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天劫
今日，下着暴雨，街上往來的人都極少，藥鋪里更是沒有什麼生意，空蕩蕩的。
我放下傘靠在門邊，走入了藥鋪里。
小舅舅聽到聲響，從側邊的屋裏走了出來，他還以為是來了病患，結果出來之後發現是我，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緊張。
「安之，你怎麼來了？」小舅舅明知故問。
我朝着裏頭的屋子撇了一眼，看到楚楚躺在床上，睡著了。
「舅舅，我是來問你，關於我娘親的事兒。」我直截了當的說道。
他沒有言語，轉身去給我燒茶水了，故意想要拖延著時間。
我看着他，凝眉道：「舅舅，你告訴我吧，我娘現在還活着么？」
「你娘已經死了。」小舅舅篤定的回答道。
「死了？」我望着小舅舅，繼續追問：「怎麼死的？當年在京中她是假死對么？可她為什麼要假死？為什麼要撇下我？」
「安之，你如今問這些，又有什麼用？你娘都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這些往事兒，你就不必再追究了。」小舅舅說完，給我沏茶，結果手一顫，熱水直接就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趕忙用一旁的涼水給他沖傷口，然而他的手上還是起了兩個大泡，不過他的臉上卻並未有什麼痛苦的表情。
他只是失神的垂着眼眸，不吭聲。
「舅舅？」我喚了他一聲。
他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了我：「安之，你這是非知道不可么？」
「對，我至少應該弄清楚，娘是怎麼離世的。」我堅定的看着小舅舅。
小舅舅見我態度決絕，知道他是勸說不了我的，那事兒也瞞不住了。
於是，沉默了良久，才無奈的開口說道：「安之，有些事兒，還是不知道的好，你娘當初沒有告訴你，想必是為了讓你過平靜安穩的日子，如今舅舅說了，便是同你娘的心意背道而馳。」
小舅舅不想忤逆母親的意思，所以才會一直保守着，遲遲沒有告訴我。
「舅舅，你擔憂的，或許我已經知曉了，又或許，我知道的不比你少。」我看着小舅舅。
我記得，龍玄凌剛糾纏上我時，小舅舅就說過什麼命中注定避不過的，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知道了什麼？」小舅舅有些緊張的看着我。
「舅舅，我和我娘一樣，有些事是無法掩蓋的。」我這已經是間接的告訴小舅舅，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若是小舅舅聽不出我的意思，那便證明他知道的或許比我還少一些。
而他聽到我說的這句話，表現出了極度的錯愕。
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必定是什麼都清楚，於是，我又撩開了故意斜放的髮絲，露出了眉尾上方的鳳凰圖騰。
這個圖騰，這些日子已經越來越清晰了。
小舅舅看到之後，直接踉蹌著，朝着身後退了幾步。
「安之，你已經？」他盯着我，眼中滿是震驚。
「我知道，我是「妖」。」我此話一出，小舅舅立刻緊張的衝到藥鋪門口，將木門給關上了，就怕外頭經過的人，聽到我們的對話。
「什麼妖，你不是妖，是鳳凰，鳳凰是神鳥，不是妖。」小舅舅辯駁道。
「小舅舅，你果然什麼都知道。」我看着小舅舅，不禁有些失望。
他什麼都知道，卻一直在瞞着我，不告訴我。
「舅舅，我已經不是個小丫頭了，已經為人母，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我望着小舅舅，一臉嚴肅。
小舅舅看我這副樣子，也只能沖着我點了點頭，然後拉過一把椅子，讓我坐下。
他自己卻躊躇了良久，說是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喝杯茶，慢慢說。」我見他躊躇的樣子，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也讓他坐下。
小舅舅坐下之後，凝眉思索了許久，才再次開口。
「其實，我知道這件事時，你娘正懷着你，從京中回到魏家。」小舅舅說着，眼神變得迷離，好似思緒飛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母親懷我的時候，舅舅還不到十歲，母親對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弟，一直都極為疼愛。
而那一次，母親回家是為了安胎的。
母親在懷我和桃笙之前，就已經生過幾個兒子，都相繼夭折了，所以再懷上骨肉，自然是萬分的小心。
扈洪天派了最好的轎子，還請了十幾個人護送母親回魏家。
可這聲勢一大，反而惹眼，居然招惹上了匪賊的注意，途經山道，匪賊便要劫財，眼看着對方人多勢眾，母親雖有孕，也只能下轎幫忙，同那些匪賊大打出手，最後撞在一旁的山石，直接從山道上滾落了下去。
等母親醒來之後，就已經被人送到了魏府，身體也已然發生了變化，眉尾處長出了一顆紅痣。
這紅痣讓當時我的外祖父母，如臨大敵，並且在那樣的檔口告知了母親她是鳳凰的真相。
小舅舅當時年幼，好奇心強，就在門外偷聽。
外祖母告訴母親，魏家，一直沒有兒子傳宗接代，其實並非偶然，而是必然。
因為，人和鳳凰生出的男孩兒一般都陽弱，承載不了鳳凰血。
所以，一出生便會立即夭折，絕無存活的機會。
「當時，你娘無法接受，覺得鳳凰就是妖，還把自己關在房裏，成日不想吃喝，若不是你和桃笙，她早就把自己餓死了。」小舅舅望着我，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桃笙？」我看着小舅舅。
「你母親提過，我從未見過，不過聽聞同你長的一模一樣。」小舅舅說完，又陷入了回憶。
後來為了腹中兩個孩子，母親還是認命了，乖乖吃飯喝補品，不過我的外祖母卻有些擔心。
說母親應該是被土匪打傷了要害，本是要死的，卻沒死成，生死劫過，鳳靈封印就會消失。
很快真身就會顯現，可一旦顯現出真身，就會遭遇天劫。
後來母親生下我和桃笙之後，選擇帶走了我，之所以提前詐死，是因為她算到了自己的天劫要來了，她想要看看，我「父親」會不會依舊對我好。
「結果，也如你母親所料，兩年後她確實去世了，被天雷劈中，血肉模糊。」小舅舅沉下眸子，眼中帶着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