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星艦（七）

在距離阿爾德蘭所在星系大約二十光年的位置上，一個小小的，只有三顆行星與一顆恆星的星系正處於某種劇烈變化的過程中。

肉眼可見的墨綠雲霧不知從何而來，將一整個星系重重包裹。奇妙的是，如果單隻從星系外向內看去時，並不會發現任何異常之處，但如果一旦進入大約零點一光年的半徑內，極富腐蝕性的霧氣便會如影隨形地纏繞上來。

一條孤單的身影靜靜佇立在第三行星的近地軌道上。

它微微弓著身子，粗壯但並不臃腫的雙臂自然下垂，精緻繁複的莫名花紋在這雙手臂上編織出了華美畫卷；纖細的蒼白骨刺一根根從脊椎上突出，在墨綠一片中泛著淡淡熒光。

它有着一條細長而柔韌的青灰色鋸齒狀尾巴，尾巴尖上綴著小小一朵黑紅梅花，近乎無窮無盡的墨綠雲霧便是從這花蕊中不斷湧出。

如果不考慮它從脖頸以上都是由漆黑煙氣組成的模糊輪廓，那麼這個傢伙倒還真有點幕後黑手的感覺。可惜這個模糊不清看起來就像是表情包的輪廓徹底毀了它的神秘與恐怖。

矩天玄，剛剛從蒙昧中蘇醒不久的淵獸之一，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雖然這些雲霧是祂所散播出來的沒錯啦，可是這並不代表祂自己喜歡這個環境。陽光，沙灘，海水，還有漂亮的大長腿小姐姐什麼的，那才是祂所嚮往的生活啊。

喚醒矩天玄的一大半智慧星辰都是司天鐸最後一次從地球上搶救性回收來的，這些智慧星辰中所蘊含的念頭有很大一部分是對於末日之前美好生活的回憶。

對比起祂那兩位兄長所在的銀心區域，矩天玄更喜歡尚未毀滅之前的那個地球。只可惜現在那裏已經危險到了祂根本無法涉足的程度，十數位神王與上萬位天君的恐怖力量被約束在那方寸之地，引而不發。

祂只能隔着遠遠的看上一眼，還不敢看太久了，生怕被那群傢伙抓住尾巴，打上門來。

也只有喚醒更多的同胞才行，十三淵獸所代表的，原本就是本宇宙與彼世虛空最完美的結合。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傢伙……

矩天玄恨恨地甩著長尾，雖然之前的歲月中祂並不具備明確的自我，但是在被喚醒之後的這短暫時間裏，祂已經明了了過去所發生的一切。

而為了喚醒祂的同胞，有些東西是必然要犧牲的。

『秩序』會吸引『秩序』，同理，『混亂』與『混亂』之間也會彼此靠近。為什麼之前無比稀少的文明會突然出現，還不是因為祂和司天鐸在後頭默默努力？

不僅僅是催熟這些原生文明，有些時候祂甚至還必須自己動手創造出生命的萌芽，並進而將之培養至足以誕生出智慧星辰的那個層次。哪怕祂能夠化身萬千，這也依然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

更別提祂還得躲著某個傢伙的目光，萬一被她看到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不過也真是有點奇怪了，祂與司天鐸幾乎翻遍了大半個銀河系，可是卻沒有找到哪怕一個文明水平稍微高一點的物種。

發展的最為強盛的那一個，也不過是剛剛開始在鄰近星系中進行小規模殖民。更多的都只不過是處在與地球相差無幾的那個水平上。

這真的是太過……怪異了。

畢竟祂們不是沒有發現過更早之前的文明殘留，然而這些曾經在星空中留下過無數痕迹的文明種族卻逐一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浩瀚宇宙中。

祂甚至找不到他們的母星所在。

就彷彿有某種力量在某個時間點上將他們從銀河系中輕輕抹去，徒留下遊盪在星海間的破碎殘骸供後人尋覓。

祂並不擔心這種『力量』的存在，對比一下，如果由祂來做這種事情的話，那麼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痕迹留下，哪怕是時光長河中也休想發現半點端倪。

不過仔細想想，本宇宙目前好像也沒有時光長河這種東西存在……

這種考古工作不是祂所必須關心的東西，哪怕那種力量真的存在又怎麼樣？祂們有着絕對的信心將之轟殺至渣，再不濟，那不還有風裏希嗎？

「這樣倒也方便了我將這個已然逝去的文明重新喚醒。」

俯視着身下的巨大星球，矩天玄若有所思，這個銀河系，真的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啊。不僅僅是祂們與風裏希，似乎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更早的時候曾經插手了這一切。

這種感覺，真的不怎麼好呢。

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有着越多的戰火燃燒，智慧生命在這熊熊燃燒的銀河大戰場中所迸發出的無窮偉力所鑄就的智慧星辰就能夠讓其餘十位淵獸擺脫蒙昧，從沉睡中蘇醒。

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古老的文明？」

祂嗤笑一聲，「已經消失了的，那麼就不要再回來了，免得讓大家都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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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如果始終無法突破光速壁壘，那麼所有文明的發展豈不是終究會陷入停滯？」

「也不一定，」風裏希摸著下巴，「到了那個時候，總會有其它的路可走的。說到底，無法就是一個壽命問題。人類只能活個一兩百年，但是如果完成了思維上傳，機界升華，那麼時間也就不成問題了。到了那個時候，哪怕是千百萬光年的距離，只要想，總是可以去到那遙遠之地的。」

「而且，」她眨眨眼，「本宇宙是如此巨大，你又怎麼知道不會有奇迹出現呢？」

蘇行揉了揉眉心，「好吧，暫且不說這些沒法得出結論的話題了，你們兩個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呃……

震澤君縮了縮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那什麼，我只不過是覺得這樣比較有意思……」

好吧，這確實挺有意思的，蘇行嘆了口氣。可是你們就不能正經一點么？這可是在替斯塔西婭選擇救世主啊，你們選出這麼一個傢伙是幾個意思？。