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十二章 後會無期

第一百零七十二章 後會無期

?仰頭望着柳府這兩個金邊大字的時候,雲生感慨良多。

以前還在京城的時候,因為柳知著的關係,她並沒有和柳似霜有過多的來往,但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是十足深厚。

抬手敲響門環,不多時,雲生就聽見了門裏奔跑過來的腳步聲。

大門厚重,開門的是柳府的老管家。

見到是雲生來了,還帶了朋友,不由得喜笑顏開,眉眼都彎得看不見了。

「誒喲,我當是誰來了呢,原來是大小姐啊,怪不得今兒太陽這麼好呢!」柳管家眯着眼睛一個勁地笑,引著兩個人往院裏走,稍稍側着身子,問道:「這位是?」

雲生愣了愣,隨後說道:「這位是我一個朋友,以前也見過霜兒幾次,這回是聽說我要過來拜訪,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鄙姓蕭。」

「哦,蕭公子有心了。」柳管家藉此打了個招呼,便又對雲生說道:「自從小姐過世之後啊,咱們老爺就一直在府上禮佛,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了,之前有好些朝廷里的人都來拜訪,老爺一個都沒見。」

雲生和蕭公子對視了一眼,並沒有搭話。

也不知是不是很久沒有人可以聽他說這些了,柳管家說個沒完。

「咱們小姐的好友不多,小姐嫁人以後,更是一個閨中好友都沒有。聽姑爺說,小姐纏綿床榻的時候,還一直念叨著您呢!」

只這一句話,雲生就紅了眼眶,險些落下淚來。

「之前啊,那位被判處謀逆的副相也來找過老爺,我們老爺見他了,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老爺好幾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來。」

「吳直敦果然來過。」雲生低聲喃喃著。

「他當然來過,自古以來,權錢交易,官商勾結,光有一面怎麼夠?」蕭公子應和道。

雲生思索半晌,說道:「我相信柳老爺。」

聽她如此說,蕭公子便也不說什麼了。

柳管家將兩人引至待客廳,而他自己則去了書房,輕輕敲了敲門,便聽到裏面傳來渾厚的聲音:「什麼事?」

「老爺,有貴客。」

「什麼貴客?」

「相府的大小姐。」

話音剛落,書房裏的聲音沉默了下來,不多時,門便打開了。

柳知著站在門口,這麼冷的天,他卻只穿了薄薄的單衫,外罩了一件袍子,他輕嘆一口氣,對柳管家說道:「她一個人來的?」

「還帶了一個年輕後生,說是以前也見過小姐。」

柳知著不疑有他,便點點頭:「你將她二人一併帶來書房吧。」

「是,老爺。」

雲生和蕭公子在待客廳坐着,屁股還沒坐熱,柳管家就已經回來了。

當兩人站在書房裏的時候,看着柳知著幾乎半百的頭髮,雲生一時間竟不知該說點什麼好,鼻子酸酸的。

柳知著只有柳似霜一個女兒,雖說一直也沒讓柳似霜受什麼苦,可到底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對不起,現在才來拜訪您。」雲生站在那裏,向著柳知著,重重鞠了一躬。

柳知著眨了眨眼,眼眶微紅,伸手將她扶起,說道:「你有心了,想霜兒還在的時候,我還總是反對你們兩人來往。」

「您只是愛女心切,雲邊明白的。」

「霜兒的好友不多,能讓她一直記着的,也就只有你了。如今你平安歸來,還洗刷了相府的冤屈,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太陽底下,是霜兒願意看到的。她在天有靈,也會為你高興。」

「霜兒葬在哪裏?我……我想去看看她。」

柳知著輕輕點頭,隨後卻說:「我讓老柳帶你去吧,她如今是嫁了人了,靈牌放進了夫家的宗祠里。不過,你先也去見見霜兒的丈夫吧。」

雲生看了一眼蕭公子,見他沒什麼反應,便點了點頭。

柳管家帶着兩人,出了柳府,走了半條街,就到了薛家。

薛家本就是書香門第,不喜吵鬧,就連選址也是京城當中較為冷清的一條街,柳似霜的身體也受不住吵鬧,這裏也離柳府近,的確是不錯。

敲響了門環,便聽到院子裏有人正急步過來。

見到薛璧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裏練習書法。

他的院子裏很清靜,僕從沒有幾個,丫鬟也沒有幾個,更別說什麼通房丫頭了,乾乾淨淨。

若她猜得不錯,柳似霜應已經過世有一年了。

可這人……

「他很好。」蕭公子說。

雲生望着他:「哪裏好?」

「他滿心滿意全都是霜兒,霜兒願意嫁於他,是霜兒眼光好,也是他足夠好。」

「不恨他嗎?搶了你的霜兒呢。」

蕭公子搖了搖頭:「如果是你,你會喜歡一個沒有名字沒有來歷的人嗎?」

雲生想了想,說道:「感情這件事情,並不能以單純論之。若霜兒真心喜歡你,她便不會在意你是誰。」

「她不喜歡我,甚至可能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蕭公子這話說得哀傷,雲生撇了撇嘴。

薛璧帶着他們倆,去了宗祠,邊走邊說:「按照霜兒的遺願,我將她火化了,骨灰就擺在宗祠的靈位後面。我實在想她的時候,就會去宗祠坐一會兒,和她說說話,總也覺得她還在。」

「所以……沒有墳墓嗎?」

「沒有,她不愛待在那般冰冷又黑暗的地方。」薛璧一邊推開宗祠的門,一邊說:「原本是還想給她弄個衣冠冢,可她說,人都不在裏面,弄一個空墳做什麼呢?」

柳似霜的靈位擺在稍下面一些的地方,雖然是長媳,但在這些個列祖列宗面前,還是個小輩。

「她很想你。她說,挺後悔當時送你離開京城的時候,沒有見你一面。」

雲生扁了扁嘴,一顆淚落下來:「我也後悔。」

「我也後悔。」蕭公子說道。

薛璧微微蹙眉,他從來沒有在柳似霜口中聽到過這個人,但看這個人的表現,又似乎對柳似霜極為熟悉,感情也相較複雜。

他和雲生是不同的。

作為男人,直覺告訴他,蕭公子也同他一樣,是愛着柳似霜的。

可薛璧聰明,他沒有問,只是將香點燃后,遞給了他們,說道:「你們能來,她已經很開心了。」

祭拜過柳似霜之後,雲生留在了祠堂里,她似有滿腹心事要與她訴說。

兩個男人則走了出去。

蕭公子站在院子裏很久很久,他背對着薛璧,背影寂寥而凄楚。

「蕭公子,在下多嘴一問,你同霜兒是什麼關係?」薛璧稍稍握緊了拳頭。

蕭公子低垂下頭,想了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來如此。」

聽着薛璧的聲音,他似乎是真的信了,可蕭公子並不開心。

「多謝薛兄,將她照顧得很好。」

「客氣了。」

雲生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男人並肩站着,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在看着哪裏,氣氛極其奇怪。

不過好在,蕭公子應該沒有說什麼,兩個人沒有打起來。

「要走了嗎?」薛璧問。

雲生點點頭。

「那我就不留二位了,慢走。」薛璧說着,一動不動,他似乎都不準備送他們出門。

還不待雲生說什麼,蕭公子便沖着薛璧點了點頭,隨後拉過雲生,就往外走了。

「你對他說什麼了嗎?」雲生有些詫異,甚至還有些隱約的怒氣。

「沒有。」

「那他如何會這麼不知禮數?」

「這樣才是個正常人。」

「什麼意思?」

蕭公子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雲生,說道:「一個可能和自己過世的愛妻有莫名感情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家,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他不對我言辭譏諷就不錯了,怎麼還能要求人家送我出門?」

雲生撇了撇嘴:「所以你還是對他說了什麼。」

「沒有,我只是跟他說,霜兒是我的救命恩人,其他什麼也沒說。」

「當真?」

「信不信隨你。」站在大街上,蕭公子面對着城門口,轉身對雲生說道:「我也要走了。」

「如今梅冢已經沒了,你打算去哪兒?」

「梅冢沒了,梅侍也沒了,我不算虧。霜兒也已經死了,江湖這麼大,隨處走走吧,你呢?打算回樊縣嗎?」

一提到這個,雲生就頭疼。

「不知道,再說吧。」雲生推了推蕭公子,催促道:「要走就趕緊走,我也不會送你的,後會無期。」

說罷,雲生便轉頭往相府跑去了。

身影漸漸變小,最終消失在大街盡頭。

蕭公子站在那裏,周圍人聲鼎沸,人群熙攘,是啊,江湖這麼大,他該去哪兒呢?

急匆匆地跑回家,迎面就看到長孫雲華背着雙手站在那裏,看那架勢似乎是在等自己,雲生的腳步便慢了下來。

「哥!」

長孫雲華轉過身,沖她招了招手。

「怎麼了?」

長孫雲華指了指擺在地上的箱子,還有一些用紅布蓋着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說道:「你自己打開看看吧,全是給你的。」

「給我的?」

「嗯。」

長孫雲華面色不太好,也不知是被誰氣的。

隨便挑了一個箱子打開,迎面而來一束刺眼的光芒,差點閃瞎雲生的雙眼。

滿滿一箱子的珠寶首飾,雲生猛然間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用力蓋上了箱子,扭頭看向長孫雲華:「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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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嫿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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