個字——「冬眠」。
不再理會冬眠中的大黑馬,鬼哭到了隔壁敲了敲門,很不巧,白鳥同樣在冬眠中。
大黑馬舒服了,吃飽喝足后在被窩裏打起盹來。
但是,錢將軍幾人卻急得要死。他們本來打算從船的外壁通過窗口潛入鬼哭房中,想辦法盜取一點鬼哭的毛髮之類,然後請人幫忙得鬼哭下咒。
咒術難防,鬼哭即便不死,也必定會脫掉一層皮。到時候,他們再動手就十拿九穩了。
哪裏知道,那匹馬突然就懶了起來,死活不願離開房間,讓他們無從下手。
又平安的過了一日,清晨,船隊在一個名為綠山島的小島停了下來。
小島有一個港口,港口附近,便是一個漁村。島不大,也就方圓十多里,中間一座綠樹環繞的小山,因此而得名。
這一日略微回暖,鬼哭用被子和繩子把大黑馬包成的粽子,這才成功的把它牽了出來。
「鬼哭兄,為何一定要出來,這島上真的沒什麼好逛的。」
船隊之所以在這裏停下來,只是因為要補充一下食物與水,下午就走。現在天氣冷,白鳥巴不得一直窩在床上。但是鬼哭硬是要他出來,他也無可奈何,誰叫鬼哭才是金主呢。
看着鬼哭對他的話無動於衷,白鳥又道:「更何況,現在咱們似乎也不大安全吧?」
鬼哭點頭:「看來你也察覺到了。」
「氣氛不大對。」白鳥摸了摸頭:「我對這方面,還是很敏感的。」
「所以我才叫你們出來。」鬼哭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不然,他們怎麼會有機會。好了,別抱怨了,咱們找個暖和的地方呆一會兒,吃了午飯再回船上。」
……
船艙里,鬼哭門前,兩道人影出現在這裏,其中一人敲了敲門,側耳傾聽,裏面沒有動靜。
另外一人顯得有些不耐煩的說:「都跟你說了,他們下船了,我親眼看到的。」
敲門那人顯得很有耐心:「那個褲腰帶精呢?」
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放心,我注意過了,就纏在刀鞘上呢。」
「你確定?」
「確定,快點吧。」
另一人點了點頭,不再遲疑,撬開了門鎖,剛準備推門而入。
「等等,你看這是什麼?」
門才開到一小半,一根長長的頭髮絲連接的門和門框,只要門再打開大一點,這根頭髮就會折斷。
「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其中一人取下了頭髮絲,收好,然後拔下了旁邊一人的頭髮,引得對方勃然大怒:「你幹嘛不拔自己的頭髮。」
「又不是我着急想要對付他。」
「哼。」一聲冷哼,走廊又重新陷入了寂靜。
把頭髮裝了上去,接着,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
「不進去了?」
「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還進去幹什麼,咱們走。」聲音中難掩興奮。
然而,他們都沒發現,床鋪下,一根褲腰帶微微探出頭來。
……
漁村裏,一漁夫的家中。
鬼哭、白鳥、大黑馬,圍着一張桌子而坐。喝着熱酒,吃着小菜、水果。
在旁邊,是燒的熱烈的火盆。屋中門窗緊閉,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這個漁村中,絕大多數人家都有接待客人的習慣,當然,都是要花錢的。鬼哭是個土豪,出門時他帶的銀子很足,所以並不缺錢,花了一筆,讓兩人一馬過得很舒服。
酒酣耳熱,白鳥額頭冒汗,敞開衣襟,外面很冷,現在他卻感覺有些熱了:「今天大嘴是怎麼回事?」
往日,這個時候,大嘴可是很活潑的。
鬼哭笑的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天冷吧?」
「不對啊!」白鳥疑惑的說:「昨天天更冷,大嘴那傢伙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冰塊來,硬是塞到了我的被子裏,所以鬼哭兄,你能不能管管它……」
纏在刀鞘上的那個褲腰帶一動不動,對於白鳥的話無動於衷。
褲腰帶精褲腰帶,傻傻就是分不清。
……
回到了船艙,在門口,鬼哭取下了頭髮絲,手指一捏,嘴角就掛起了笑。
雖然趕路,鬼哭可沒放下修行。
《十年磨一劍》、《心眼術》、《龜息術》,鬼哭可是每日勤練。其中隨着《心眼術》日益精進,他的五感愈加強大。
現在,已經分辨出了,這根頭髮和自己的頭髮是不同的,鬼哭把這根頭髮握在手中:「我倒要看看,你是誰?」
白鳥剛要回房,看到了這一幕,眉頭微皺,順便提醒道:「鬼哭兄,下一次最好換一根線,不要用頭髮,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嗯。」鬼哭點了點頭,然後叫住了想要回房的白鳥:「白鳥兄,進來坐坐。」
「不了,今天喝酒喝的有些多,想睡一睡。」
「進來坐坐。」鬼哭加重了語氣。
白鳥神色一凜,背後冷汗冒出,看着鬼哭犀利的眼神,難免心中坎坷,難不成……
白鳥臉色難看,跟着鬼哭進了房間。
砰!
門關上了,白鳥渾身一抖,略帶哭腔:「鬼哭兄,可別衝動,大黑還在呢?」
「你說什麼?」鬼哭疑惑道:「大黑在又怎麼了?」
大黑齜牙咧嘴,嘴湊到了白鳥臉邊,碩大的鼻孔噴著熱氣,似乎在說:「是啊,我在又怎麼了?」
白鳥躲了一下,推開了大黑的頭:「你不是這個意思?」
「你在想些什麼?」鬼哭有些不理解白鳥的腦迴路,他乾脆直接說道:「我需要你幫個忙?」
白鳥看着鬼哭湊了近來,捂住了身後:「您說。」
鬼哭拿出了那根頭髮:「你認識什麼擅長咒術的人嗎?」
聽到這話,白鳥鬆了一口氣:「人沒有,鬼倒有一個,而且就在這船上。」
「船上有鬼?」
「不止有鬼,還有各路妖魔鬼怪呢,只不過很少見人而已。怎麼,你找擅長咒術的那些傢伙有事嗎?他們可不好打交道。」
鬼哭把這根頭髮遞給了白鳥,白鳥疑惑道:「這不是你的頭髮嗎,給我又幹什麼?」
他看見鬼哭將這根頭髮從門上取下,自然以為,這是鬼哭自己在門上安裝的一個用來示警的小機關,只要頭髮斷了,就證明有人打開過門,很實用的一個小機關。
「這可不是我的頭髮。」鬼哭笑着說:「我的頭髮被人換了。」
「什麼?」百鳥大驚失色,頭髮、指甲、血液,在大海上,尤其是在魚龍混雜的船上,可不能隨便丟的,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得到,危害不堪設想。
「沒關係。」鬼哭道是顯得很冷靜,他身上有兩重保險。惡念不講道理的剋制幻術和針對靈魂的咒術,而破曉神光更不講道理,能幫他抵禦一切直接針對他的咒術。
所以面對咒術,鬼哭並不像別人那樣虛。
「怎麼能沒關係。」白鳥顯得很是焦急,他看着掌中的頭髮,靈機一動:「鬼哭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咱們率先出動,給對方下咒,對吧?」
「嗯。」鬼哭點頭。
「我這就去辦,不過……」白鳥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鬼很貪心,銀子少了,可無法打動他。」
「我明白了。」鬼哭點頭,他轉身從行李中取出了一把刀,一把尖刀,一看就是一把好刀:「你看這把刀怎麼樣?」
「好刀!」白鳥拔出了刀,頓時有些愛不釋手。
這把尖刀裝飾華麗,刀身紋路猶如閃電,刀口鋒利,隱隱約約間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是一把難得的好刀。
自然是好刀,不是好刀,鬼哭怎麼會帶着。
這把刀,是那一個雨夜,鬼哭從天而降,襲殺了那個叫做寶兒的妖孽之後,在戰利品中拿走的兩把刀之一。
另一個把刀,自然就是那個妖孽使用的妖刀了。不過妖刀和鬼哭屬相不符,鬼哭能用破曉神光將它強力鎮壓,它也只會老實一會兒,並不如手中長刀好用。
再加上,長刀用久了,也難免有了感情,而且長刀和鬼哭還有某種神秘的聯繫,只要長刀不徹底損毀,鬼哭就不會換兵器。
所以那把彎刀,也一直在包裹中,鬼哭這段時間就沒打算把它拿出來過,差點將其遺忘。
「你看這把刀能請動他嗎?」鬼哭問道。
「自然能。」白鳥肯定的說:「他生前,也是一個痴迷於刀的人。」
準確的說,萬島國的男人,大多都痴迷於刀。畢竟,刀就是他們的飯碗,他們的前途。
人們迷信,越好的刀,就越能給他們帶來好運。而這種習俗漸漸傳播開來,最後,整個東海,都習慣於用這種制式的尖刀。
鬼哭道:「拜託了。」
白鳥拍著胸脯道:「放心,交給我吧。」
船艙的底層,更加髒亂,陰暗昏沉,腥味刺鼻。
這不是普通人待的地方,普通人也自覺不會來這裏,哪怕他們再窮,哪怕這裏再便宜,他們情願十幾號人擠在一間小小的房中也不願意來到這裏。
來這裏,那都不是送死的問題,而是送餐。
白鳥孤身一人就到了這裏,他沒有因為這裏的氣氛而害怕,很是鎮定。在他看來,這裏雖然危險,可還要不了他的命。
當然,難免受些苦頭。但只要不致命,他就不害怕。
才走沒幾步,一隻大手突然從一旁黑暗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白鳥,把他拽進了陰影之中。
下一刻,白鳥突然出現在一個古怪的房間中,被摔在地上。房間中遍佈白色的蛛網,慘綠的鬼火晃蕩在半空。
「嘿嘿,看看我抓住了什麼,鮮美的人肉,嘎嘎嘎嘎……」
白鳥躺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抽搐了兩下,翻身而已,乾嘔起來。
就在剛才那麼一瞬,他彷彿原地轉了100圈,現在天旋地轉,很不好受。
一個長著八隻手的妖怪邁開大步靠近了他,白鳥猛的抬起了手:「等等,你確定要吃我。」
「送上門來的食物,怎麼不吃?」妖怪疑惑道。
「你先聞一聞,仔細的聞一聞。」妖怪嗅了嗅,頓時神色大變:「狗日的絕妖丹!」
白鳥得意的一笑:「我來之前,用混絕妖丹的水洗了個澡。」
說到這裏,白鳥臉上閃過一絲肉痛,繼續道:「而且你仔細看看清楚,看清楚我是誰?」
「白鳥,是你這個狗日的傢伙。」八隻手的妖怪退了一步,一臉厭惡:「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怎麼還沒死?」
白鳥又乾嘔了兩下,強打起了精神,看了一下四周,笑道:「朱八黑,是你這傢伙。剛好,看看我衣服下面是什麼。」
說着,他取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瓷瓶:「你說,我把這玩意兒砸在地上如何?」
八隻手的妖怪神色大變:「等等,你想幹什麼?」
白鳥抓的瓷瓶:「我有事找六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