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告誡
我沉默不語,從這到南風廂房短短的路程,我卻拖拖拉拉的走了良久,心中很是糾結。
想見,卻又不敢見。
希望她過的好,可腦海之中卻記得清清楚楚,當日她是如何將我送到屠妖館那些人手上的。
她是我妹妹,但我卻不是挨打不記打的人。
從她出賣我,出賣龍玄凌,讓屠妖館的人攻進龍城開始,她就不再是我的親人了。
這麼想着,心情也變得越發的沉重。
「你們找誰?」
到了南風廂房,這名字聽着雅緻,其實看起來比我們暫住的那個院子還要差一些,院子裏看着十分荒涼。
一個婢女見到兩個生人進來,就立即朝着我們走來。
「我們是來看蘊?不,是看,你們洛姨娘的,大帥已經應允了。」我擔心她不讓我進去,於是,趕忙先說陸靖成已經應允。
對方一聽陸靖成答應了,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笑容。
「兩位是洛姨娘的親人么?」她一邊給我們帶路,一邊笑着問道。
「呃。」我敷衍的應了一聲。
「不過,洛姨娘倒是很少有親眷來看她呢,一會兒,她見了你們肯定高興。」這婢女說着,就帶着我們到了這院子側邊的一間房門口。
她輕輕的拍了拍門,喊道:「姨娘,您的親眷來了,要見您呢。」
「嘭」的一聲,裏頭傳來了什麼東西摔落到地上的聲音,緊接着就是腳步聲。
不過,這腳步聲到了門后,卻突然頓住了。
「姨娘?」婢女又叫了一聲。
「讓她回去吧,我不想見。」
蘊禾的聲音很是落寞,還帶着有氣無力的感覺。
「這?」那婢女又看向了我和龍玄凌。
我咬了咬牙,終究是要開口的,於是只能說道:「開門吧,我有事想要問你。」
屋內的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過,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將這門給打開了,從門縫裏頭露出了一張極為疲憊並且帶着病容的臉。
蘊禾長的並不標誌,如今面色晦暗,居然都被一旁的婢女給比下去了。
我不禁憂心,不知她要如何去爭奪陸靖成的垂愛。
「你有什麼話要問。」她無神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見她如此消瘦憔悴,我的心中卻並不痛快,抿了抿嘴問道:「小舅舅找過你么?」
「沒有。」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他給你寫過書信么?」我繼續追問。
「咳咳咳,咳咳咳!」她卻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那本就晦暗的臉上,開始有些發紫。
站在我旁邊的婢女連忙將另一邊的門也給推開了,扶著蘊禾坐到了屋內的木椅上。
我看到蘊禾穿着一襲藍底白花的長旗袍,不過因為太過於瘦弱,所以這旗袍根本就撐不起來,成了「大褂」披在身上。
而那婢女則是熟練的從一旁的柜子裏,拿了一枚黑漆漆的藥丸給蘊禾服下,蘊禾這才好轉了些。
「哎,姨娘,您這又是何苦呢?整宿整宿的等著,又有什麼用,大帥日日都在沈姨娘那住着,就是希望您的病能快些好,您?」婢女凝著眉頭,看的出是真的心疼蘊禾。
蘊禾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倒一壺熱茶來,那婢女看了我和龍玄凌一眼,就端著茶壺出去了。
「怎麼,這就是你想要過的好日子?這就是你想要緊緊抓住的機會?」我看着蘊禾,心中火氣上涌。
一旁的龍玄凌似乎覺察出了情況不對,不過並未插嘴。
「我就知道,你如今是來看我笑話的。」蘊禾抬起她那黑青的眸子,望着我,眼神之中依舊帶着倔強。
「龍玄凌,你出去等我好么?」我則是望向了龍玄凌。
龍玄凌點了點頭,拂袖而出,並且,為我們關上了房門。
這個屋子很小,哪怕是青天白日也因為朝向的緣故,屋內昏暗的很。
「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只是想打聽舅舅的下落而已。」我看着她,沉聲道:「離開這,回父親那生活吧。」
看她這的擺設,哪裏像是個大帥姨太太住的,就連小舅舅那給她安排的屋子,也比這的擺設強多了。
而且,屋內的這一股子潮氣,只怕住在這,身體也好不利索。
「你不必虛情假意,我不需要,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這大帥府里。」蘊禾說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朝着她的梳妝台走去。
那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裏是空的,她的身上也沒有像樣的首飾,想必過的確實非常艱難。
「就只有這些!」她翻了幾個空首飾盒,從中找到了一沓信,放到了桌上。
她說,這些信都是小舅舅給她寫的,不過我拿起之後,發現這些信件都沒有拆封,她是看都沒有看過一眼。
我拿着信,轉身要走,可走到門前時,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蘊禾。
蘊禾此刻就好似一個久病之人,無力的側靠在圓桌邊上,見我在看着她,她也抬起眸子盯着我。
「那陸靖成,不會愛上你的,你在陸家,不可能有出頭之日。」我望着她,算是給她最後的告誡:「你求一紙休書,離開陸家吧。」
「不會愛上我?洛安之,在你的眼裏我就這麼不堪是吧?」她怒視着我,氣的嘴角都在顫抖。
「從前的蘊禾,雖長相雖尋常,但是,心地善良,我相信她一定會找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我說着眼眸莫名有些發酸。
想起了兒時的種種,和相依為命的那幾年。
「閉嘴!洛安之,你讓我去求休書,讓我離開陸家,你這是要把我逼到絕路上去!」蘊禾咬牙切齒的瞪着我。
「回父親那,你是他女兒,他不會不管你。」我想,無論如何,都比待在這陸家強。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若她等到陸靖成去世,沒有休書在手,到時候老夫人如果不許她再嫁,讓她守節,那麼她這一輩子都將孤獨終老。
對於她這個年紀而言,未免太過於殘忍。
「他從未將我當成他的女兒,他跟你一樣,根本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蘊禾咆哮著,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滾落:「我只想過好日子,我錯了么?我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