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是那個嗎？不是嗎？
「前輩，怎麼是你？」雲紫眼波一動，如灧瀲春光，卻滿是驚訝的神情。她隨即發覺自己的問話卻是不太妥貼，這林二怎麼也是真仙前輩，她這問話的口吻卻是不夠恭謹，便輕輕揚眉道，「不知前輩叫住雲紫，是何用意？」
林皓白先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大殿裏邊，才回道，「這裏，有使用領域的痕迹。」他轉過眼來，認真地道，「你還是回去吧。這裏的情況已不是你能夠插手的，既然你的同伴讓你等到明天，你就在靜雅軒內好好獃著，說不定現在他們都已經回去了。」
雲紫沒有管他後面勸說的話，心中只不斷回蕩著兩個字，領域！
這領域……她也聽說過。在鳴的傳承中，九環蛇王就能擁有自己的領域……而在天界修士來說……擁有真仙修為，就能擁有領域！
就像唐風越的洞天福地一樣，只要在領域中，那領域的主人就能掌控一切。雖然還不能像唐風越在洞天福地里創造一切，但因為領域的主人是無上真仙，一旦處於真仙的領域，修為不夠的，只會被領域主人玩弄於指掌之間。甚至只是主人的一個心念，身在其中的修士都能瞬間死去。
難怪她自來到這莫虞山外，就覺得心緒有些不寧。但是仔細探查之下，卻沒有絲毫頭緒。原來竟然是有無上真仙插手了！
想到這，她的眉頭深深蹙起，怎麼就有真仙插手了？如果說是那鐵背鑽地鼠，雖然是金仙頂階，但有上品神器裂天緞的幫助，再加上本身種族屬性的壓制，她倒還可以和它好好鬥一斗，但是……真仙……那可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
莫看金仙頂階到無上真仙只差一個等階，但就這一個等階，卻生生困死了多少修士！一階之差，咫尺天涯！為什麼真仙得大逍遙，就因為這一個坎。沒有渡過，就是生生等的漫長的壽元耗盡，也沒法再進一步，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走吧。我送你回去。」林皓白見她神情，心中知道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便懇切勸道。
哪知她沉吟片刻，卻依然搖了搖頭，翡翠般的眼睛中閃著星子般耀眼的光芒，「前輩先走吧，這裏事情雖然有了變化，但事關在下師弟，雲紫如何能不明不白就走？至少要把事情搞清楚，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再做決定。」
她轉眼看過去，見林皓白目沉似水，心下不禁百轉千折起來。似乎……這林二前輩對她……也關照得太多了罷？心中這樣想到，語氣卻稍稍轉柔，「雲紫多謝林二前輩提點了，前輩先行吧。」
「你真不走？」林皓白眼神沉了沉，卻見她柔美臉龐上透露出堅定的神色，突然輕笑起來，聲音轉低，「真是條小笨蛇……不過……」他笑起來，「今天我林二也就捨命陪君子了，走吧，我和你進去看看，否則，就你一條小笨蛇，什麼時候被捉去剝皮抽筋，煮來吃了，也未必可知。」
雲紫心中一時驚喜，「前輩也去？——怕是不好罷？這件事情沒有牽扯到前輩身上……」
「不過我要先說好，只是前去看看，把事情弄清楚。但如果事不可為，就一定要聽我的，退回淵峙城。這個能做到嗎？」見雲紫點頭答應，他笑起來，輕拍胸膛，「別擔心，我心裏有數。」說着越過她，率先踏進了那大殿的門。
雲紫看着他清朗的背影，突然一個念頭就越了出來，而且越想，就越覺得，似乎，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這林前輩……不是對她……有了那個念頭了吧？
是那個嗎？
不會吧？可能嗎？
那……不是吧？
如果不是，他幾次三番幫自己，那是要圖自己什麼？修為……他比自己高。好處……自己身上倒的確是有上品神器裂天緞，保命傀儡無根天芯和九幽桃花的赤緋神甲……但如果他自剛才在畫舫相遇后就一直跟着自己，那為什麼在自己收斂裂天緞神光的時候，不趁機奪走？他的修為比自己高太多，打起來，自己多半不是他的對手……
況且……他知道那是上品神器？好吧，之前在不動天的時候，自己硬抗天罡神雷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自然知道自己應該有好東西罷？但是……當時他就在劫雷中提醒過自己了。再來就是早晨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他不僅沒有偷襲，還為自己護法，這又說不通了罷？
所以其實他不是在圖她身上什麼好處？
那……那就是那個了？
可是……為什麼呢？
深深地望着前面的高大的背影，她一時迷惘起來。豈料他見她沒有立時跟上來，轉頭來望着她，奇怪的問，「怎麼不跟上？」像是想到什麼，他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是不是改了主意，要回去了？嗯？」
最後一聲「嗯」字似乎滿含挑逗意味，驚得雲紫心中一個激靈，立時清醒過來。心中暗罵自己，這時候想什麼有的沒的，小唐師弟都不見了，還有不知名的真仙插手，自己這時候分是什麼心啊！
她面上帶着無辜的笑，「前輩，我哪裏是改主意了……我只是是在想……」她目光落及到旁邊的牆上，心中一動，右手大袖一揮，口中輕吐，「破——」袖風過處，就如水波蕩漾，這大殿頓時搖晃起來。
林皓白先是不明白，但見了她的動作，身影一閃，拉着她的胳膊就退出了大殿，在遠處的叢林中現出身形來。那大殿經過雲紫袖風一揮，稍稍搖晃幾下，頓時土夯瓦解，化作簌簌細砂，「轟隆」一聲鋪落一地。
原本的大殿之處，塵土飛揚到三四丈高，四周的叢林也滿是煙塵。幸得林皓白站得遠，見了這番動靜，他不禁看向身邊的佳人，卻見雲紫閃著著清澈的眸光，長長的睫毛一時撲朔，面上仍是無辜地笑着，「前輩……我剛在就在想，這大殿已經被振成了粉末，我們進去，怕是稍動，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她一指從中塵土漫天的情形，「我便想，索性先推平了……」
林皓白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摸摸鼻子，唇邊掛着苦笑。半晌他才道，「我觀這山中形勢，現在體現出來的，至少有兩股力量。」他說着，身形一閃，就像沒有離開原地一樣，只是手上卻多了一片柳長的肥厚的葉片。
那葉片表面光滑潤厚，綠意盎然。雲紫仔細打量著，卻聽丈許外一叢草木中突然發出「咻」的一聲，驟然飆出一道綠液來，卻是剛才林皓白摘掉葉片的速度太快，這時才冒出草木汁液來。
「這是……」雲紫仔細感應着這葉片，只覺得林皓白剛拿過來的時候，還生命旺盛，但只片刻，就由盛轉衰，漸漸枯黃，在很短的時間內，竟然就枯盡了生命，焦黃一片。
雲紫睜大了眼睛望向林二，「這是什麼神通？難道也是剛剛前輩說的領域的力量？」
在金環蛇的傳承中，擁有的領域也不過是空間力量。但現在看這葉片的情形，倒和生命一類力量相關。林二將枯死的葉片一扔，點頭道，「正是。這領域應該擁有操控植物的能力，所以這漫山的草木都被激發了生命，死命生長，才造成這滿山植被的模樣。只是天道有數，生命有常，這些草木現在看起來興榮一片，已是盛極之相，但要不了多久，就會盛極而衰，耗盡生命。」
言罷，他搖了搖頭。雲紫心中暗驚，原來領域的能力有各種各樣的，不僅僅是操控空間，連這種有生命之物都能操控，她修為不夠，很少和真仙接觸，這些卻是不知道的。
想了想，她道，「剛才前輩說，這裏至少有兩種領域的力量。那這是一種，另一種……」她將目光轉到那塵埃稍落的林間，「莫非是這種碎盡萬物經絡，使之化為塵埃的力量？」
「沒錯。這種力量，我們稱之為震蕩。」林二轉眼見那塵埃稍落，目光驟然一凝，口中發出驚疑之聲。雲紫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那原來的大殿之上，縱然還有很多細小的灰塵飛舞，但一道黝黑光芒一閃而過。不一會，那黝黑光芒又再次出現，閃得一閃，復又消失。
雲紫和林二對望一眼，「過去看看。」兩人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那黝黑光芒之處。這光芒除了肉眼可見，所引動的靈力波動異常輕微。所以之前，他們卻也沒有注意。而這地方卻又是之前那大殿的裏間，直到這整座大殿都已倒塌成灰燼，才露了出來。
只見黝黑光芒所在之處，地上現出一個如水波鋪地的圓洞。圓洞上正是一層黝黑的水波，那不時閃動的光芒就從這圓洞中現出來的。
林二伸出素凈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以手做劍，向那黑色水波一指。「給我破——」一道青色光芒倏忽從指尖射出，那黝黑水波頓時如積雪遇見陽光，眨眼便消融一空。隨着那水波的消失，一股如洪荒凶獸的凶厲氣息頓時衝出，在神識觀察下，一股黑氣從圓洞中冒出，直衝雲霄。
雲紫大驚，他們不會是把什麼凶神放了出來吧？她不禁望望林二，卻見他微皺了眉頭，左手五指不斷掐算，卻是在思慮着什麼事。
雲紫不敢打擾他，只得觀察著那地上圓洞，全身警戒。但那黑氣衝出后，圓洞處的凶厲氣息漸漸就弱了。而林二此時也長舒一口氣，對雲紫道，「別擔心，這不過是地中一直封著的陰噬之氣，見了陽光，自然就消散了。只是剛才那層封印，我細查之下，卻應該是一位大羅金仙佈置的，也不知是為何。」
「大羅金仙？」雲紫心念一轉，道，「應該是這莫虞山的主人，鐵背鑽地鼠蔡少宥所為了。這下面……有什麼？會不會與鄙師弟他們失蹤有關？照理說，這鑽地鼠在這山裏有很多門人弟子，現在卻一個不見……」
林二一指那地洞，「他們如果不是消失在震蕩領域中的話，或許是進了這洞裏。」
雲紫心中一緊，「消失在震蕩領域……」那唐風越他們的安危……豈不是……她驟然冒出冷汗，莫說是在真仙的領域中了，就單單是唐風越他們的修為，一個天仙，加向蘇和卓易垚兩個金仙，就能被真仙一掃一大片。現在還是震蕩領域……所有東西都化為灰燼，再在這漫山的青翠綠枝中，什麼痕迹也沒有了。
她現在竟是連唐風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林二見她臉色，哪有不知道她所想的。「莫急。」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我們這就進去看看。」他拍拍她的肩膀，率先跳進了地洞。
雲紫稍稍平靜了心神，腕間的裂天緞飛舞起來，在她身周不斷旋轉。她也不再猶豫，看着那黝黑地洞，輕身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