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如何殺死自己（一）
「實際上，用時間支流來形容那些既非真實，亦非虛幻的『東西』是一種相當不準確的描述方式。」
她牢牢抓着蘇行的肩膀，與他一同穿行於無窮無盡光怪陸離的風景中。
這是那扇門后的世界，一個很難用語言描述的荒誕之地，充滿了異常與未知。充斥着這個世界五分之三面積的是從人類誕生以來直至今日此刻所積累下的泛意識海洋，而另外五分之二的陸地上則生活着近乎無限的『可能性』。
「這裏是第五種力對於地球所造成影響的回收站，也許你已經發現了，它才剛剛誕生不到一分鐘。嚴格來說，當你踏足這裏的時候，只屬於你一人的『它』才真正被賦予了意義。而我只不過是搭了個順風車而已。」
「那麼，」蘇行猶豫了一秒，「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專屬於他的『它』呢？」
「理論上是這樣，當然，實際上這種情況並不存在。」她隨手推開一塊從遠方漂來的半透明碎片——蘇行能夠看到碎片里是一座具體而微的小小城市，正日復一日地在某一年中循環——在與她手掌接觸的一瞬間，這塊碎片突然失去了所有活力，悄然破碎成蒼白粉塵。
「這顆星球上絕大部分人的未來可以說都是有跡可循的，更直接一點的說法，他們被統括在了『強者』的羽翼之下。」
她這麼解釋到，所謂『強者』是一個相對概念，他她它可以是家中長輩、公司上級、官員領導、決策者；也可以是某種傾向，某種利益，某種意志，乃至於其自身在這個文明環境中成長而出的自我。
「簡單點說，能夠來到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從心底里堅信着自己強大的『強者』？」
「你要這麼認為也並無不可，」風裏希加快了步伐，「快看，前面就是一個快要浮出『水面』的支流了，我先給你做個示範，應該如何殺死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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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系第三旋臂邊緣的一顆藍色行星上，一群碳基生物正在慶祝他們的勝利。
持續了整整十八年的漫長戰爭終於接近尾聲，在偉大、英明、睿智的大總統領導下，宇宙軍第三、第五、第六、第十一艦隊成功將澤蘭託人的核心艦隊集群包圍在了無法進行躍遷的靈能枯竭區中。
這個唾手可得的勝利果實意味着人類兩千四百光年有效控制範圍內再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對他們的統治發起挑戰的勢力存在，也意味着在第三旋臂的圈地運動中，人類再一次獲得了領先。
……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支流。」
蘇行與風裏希着陸的地點位於這個銀河系文明最發達，人口最密集的星域中。兩人着陸時所造成的浩大場面直接摧毀了某個居住用生態星球該朝向上所有防禦設施，包括十二顆大型武裝衛星，三個軌道星堡，一座正在運行中的空間站，以及這顆星球上的最高峰。
哦，現在它應該是這顆星球上最大也最深的盆地了。
「我說，難道每一次登場都會像這一次這樣……大場面嗎？」
蘇行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剛剛着陸時，他似乎不小心把這顆星球的安全防衛中樞機構給撞沒了。這讓他有種微妙的淡淡負罪感。
「也許吧，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這條支流的承載力倒是還行，沒有因為我們的降臨而直接崩潰。」
風裏希左右打量著身邊猶自泛著熱氣白霧的黑紅岩灘，隨口回答到：「實際上這也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清理方式，直接撐爆它，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那為什麼……」
「因為這樣……『大型』的支流裏頭，還是有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存在着。」她的手掌虛虛一按，一艘有着狹長尖銳外形的穿梭機就從這片荒蕪廢墟中緩緩『生長』了出來。
「走吧，我們先去兜兜風，順便仔細了解一下這個支流的具體情況，畢竟想要將如此大規模的可能性重新統合進你的未來之中，還是需要一些技巧和耐心的。」
「如果它並沒有這麼大呢？」
儘管風裏希沒有回答，不過蘇行已經明白了她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話，無非就是毫不留情的碾壓局了。
銀白與金紅圖裝的穿梭機剛剛升空沒多久，就看到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大小飛船與大氣層內飛行器如鳥群一般遮蔽了天空，一時之間蔚為壯觀。
「我有一個疑問，」看着這些距離他們不過數十公里的飛行器，蘇行略微有點出神，「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嗎？這個銀河系，乃至於這個宇宙，也是真實的嗎？」
「對你而言，是。但是對我而言，不是。」她的回答意味深長，「這是只屬於你一個人的真實。」
「那之前你是怎麼動手清理的？」蘇行敏銳地抓住了她言語中的漏洞。
「那隻不過是一些技術手段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
「真的！你看我眼神，我怎麼可能忽悠你嘛，你說是不是？」
兩人正在扯淡間，不知不覺，巨大的陰影從頭頂上投下，將這艘穿梭機籠罩其中。
那是一艘真正意義上的戰爭星艦，方頭方腦，甚至於顯得有些木訥的外表並無損於它的強大。因為它所搭載的十三座殲星級能量炮給予了它遠遠超出那些外觀華美的游輪的威嚴。
「它可真是個大傢伙啊……」
「說這種話，你難道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風裏希無情地打斷了他的讚歎，「你的眷族製造出的星球級要塞，哪一個不比它來得壯觀，嗯？」
「話也不是這麼說，」蘇行攤攤手，「怎麼說呢，畢竟這也算得上是純粹的科技結晶嘛，當然得除了那個莫名其妙的靈能躍遷引擎。」
「未登記穿梭機，請立刻執行降落程序，駕駛員及乘客離開艙內，請勿攜帶任何殺傷性武器……」
這是怎麼回事？蘇行疑惑地看了一眼風裏希，這個大塊頭是怎麼知道他們不對勁的？
「星際聯網嘛，很正常的操作，」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她完全無視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聲音裏帶上了一點微不可查的狂熱，「來，讓你看看什麼叫做老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