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對峙（一）

沉靜而冰冷的黑暗中，朦朧藍色光暈散落其間，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編織出了綿延數十光年遼闊立體空域的秩序場。

奔流不息的天河洞穿了虛無，連接起天庭神域與這一處虛空，源源不絕地將天河水軍投放進這個即將化為熔爐煉獄般戰場的地方。

來自兵甲武神天的虛空母艦『穀雨』以和它的龐然身軀完全不相符的輕盈動作靈巧地滑過一條優美曲線，在這個由一千二百九十六艘同型號新銳虛空母艦為節點編織而成的秩序場中留下了一道無比璀璨的航跡。

那是天庭神域的『秩序』與這裏尚未完全穩定的虛空凝滯態彼此衝突之後所產生的衰變能量雲，當然，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創世紀衝擊流。

也許是千百年之後，也許只是下一個瞬間，這裏將會誕生出一個全新的小小世界，一個天然傾向於天庭神域的秩序世界。

……

「穀雨，」王秋低聲呼喚著自己這艘座艦的艦靈，「距離『第一時間點』還剩下多久？」

「根據本艦隊集群統一運算，以及接收到的參考數據，本艦時間一千七百五十五分鐘又四十八秒之後，『第一時間點』將會到來。」少女稚嫩的嗓音迴響在空蕩蕩的指揮室中，「艦長閣下，根據『戰時特別管理條例』，我將會把這一次的相關記錄提交大資料庫，戰爭結束之後，請做好接受質詢的準備。」

由於從第四代開始，所有的虛空母艦都已經搭載了人造智能核心，因而所需要的人員數量大大降低，再加上全新的信息重構修復程序的出現，以及大量高等心智模型的入役，如今像虛空母艦這樣長度超過三百公里，寬度和高度也突破了八十公里的鋼鐵巨獸上，真正的人類只有不到一千人。

數以萬計的中型虛空艦，數以百萬計的小型自律作戰單位，還有一整個包括了從原材料開採一直到成品下線的生產體系。所謂虛空母艦，正是因為它搭載了整整十四個針對大規模作戰進行特化之後的小世界，能夠在面對無窮無盡的魔神眷族時堅持在戰鬥的第一線承擔最大的那一份壓力，並同時為一整個正面戰區提供相應後勤保障而得名。

只不過，自己的這個艦靈還是有些太死板了啊。聽說從聚真天艦靈專科學院畢業的艦靈會更加容易相處一些，這場仗打完，要不要把她送去那裏進修一段時間呢？

「請立刻停止你那些不必要的思考。」艦靈原本就冰冷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更加令人背後發寒，「本艦畢業於太素天第一學院，比那個什麼聚真天艦靈專科學院至少高出了三個檔次，如果艦長閣下繼續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思考行為，那麼我將保留向我校名譽校長神農氏反映相關情況的權力。」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連忙舉手投降，面對這種一言不合就找家長的小女生，王秋完全不想去嘗試一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普普通通的大頭兵而已，儘管因為與艦靈的高度契合而被強行從菜鳥提升到了精英，可相比起這些一出生就是半神的艦靈來，她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把自己碾成渣渣啊！

早些年又不是沒有色迷心竅的傢伙妄圖和與自己搭檔的艦靈發展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畢竟只要能成功，那就不只是少奮鬥一百年那麼簡單了。

別忘了，她們背後站着的可是大天帝神農氏陛下啊！

可惜的是，這些丫頭雖然單純了一點，天真了一點，可是她們一點也不傻，甚至可以說比絕大多數選拔出的艦長要聰明上幾十上百倍。

更重要的是，她們還有一個終極大招，一旦遇到什麼自己無法決斷的情況，她們可以直接連線神農氏陛下，所謂『叫家長』的終極形態也不過如此了吧。

王秋知道，那位對剛剛出生不到四年的艦靈出手的猛士的結局實在是算不上太好。他被關了一天小黑屋之後，就被送往某個幻界中充當NPC了，只有等到他能夠憑藉自己的意志從被設定好的命運中掙脫，那麼這個懲罰才會結束。

不過考慮到那位艦靈曾經答應過，如果他能夠從幻界醒來，那麼就再給他一次機會，王秋覺得這個懲罰似乎也不算太嚴重了。

只不過人家的艦靈那麼好說話，為什麼輪到自己的時候，偏偏會是這麼一個喜歡揪著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而且還喜歡偷窺契約者內心活動的糟糕傢伙呢？

心裏頭轉動着亂七八糟的念頭，王秋用從前輩們那兒學來的小技巧將這些如果被她知道了絕對會挨揍的念頭深深埋進思維底層，「那麼，穀雨，繼續我們的巡航吧。」

「如你所願，艦長閣下。」

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巨大金屬造物在秩序場中忽隱忽現，進行着高頻短距跳躍，每一次跳躍結束之後，都會有一小群納米級工程機械人被拋射進某個特定的空間坐標，它們將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建立起微型信號燈塔，並以之為基點，擴建出一個個足以在即將到來的毀滅性攻擊中存活盡量長時間的小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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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航行在虛空中的莊嚴神殿，亡靈的審美儘管有些怪異，不過站在生者的角度上來看，如果看久了，意外的還不錯。

然後那彌羅的頭上就被他的父親糊了一巴掌。

老阿修羅的手掌足足有零點五平方米大小，這一巴掌打下去，赫然在那彌羅粗短的頭髮上炸出了炫目火光，「臭小子！如果不想變成亡靈，那就給我乖乖低下頭！亡靈大君的座駕豈是你這麼一個小菜鳥可以直視的？！一個不小心，我就得去墓地里把你挖出來了！」

「啊啊，老頭你用得着那麼誇張嗎？就算那是一位亡靈大君，可咱們這裏不是還有三連城大結界嗎？」

「蠢貨，看看你的手！」

不解地看向自己的手掌，那彌羅下一刻慘叫出聲，「這是什麼東西啊啊啊！」

一大塊灰白色僵硬出現在他手心，而他卻對此一無所知，半神的敏銳感知在這一刻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

「明白了吧？所謂半神和真神之間存在的差距，就是如此殘酷而直接啊！」

一座又一座風格各異的亡靈神殿橫渡虛空，而在這些神殿的最末端，籠罩在黑暗中的巨大物體正緩緩挪動着它的身軀，那是影之國，一切亡者的歸處。

在更加遙遠，遙遠到只有阿修羅王能夠看到的遠方，一棵枯萎的巨樹從虛空中拔出了它的根系，正一步一步向既定的戰場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