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馬素素吐出了一口煙霧，說：「有一個人，少年時，發奮學習，白手起家，到了中年，積累了很大一部分的財富，被人稱道。但是，到了晚年，這個人迷上了賭-錢，結果，把大好的家業都敗光了，人們都說他『晚節不保』。」

彈了彈煙灰，馬素素又往下說：「另一個人，少年就不學好，迷上了賭-錢，結果，到中年的時候，把大好的家業全部敗光了。就在這個時候，他幡然醒悟，遂金盆洗手，痛改前非，努力掙錢，到了晚年的時候，他創下了很大一部分財富，人們都說他『浪子回頭金不換』。」

潘環逑聽到這裏，笑了。

馬素素說：「其實，無論做人還是做事，有個好的結尾，遠比有個好的開頭重要。其中的過程，反而不重要了。」

潘環逑說：「聽了馬總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進一步推論，無論做人還是做事，次序是很重要的，孰先孰后，不能顛倒。同樣的事情，不一樣的次序，會導致不同的結局。」

說到這裏，潘環逑吸了口煙，說：「一邊抽著煙，我不禁想到了一個關於抽煙的笑話。」

馬素素吸了口煙，說：「潘董的笑話，一定是很好聽的！」

潘環逑說：「有一個小和尚，問老和尚：『師傅，我在念經的時候，可以抽煙嗎』？老和尚勃然大怒，向那個小和尚大聲咆哮：『你這樣做，是對佛祖的極大不敬！死後會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小和尚問老和尚：『師傅，我在抽煙的時候，可以念經嗎』？老和尚立即轉怒為喜：『當然可以啊！你真是用功的好孩子！憑着你這份用功，一定會感動佛祖，你死後，一定會升入西方的極樂世界』。」

馬素素聽了，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忽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馬素素把目光投向了潘環逑，因為她早已叮囑了侍者，要求「閑人免進」。

潘環逑卻說了一聲「請進！」

門開了，進來了一個中年人。

乍見那個中年人，馬素素的瞳孔驟然收縮，心中更是大震。

因為進來的那個中年人，竟然是京城嚴氏的家主嚴傑。

潘環逑站起身來，向馬素素微微鞠躬：「馬總，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馬素素心中雪亮：她邀請潘環逑過來吃飯，潘環逑卻暗中告訴了其老闆嚴傑。

對於這一點，馬素素並不怎麼生氣，也沒有被出賣的感覺。須知人在職場，身不由己。就像她這次來和潘環逑會面，就事先請示了她的老闆駱龍。

在馬素素的印象中，在最近一年內，嚴傑蒼老得厲害，她不禁腹誹：「莫非跟失去了秦落雁有關？」

不過，此刻嚴傑顯得精神煥發，腰桿挺得筆直。

「馬總，能允許我做個不速之客嗎？」嚴傑面帶微笑，說得很客氣。

「嚴家主大駕光臨，我歡迎之至，請坐！」馬素素也說得很客氣。

潘環逑為嚴傑取了一套餐具，為嚴傑倒滿了酒杯。

嚴傑端起了酒杯，說：「馬總，說起來，你還曾經是我的兒媳婦。」

馬素素的一雙眼睛眯縫了起來，聲音卻很平淡：「我現在是孫家的媳婦，嚴家主應該很清楚的吧？」

嚴傑輕輕地一嘆，說：「馬總，我知道，當初你成為我的兒媳婦，完全是身不由己。後來，你害嚴樂，也完全是身不由己！做人，重要的是往前看，不要糾結在往日的恩怨之中！」

說到這裏，嚴傑端起了酒杯，說：「馬總，祝以後合作愉快，我先干為敬！」

說完，嚴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以空杯示馬素素。

馬素素沒說什麼，將面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潘環逑陪着幹了。

……

酒店的外面，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

奧迪車內，坐着嚴傑的大管家李二。

李二身邊那位風姿綽約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柳依依。

「二哥，今天晚上，老爺能夠主動與馬素素把酒言歡，很不容易！畢竟有證據表明：二少爺是死在了馬素素的手上。」柳依依說。

「很顯然，殺死二少爺的幕後真兇，是駱大小姐！駱大小姐不想承擔惡名，這才破格提拔馬素素，讓馬素素成為了她手中的一把刀。」李二說：「對老爺來說，仇恨或者報復馬素素這把刀，根本沒有意義。向駱大小姐這位幕後真兇尋仇？呵呵，那就如同山羊向老虎尋仇。」

柳依依點了點頭，說：「一年前，京城李氏繼承人李岩大少，在濟城舉辦了一個酒會，我也參加了。就在那次酒會上，我第一次見到了號稱江南第一美女的駱大小姐！呵呵，真是實至名歸啊，不，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美女！不過呢，那位駱大小姐，美則美矣，卻是冷到了極點，對場上的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只對三少爺那個廢物情有獨鍾——現在的三少爺被稱為天才，但是，當時的三少爺，確實是個廢物！因此呢，像駱大小姐那種高傲到雲端的人，是不屑於向常人出手的，除非有人觸怒了她！因此呢，駱大小姐既然要讓二少爺死，二少爺就一定做了作死之事！」

李二沉吟了一會，說：「當三少爺住在丘安市的時候，二少爺曾經派了他的兩個保鏢，卻謀害三少爺，卻沒有成功。二少爺的兩個保鏢，也從人間蒸發了。」

「駱大小姐把三少爺當作了心肝寶貝，二少爺卻要謀害三少爺，駱大小姐怎麼會不對二少爺恨之入骨？這麼說來，二少爺真是咎由自取了！」柳依依說。

「老爺現在看起來很強大，內心卻很脆弱！他面臨的最大問題，是繼承人的問題！」李二說：「大少爺嚴歡生死未卜，不過，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少爺嚴樂，已確定死了。三少爺嚴儼至少不認老爺這個父親。」

「二哥啊，這種事情，就不用你為老爺操心了！老爺還可以再生啊！」柳依依看着李二說：「你比老爺還要大一歲，孩子都四個月了，老爺也能生出新的兒子。」

說到這裏，柳依依把她的手搭在了小腹上，一雙眼睛儘是驕傲的光芒。

……

身處丘安市的那一處老式居民樓，嚴儼也覺得倍感親切，彷彿回到了那八年的時光。

在那八年裏，雖然生活艱難，卻令人倍感溫馨和親切。

這套房子，只有六十平方米，兩室一廳，極為狹小。

當時，嚴儼和林大年共住一室，每人一張單人床，嚴儼的單人床下，總會有一張海報，海報上的女人，自然是秦落雁。

現在，屋子還是那屋子，只可惜，家居不是以前的了。

嚴儼的小床不見了，小床的鋪蓋底下的海報也不見了。

當然了，當年海報上的女人，現在成了嚴儼真正的女人。

一年前，林姨把這套房子賣了三十萬。

不久前，當方伯重新買回這套房子的時候，卻花了六十萬！

因為有一個傳言：這一帶的老房子要拆遷。

方伯買回他的老房子，也比當初賣房子多出了一倍的價錢。

但是，方伯並不在乎，現在的方伯，窮得只剩下錢了。

為了能讓林大年迅速康復，林姨重操舊業——撿破爛和收破爛。同時，方伯也重操舊業，賣起了豆腐。

於是，丘安市的小巷裏，經常出現這麼一幕，林姨騎着三輪車，三輪車的小喇叭里響着：「收各種酒瓶，收書紙、本子紙、紙盒子，收銅收鋁收鐵，收廢電視機、廢冰箱、廢冰櫃、廢電腦、廢電動車，收一切廢品……」

三輪車的後面十幾米處，跟着嚴儼和林大年，兩個人手拉着手，臉上均是是純真的笑容。

在嚴儼和林大年的身後十幾米處，是騎着三輪車的方伯。

方伯的三輪車上，也有一個小喇叭，裏面響着：「賣豆腐喲，純滷水的豆腐喲……」

……

為了讓林大年的病儘快康復，嚴儼、林姨、方伯儘力為林大年還原當年的環境。

一日三餐，也故意是青菜豆腐。

早餐一般都是油條、饅頭和稀飯。

油條不多，只有五六根。

林姨像以前那樣對林大年說：「大年，你是哥哥，要讓著弟弟。油條讓小儼先吃，小儼不吃了，你再吃。」

每當這個時候，嚴儼都不會客氣，津津有味地咀嚼著油條。

看着嚴儼吃得有滋有味，林大年不禁眉開眼笑。

午飯一般都是一個菜，每人一碗，每碗裏只有幾小塊豬肉片。

每當這個時候，林大年都會把他碗裏的肉片夾到嚴儼的碗裏。

而嚴儼，似乎是心安理得，對林大年的夾過來的肉片都「笑納」了。

看到嚴儼吃得那麼香，林大年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茶。

嚴儼的心中，一片溫馨。他不禁想起了一句話：「接受別人的善意，也是一種善意。」

在丘安市的八年內，林大年就像是一位寬厚的兄長，一直照顧著嚴儼這位弟弟。

……

方伯，是《國際殺手排行榜》上排名第九位的殺手，外號「蚯蚓」。

現在，隨着閻王、鬼王、龍王、火王四位武王的殞落，他們手下的勢力也煙消雲散了。

這樣，就使得方伯的地位無形中上升了。

可以說，現在，要是《國際殺手排行榜》重新排名的話，方伯能夠名列前三位。

不過，現在《國際殺手排行榜》不可能重新排名了。

因為天策府這個國際最大的殺手組織已經解散了。

下令解散天策府的，正是曾經的天策府天王秦落雁。

當初，秦落雁成立天策府的唯一目的，是為了以天策府為依託，找到九轉天帝，並暗中取得九轉天帝的好感。

結果，秦落雁成功了：她認準了嚴儼便是九轉天帝，她也成功地成為了嚴儼的女人。

在嚴儼的幫助下，秦落雁消滅了閻羅殿這個宿敵，殺死了另外的四位武王。

至此，天策府也就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秦落雁這才下令解散。

方伯原本是天策府的重要成員，天策府一下子解散了，方伯感到很不習慣。

在多數的時候，方伯會點起一支煙，回憶曾經的英雄歲月。

方伯最為自豪的一次戰績，是在非洲大陸上，他率領兩名天策府成員，一舉擊潰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雇傭軍，斬殺其首領。

幾年前，方伯受秦落雁派遣，潛伏在了丘安市，與嚴儼、林大年、林姨住在同一個樓道里。

方伯的任務，就是暗中觀察和保護嚴儼。

為了不引起懷疑，方伯選擇了賣豆腐這一職業。

很多時候，習慣會成為一種愛好，至少對方伯是這樣。

重操舊業，方伯一下子變得充實起來。

這一天中午，方伯騎着三輪車，到糧店裏買了兩袋黃豆。

黃豆，是做豆腐的必需之物。

方伯買的黃豆，是當地產的，並不是轉基因的那種黃豆。

騎着三輪車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一輛轎車從後面急馳而至，由於急於拐彎，車頭頂在了方伯的三輪車上。

由於力道太大，三輪車受到了巨大力量的撞擊，立即翻了。

方伯由於身懷武功，一個彈跳，從三輪車的駕駛座上，躍到了地上，毫髮無傷。

不過，為了不顯露出武功，方伯裝出了一副非常狼狽的模樣，先是趴在地上，隨後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撞方伯三輪車的，是一輛高配的寶馬。

在丘安這樣的縣級市，寶馬就算是相當高檔的車了。

從寶馬車裏，走出了一個氣宇不凡的年輕男子，向方伯破口大罵：「死老頭，你瞎眼了？」

方伯的一雙眼睛眯縫了起來——數十年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罵他！

那個年輕男子指著方伯的鼻子，繼續大罵：「死老頭，老子這車一百多萬呢，結果被你撞掉了漆！今天你拿不出十萬元，老子打斷你的腿！」

正說着，車內傳出了一個柔和的聲音：「親愛的，不要和這個鄉巴佬一般見識！」

隨着聲音，一個年輕女子走下了車。

這個年輕女子，容貌俏麗，身材苗條。

方伯乍見那個年輕女子，覺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