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玻璃杯里的天空（一）

墨綠雲氣從怪鳥左側鳥首口中汩汩流出，將周遭雲層染成了一片污濁。這是一種在資料庫中被標註為『一般危險』的能量結構，一般情況下多出現於那些被歸類在具備着『惡魔』、『魔鬼』、『死靈』，以及『腐化』、『衰亡』等概念的『世』和『界』中。

而蘇行之所以模擬出這種只需要一丁點就能將一個正常人侵蝕轉變成魔怪的負面能量結構，是為了藉助它自帶的一種特殊效果。

同化，是隱藏在這種能量結構表面特徵之下的真正特質。可以說，已知虛空界域之中，除了永暗黑淵、魔神，以及其它幾種對於環境有着苛刻要求的能量結構之外，它的同化能力是最強的。

至於說為什麼具備着如此強大的同化能力的能量只得到了一個『一般危險』的評價，那是因為它實在是太容易被各種正面概念的能量驅除了。大概每一個單位的『善良』就能夠驅除十倍於己的魔氣。

簡單來說，它實在是太不能打了。

而他現在就要藉助這種同化能力來做個試驗。一個沒多大危險性，但是很重要的試驗。

墨綠魔氣在他的控制下污染了一片大概有三四平方公裏面積的雲層，他也不擔心會有人注意到天空中的異狀，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在一百多公里的高度上居然還會有雲層存在。

所以說紅玫洲的氣象局和天文台的負責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應該拖出去處理了。他們從來沒有關注過自己的頭頂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在一百七十公里又三百五十五米的高度上，由無以計數的纖細絲線編織成而的超巨型絲繭將整個紅玫洲囊括其中。

當然，這是只有在天君的視野中才能看到的瑰麗奇景。一開始他還沒發現，不過前幾天當他開放了天君的本質試圖接觸這個世界的原始記錄時，這層絲繭突然產生了極為劇烈的排斥反應，這才被他發現了端倪。

蘇行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麼，不過猜也猜得出來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它是如此脆弱而敏感，即使蘇行將自己的力量壓抑到了接近於無的程度，它依然能夠發現並進行反應。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選擇一些比較不和諧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了。

魔氣，就是他再三斟酌之後的選擇。它的偽裝能力以及同化能力應該能夠瞞過構成絲繭的那種不明『物質』。實際上，蘇行甚至連它到底是不是客觀存在於物質世界都不敢確定。但是同時他也無法確認它是否是以概念形式存在着的。

這麼大一片雲層被污染之後所形成的元素生物應該足以誕生出能夠接觸被儲存相關數據的魔物核心了。這麼想着，大怪鳥低下頭，從中間的鳥首口中吐出了一滴純凈透明的……口水，好吧，雖然它看起來是口水，實際上也是口水，然而它不是普通的口水吖！

尚未誕生靈智的雲團生命本能地感覺到了來自這一滴液體的誘惑，隨着與液體的接觸，綿延數百米的巨大雲團開始從緩到急發生著驚人的改變，或者說，進化。

功能各異的奇妙器官開始在雲團內部誕生，它們由半能量半實體的『雲肉』構成，並被同樣材質的管路鏈接在一起。首先出現的是一顆體積相當於足球的一百零五面結晶體，這是它的能量核心，同時也是這隻元素生命的思維載體。

隨後出現的卻是運動器官，當然，對於一團重量以百噸為單位計算的雲團來說，所謂的運動器官實際上是分佈於它的身體各個位置的姿態微調噴射口一樣的東西。至於說兼任了主推進器的上下兩個全向噴射口，只能說這傢伙意外的相當科學。它嚴格復刻了來自蘇行灌注在它核心中的某一型生物動力機構，並本能地以之發展出了相應的器官。

大量由變異之後的魔氣與水、塵埃等雜物混合而成的凝膠狀細小生物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體液循環，成功在雲團內部模仿某種名為『天帷巨獸』的巨型天空生物構建出了屬於它的內部超凡力量網絡。

至於說剩下的其它器官，則是被精簡成了一個個一立方米左右的乳白色方塊，懸浮於它剛剛形成的體內無重力環境中。

這一番折騰之後，雲團的體積縮小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不過看起來倒是有了幾分『結實』的感覺。

很好，大怪鳥滿意地點了點它的三個頭，這樣一來，試驗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成了。通過次級衍生力量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規則進行試探的結果顯示，在破碎神淵之中，『天君神明』的位格依然是通用的，這也代表着『秩序』依然是那個秩序，這個虛空領的本質並沒有發生偏移。

『神明即為秩序之終點』，這是虛空界域中最為根本的幾條規則之一。在這條規則的約束下，神明的力量能夠通行於所有秩序之下的虛空領。無論那個虛空領的力量具體表現形式如何，神明都可以從本質上了解並掌握它。

而蘇行剛剛所做的一切，除了在最開始的時候以他的天君本質稍微影響誘導了一下這個世界性質特殊的超凡能量之外，其餘所有步驟都是基於這個世界本身的力量而進行的。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目前所存在的所有問題都只不過是表面現象，它的內在基礎並沒有被動搖。」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他拍打着翅膀，驅使著雲團向上飛去，「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吧！」

只不過這裏還有個小小的問題，想要瞞過包括風裏希在內眾多天君的觀察，將導致這種奇特情況的原因隱藏起來，這種事情真的能夠做得到嗎？

目送著雲團開始接觸絲繭並且成功的進行了入侵工作，大怪鳥低下頭，再一次陷入了思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將一個原本正常的世界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真是細思恐極。

家園、文明、歷史，也許還有更多他沒有發現的地方，這種詭異的割裂感與對於生活其中的人類的微妙屏蔽同時存在着，並且持續不斷的影響着這個世界。最誇張的是，居然連他的神性領域都沒能找出這種割裂感的由來。

地面上所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都被他看在眼中，三頭七翼的怪鳥發出了清越長鳴，大翼一收，向著下方筆直俯衝而去，而那裏，藍發少女正一腳踢飛了消防樁，沐浴在衝天而起的水霧中歡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