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空無

我帶着最誠摯的善意而來，所以，請不要讓我失望。

只是一個恍惚間，溫和、但不容置疑的偉大意志便降臨在了共鳴網絡中。

自初生之時就擁有着無上偉力的超凡個體微笑着環顧四周。在他周圍，數百個指尖大小的光團正不斷擴散開種種劇烈負面情緒。

驚訝，疑惑，恐懼，絕望……

「為什麼要畏懼呢，」他輕輕皺了皺眉，神色迷惑，「難道你們不明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嗎？」

狩天厄確實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

身為十三淵獸之一，這個外表人畜無害的青澀少年天生便站在了彼世虛空與本宇宙力量金字塔的最頂層。

那是總數不會超過三十之數的『神王』。

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創造萬物，編撰命運，扭曲時空。

他們超越於一切之上，無可阻擋，莫可束縛。

他們是唯一宇宙世界觀下真正意義上的『全知全能者』。

然而，在他們上方不知多麼遙遠處，那個令他們戰戰兢兢的怪物——以一己之力呵護著所有已知未知，令無盡虛空得以無限生長的怪物，風裏希，始終注視着他們，從未改變。

但即便如此，即使『風裏希永遠是對的』已經成為了無可更改的最基礎規則之一，即使反抗意味着自取滅亡，彼世神王、此世淵獸、還有那些隱藏於時空深處的古老意志們，依然選擇了這條道路。

因為，他人的正確不是我的正確。

因為，無自由，毋寧死。

他們是如此的驕傲，而他們也擁有着驕傲的資格。

理所當然的，他們絕對不會屈從於風裏希的意志，縱使是永恆的消亡也無法改變這份堅持。

「說到底，這不過是我們最後的一點可憐自尊罷了。」

狩天厄輕輕感慨了一句，再一次詢問到：「那麼，你們的選擇呢？作為他的痕迹與掠影，你們至少還擁有着選擇的權力。」

「選擇？」

多麼可笑。

他們哪裏有過什麼選擇？自虛假時間軸從唯一宇宙與彼世虛空交相輝映的倒影中浮起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被註定了結局。

他們的『故事』是『有限』的。

無論多麼璀璨華麗的人生，終將在漫長時光中迎來終末，而在終末之時等待着他們的，只有重啟與湮滅。

好吧，至少這也是兩種選擇。

「偉大者，我們無意冒犯於你，」蘇禾儘可能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面對這種行動完全無法捉摸的宇宙級天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的某個動作又或者是某句話語就會觸動他的神經，「我們，只是想活着而已。」

狩天厄抬手，指尖輕輕觸碰著在他眼中無比脆弱的共鳴網絡，他能夠看到那隱藏在細密蛛絲下的一縷『真實』，那是因『蘇行』之名而獲得的微弱光輝。也正是這光輝，賦予了這些孱弱不堪的偽物通往真實的唯一可能性。

「這就是所謂的『奇迹』嗎……」

這麼想着，少年活動了一下右手，他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將這縷希望光輝掐滅。

從蘇行尚未誕生時起，他們就知曉並憎恨著這個必將在未來某個時刻引發一系列劇變的『災禍』。

「但這也是『命運』無可分割的一部分，是這場遊戲的起始，是通往無限未來的啟航之號角，唯有這場遊戲真正的勝利者才能獲得那份可能性……」

真是可悲吶，淵獸如此自嘲著，風裏希為彼世虛空破碎了永恆天命，為所有弱小生靈開拓出無窮盡的未來。

而他們這些神王與淵獸，以及從更古老莫名之處存留下的意志，卻統統被拒之門外。

她毫無半點憐憫之心地將他們拖入這場必將延續一千四百萬年的殘酷遊戲之中，只為了一個荒誕可笑的妄想。

「所以，我們才必須反抗啊！」

這種命運，這種束縛，這種無力的痛苦與絕望，怎麼可能不去反抗？！

「你是對的。」

承載着億萬子民最後怨恨與詛咒的全知之王第一個回應了他，「我們必須反抗，也必將反抗，這是我們存在於此世最後的意義了。」

他們從未奢望能夠從這場遊戲中徹底掙脫，但至少，至少，他們不想再重複這無休止的悲劇了！

「但是，我們該如何去做？」

『蘇行』們中唯一的真神眨着眼，問出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看似懵懵懂懂的大蘿莉不知從哪兒摸出根波板糖，小口小口地舔著，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噥：「面對這種可笑又可怕的套娃遊戲，總不能只憑着你空口白牙這麼一說，我們就傻乎乎的答應下來吧？」

嫩生生的指尖靈活地揉動着衣角，她似有意似無意地問道：「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偉大淵獸，本宇宙的愛子，而我們呢，只不過是他微不足道的一點倒影殘渣……」

「這樣的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相信你呢？」

深深地看了大蘿莉一眼，狩天厄語氣沉靜：「你們當然可以不相信我，而我也並不期待你們的信任，那對我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調味品，一點……憐憫罷了。」

「如果你們不需要，那麼我也無所謂。」

他隨意地輕輕撥動了隱藏於共鳴網絡中的『弦』，只是一瞬，閃耀着的光團便熄滅了一大半。

踢走了那些怯懦、無知、愚蠢而貪婪的廢物之後，狩天厄打了個響指：「現在，讓我們認真仔細的討論一下吧，希望你們能夠帶給我一些驚喜，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那種……」

『全知全能』的十三『獸』聯手將某個事實從風裏希眼皮子底下藏了起來，對於這場混亂而痛苦的遊戲，就算是他們也已經無法忍受了。

他們重新編寫了自身的『起源』，某種意義上，他們已經拋棄了自己作為本宇宙之子的身份，擁有了真正的『自我』。

雖然這依然無法讓他們從這場遊戲中超脫，但至少拿到了一點點主動權。

「第五種力對於本宇宙的污染越來越嚴重了，不過同樣的，我們也可以做一些不那麼明顯的『小動作』了。」

他意味深長地對大蘿莉眨眨眼，「銀河系很大，大到足以容納千百個文明，但銀河系也很小，小到只能供一位神王駐足，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