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杯中有酒（三）

在他進入這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的沉眠之前，他的名字是：梅魯涅斯-血顱，守衛著諸神之要塞——阿拉賽弗克希蘭大門的第一守門官，被榮光與讚美環繞着的偉大血神。

那是多麼、多麼遙遠的記憶了。遙遠到只在他的記憶深層留下一丁點模糊痕迹，除了阿拉賽弗克希蘭的光輝依舊耀眼，那些曾經的戰友與同伴的音容笑貌都早已隨着時間流逝化為灰燼。

即使是正神的力量也無法在如此漫長的時光中將所有記憶完整無缺的保留下來，更何況他能夠從那一場浩劫中倖存至今，已經是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奇迹了。

當『那個東西』擊穿了有着父神神力庇護的大門時，梅魯涅斯-血顱也因之失去了他的四分之三個身體，那並不是簡單的軀體消亡，而是更加徹底的從時空與因果上抹去了那些軀體的存在痕迹。如果他不是一位正神，甚至就連這些記憶都不可能留下。

在他記憶的最末尾，一個不斷搖晃的朦朧白影驚惶失措的將他的殘軀笨手笨腳地塞進了還沒有最終定型的維生艙，那會是誰呢？

漫長的思考時間之後，梅魯涅斯-血顱沉睡中的精神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震動，那是他的妹妹，梅魯涅斯-希奧溫！

於是，沉睡中的正神蘇醒了一縷微不足道的意識，它弱小到就算是一陣稍微大一點的風都有可能將其毀滅，而恰在此時，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長劍被海浪送上了血霧島的沙灘，在這一個個巧合之下，這柄原本普普通通的鐵劍成為了希爾梅莉亞手中的『神器』。

而當他的這一縷意識吸收了足夠的血祭之後從混沌愚茫中蘇醒，藉由這個身體的雙眼看向外界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兩個端坐於小船上的身影。

那是光，無窮無盡的光，與曾經照耀着阿拉賽弗克希蘭的無上光輝同等甚至遠遠超乎其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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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難以察覺的皺了皺眉頭，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話說的有些太滿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傢伙身上有着再標準不過的正神氣息，儘管這種氣息是如此微弱，但是毫無疑問的，他是一位這個世界尚未破碎之前土生土長的本土神明，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這個時機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她剛剛好想要對這個殘片大陸進行一次更加深入的剖析，就有這麼一個傢伙自動送到了她面前，而且看樣子還是相當重要的一個人物。

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反命運序列是不是出了問題，讓『命運』的力量給入侵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她轉念一想，即使『命運』想要搞什麼么蛾子，但是它也不能無中生有的憑空製造出足以與她們為敵的個體，不是她看不起這個小傢伙，實在是這種被局限在世界之內從未也無法接觸虛空的不完整神明對她來說真的是太弱太弱了啊！

也許他在這個世界完整時能夠行使自己的權柄，並且通過權柄給她造成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如果集齊了代表着一整個世界的所有權柄甚至能夠在某種意義上將她強行驅逐出境，可是弱小就是弱小，就像沙子雖然會硌腳，可只要輕輕一抖，它就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非要說的話，也許只有創造了這個世界或者是這個世界所孕育出的第一位神明才有資格與她對話吧。至少它已經能夠察覺到虛空的存在了。

她勾了勾手指頭，清澈月光從虛無中生出，從長劍中勾出了一個模糊血色人形，將他帶到了兩人面前。

「唔……一個……正在復甦的正神？」蘇行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彷彿一戳就破的人形，他就像是裝滿了水的氣球，給人一種鼓脹而不穩定的感覺，似乎下一秒就要砰的一聲炸碎。更有意思的是，從他身上，蘇行看到了許多脆弱但是依舊堅強維持着自身存在的因果線。

「讓我看看……」

一邊說着，蘇行伸出手，代表着『源理論』與『真幻』的雙色光流在他手中涌動，最後凝結成了一雙平平無奇的素白筷子，他眯着眼看了片刻，無比迅速的一夾！

一根色澤黯淡的淺綠色絲線被他從空氣中夾了出來，「這一條，似乎是屬於一個名叫塞克班的傢伙，讓我看看，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等一下，」嫦娥按住了他的手，「先讓我再加固一次這個殘片，否則即使是不完整的正神，也是足以撐破這個同樣不完整的空間結構的。」

……

血顱聽不懂從這兩團光輝中所發出的美妙音色到底在訴說着什麼，他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了無法形容的恐懼，還有莫名其妙隨之而來的，希望。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已經被嫦娥一眼看盡，而蘇行甚至循着他身上的因果聯繫順藤摸瓜將他幾乎所有仍在沉睡之中的同伴都納入分析範圍之內。

他只是單純的期待着，這兩位與父神有着相同甚至更高位格的神明能夠像父神所留下的故事中所說的那樣富有憐憫之心，向他們伸出援手。

畢竟說穿了，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

皺着臉，蘇行有種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感覺。

只有在接觸了這全部二十一個天象區域中所沉睡的三十五個正神之後才會出現的留言正在他掌心旋轉，讓他腦門一陣陣抽搐。

不得不說，創造了藍龍洲與紅玫洲原本所屬的這個完整時期相當於天境級數世界的所謂『父神』真心是一個非常非常無賴的傢伙。

為了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跑去送死不說，還留下了這麼大一個爛攤子等著別人收拾，這種行為在天庭神域可是要被送去太素天當上幾年試驗體的！

「不過我倒是明白了，為什麼它的名字會是星河宇宙-破碎神淵，」蘇行垂着眼，「因為我們現在所處的只不過是它的一個『面』而已，這個名為破碎神淵的『面』只是這整個虛空領的一半。」

他嘆了口氣，由一位神王和數十位天君級數虛空神明獻祭自身之後所形成的無形壁障將原本唯一的世界分割成了互不干涉卻又息息相關的兩面，這種操作真的是令人驚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